甜味在舌尖化开,她加快步伐,铃兰纱被风扬起,像一小片月亮提前升上傍晚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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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斜照,集市像被掀开的百宝匣,希尔一头扎进层层彩棚的光影里,金眸闪着猎食的兴奋亮光。
他先在最光鲜的炼金公会前驻足,月辉溶剂、秘银粉、元素稳定阵图,每样都拿指尖轻捻,用风感探纯度,再抬眉砍价,把售货员砍得脸色发青才满意微笑,留下银币叮当。
随后他钻进一条由布帘与麻袋堆出的狭缝,空气里混着硫磺与甜腻麝香味。
这里没招牌,只有暗号。
希尔压低斗篷檐,露出精灵耳的轮廓,守门人便侧身让开。
巷子深处,光线像被墨汁吞噬,只剩几盏幽蓝巫火摇晃。黑布铺地,上面摆着封蜡的卷轴、装在骨瓶里的流质暗影、以及一块会随情绪变色的幽光水晶。
他蹲下身,指尖在卷轴封口轻划,黑雾立刻顺着指甲想往皮肤钻。
希尔挑眉,一句古精灵语把雾逼回,开口砍价时声音压得极低,却条理分明——先贬成色,再抬稀有度,最后搬出“长期合作”诱惑,成功让黑衣摊主把价格砍去四成,还附赠一张“暗影催化”残页。
成交后,他把战利品塞进内袋,像揣进一团禁忌的火焰,心跳带着孩子偷到蜜糖的雀跃。
夕阳像被谁咬了一口的咸蛋黄,挂在屋顶边缘迟迟不肯沉。
希尔钻出暗巷,斗篷上还沾着幽巷里带不出来的硫磺与麝香味。
他深吸一口仍带烤面包味的街风,只觉得胸口那团“偷了腥”的雀跃就要炸开——
在精灵国,这些卷轴、水晶、残页连名字都不能高声念;
快乐被缄口,悲伤更无处倾倒。
可今晚,他终于可以拎着这一袋“违禁的火焰”,大步走向广场——那里有耳朵愿意听,有酒杯等着碰,有人会对他说“拿出来看看’,而不是‘住口,禁术’。
想到“耳朵”,他脑内忽然闪过莱昂灰绿色的眼睛——那双永远半醉半醒、却能把剑光舞成月色的眼睛。
“——莱昂!”
希尔心里咯噔一下,大包小包“嗖”地被塞进空间袋,脚尖点地,风系魔力推着他在人群里掠出一道残影。
他抬手在空气里一划,青色的风线钻进巷口、屋檐、行人的缝隙,带回细碎的信息:
“醉锚酒馆?广场西边,橡木招牌,铁锚模型——麦芽香飘两条街!”
没有犹豫,精灵像一支离弦的银箭射向暮色深处。街灯一盏盏亮起,他披风的金边在风里翻飞,耳尖因为急奔而微微发烫。
越靠近,烤麦芽与蜂蜜酒的气味越浓——那味道像某种无声的承诺,引着他直奔终点。
酒馆的门半掩着,被夜风推得“吱呀”一声,暖黄灯光漏到石板路上,像个老熟人在打招呼。
希尔匆忙踏入灯光,一眼就捕捉到吧台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莱昂半侧着身,手肘撑在台面,袖口卷到前臂,露出干净却满是旧茧的线条。
他比初见时体面多了:
外衣是艾蕾强拽着他新买的深墨短袍,领口妥帖;
干净的白衬衣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上未干的水珠;
头发也刚修剪过,不再乱蓬蓬地遮眼,而是被薄暮的风吹得微微翘起——那是古恩逼他洗澡时顺手剪的,几缕碎发垂下,沾了麦芽汽,却不再沾满酒渍。
比起初见时的邋遢,此刻的他像被擦亮的玻璃杯,连灰绿眸子都映着灯光,透出浅薄荷色的清亮。
莱昂趴在吧台边,手肘支着下巴,指尖正无聊地转着一只盛满琥珀液体的木杯。
他听见动静,侧头,眼尾因为酒精而带着一点懒洋洋的水光。
酒杯在空中晃,琥珀液体映着壁炉火光,像一颗小小的、晃动的夕阳。
莱昂没说话,只是放下杯子,把杯沿朝希尔轻轻一推,眉梢抬了抬——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来晚了,罚你先干一杯。」
希尔胸口那团一路狂奔的焦躁被这一举动浇成温热的麦香,嘴角抑不住地上扬。
他几步走到吧台前,指尖在台面上一敲,风系魔力悄悄一送——酒杯顺滑地滑到他掌心,一滴未洒。
“迟到的账我认,”精灵仰头喝下,喉结滚动,放下杯子时眼底亮起薄光,“但利息我用故事抵。”
他随手一拨,空间魔法荡起涟漪:刚收进“口袋”的卷轴、药剂、奇形瓶罐哗啦啦落了一桌,差点把吧台占满。
幽蓝冷火、星辉粉末、黑市上淘来的禁咒残页……在灯火下闪着诱人的危险光。
莱昂吹了声低哨,灰绿眸子被映得微亮,像猫看见老鼠。
他伸手捞起一只刻满魔纹的小瓶,晃了晃,笑着说:
“成交。
酒,我请,你,讲故事。”
说着抬手对吧台里正擦杯子的老板打了个响指,“两杯‘醉锚特酿’,记我账上。”
老板乐呵呵地应下。
希尔随即接着开口,指尖在卷轴边缘轻敲,声音压得低而快:
“……暗巷最里头那个摊主,兜帽下是只机械眼,他卖给我一页‘影缚’残阵,说是从旧王庭废墟里挖出来的。我探了魔力回路,确实带精灵古纹,却混了黑火语法——”
他抬眼,金瞳闪着兴奋,“我想试着把它融进风阵,造一个‘影风双重’的捕捉箭,你觉得可行度高吗?”
莱昂听着,偶尔抿酒,偶尔插一句:“影系怕光,你得先用薄荷叶提炼光粉,当保险栓。”
他语气随意,却一针见血。
希尔眼睛更亮,立刻掏笔记下。
特酿端来,泡沫雪白。两人碰杯,清脆一响,像把之前的失约与赶路都碰碎了。
火光摇曳,酒香升腾,外面的喧嚣被隔在臂弯之外。
莱昂忽然低笑一声,抬手替希尔把垂到酒里的发梢拨开,声音轻得只有对方能听见:
“上次我趴在吧台,是一个人烂醉;
这次——”
他晃了晃杯子,泡沫映出两人重叠的倒影,“至少有人陪我一起醉。”
希尔耳尖一动,花心发饰在灯火下微微颤了颤。他举杯回应,眼底盛着酒光,也盛着被理解的雀跃:
“那就醉到月落,再一起去汇合点
——故事和酒,都管够。”
麦芽香与魔法药剂的冷冽气味交织,两人之间仿佛拉起一道只有他们看得见的帷幕
——外面人声鼎沸,帷幕里,酒香与秘法的光点缓缓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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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的石板被最后一缕霞光染成暖橘色,晚风带着麦芽与烤栗子的香味,从集市那头悠悠吹来。
井栏旁,艾蕾踮脚张望,指尖无意识地拨弄发间那枚会变色的小羽毛——此刻它正因主人的焦躁而泛出淡红。
“莱昂那臭酒鬼,肯定又趴吧台了!”
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嘀咕声里带着软绵绵的怨气,
“希尔也是,臭精灵,讲得好好的汇合……哼,准是被什么古怪卷轴勾走了。”
古恩宽厚的手掌落在她头顶,把几缕翘起的白毛顺平。
他笑得像早有预料,声音低却暖:“随他们去吧。床已经铺好,热水也满缸——走,先回旅馆。你今晚想翻几次身都行。”
艾蕾抬眸,眼里的不满被“热水”“软床”两个词一点点融化。
她轻咳一声,把新买的披帛往肩后一甩,小得意地弯了弯眼睛:“那我还要把会发光的睡莲放在床头……哦,对了,老板还说明早要送热牛奶到房间里!”
“都依你。”
古恩笑应,顺手提过她的采购小包——叮叮当当的玻璃瓶互相碰撞,像一小串风铃。
两人并肩穿过广场,背影被渐暗的天色拉得老长,却一步一步踏进了灯火温暖的巷道。
——与此同时,醉锚酒馆里,铜杯相碰的清脆声正此起彼伏。
吧台边,莱昂与希尔的影子被烛光投在墙上,交叠又分开,像两叶并肩的轻舟。
麦芽酒泡沫沾在莱昂唇角,希尔则兴奋地展开一卷黑气缭绕的残页,指尖点在符纹上,眼睛比酒还亮。
窗外,最后一抹霞光沉入屋脊。
广场归于宁静,旅馆门扉合上,发出温柔的“咔嗒”。
四人各自得到了满意的夜——
有人奔向柔软的床,有人沉溺甘冽的酒;
有人把亮闪闪的小玩意摆满床头,有人把禁忌的魔法摊满吧台。
夜色降临,小镇灯火像散落的星子,悄悄为这场分散却圆满的汇合,点上句号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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