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何允驰现在失去对冷热的感知是当年意外留下的后遗症。
“难怪你会恨他们。”叶双安低下了头,不让对方看到他眼里流动的情绪,但语气中依旧听不到一丝惊讶,“你觉得是周叔叔和你的小爹说了什么,才会导致他带着你烧炭自杀。”
“我?你又错了,不止是我。”何允驰当他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的小爹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原来好好的一家四口,现在就剩下他和老爸,“你说他们拿什么来赔我?那是两条人命!”
“老爸临死前还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没能帮我和小爹报仇,那么我当然要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叶双安说着用手揉了揉鼻子,从刚才他就一直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那香气虽淡,却刺激地他鼻尖发痒,“所以那次的车祸是你做得。”
“我做得?”何允驰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多了两分轻蔑,但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回答对方的问题,“叶双安,刚才你问我,现在到我来问你了,你有证据吗?”
“有。”
叶双安话音未落,何允驰便笑出了声,他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这次他没有像刚才那样豪迈地全部灌下,而是吹了吹茶面的热气,慢慢地抿了一口,“你觉得我会信吗?”
对方的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叶双安再次看向他,手指又一次不自然滑过自己的领带,“何允驰,你认识许化松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何允驰僵住了嘴角,两人对视着,沉默着,直到手中的茶变凉了些,他才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你诈我。”
何允驰的声音很轻,叶双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慌乱,他不了解何允驰,也不想了解,他也不知道对方叫他到这里来的目的,但既然对方问了,自己只要解释就可以了。
“他前两天跑到我和谨行的面前,把什么都招了。”
“你应该知道他有前科,为了钱他可以出卖苏家,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活命而出卖你?”
“我没想杀他!”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何允驰站着吼出了声,可很快,他就发现了自身的异常,他双手撑着身体,努力维持着平衡,可还是抵挡不住阵阵疲软,“你……难道……茶……”
他一掌将茶打翻在地,伸手就要去抓一旁的剪子,但还没碰到,就被叶双安抢了先,“我不是怕你下毒。”
剪子被随手扔向离自己最远的一个角落,何允驰双腿无力,想重新做回到椅子上却没能成功,整个人双膝跪地,大口地喘着气。
叶双安见他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意识还算清晰,便接着说道,“你能派人换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们自然也可以给你的茶水里下点东西,别紧张,不会死的。”
只是让你尝一下,上一世谨行吃下这个药之后的感觉而已。
“你们居然查到了这么多。”周璘没想到有关他的成年旧事会被翻出来,他按了按太阳穴,朝对面的两个人说道,“想问什么?”
“按照老爸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姜蓄。”高谨行说着,下意识朝身边叶双安伸出了手,叶双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紧张,也就没有挣扎,由着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小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蓄!”周璘的声音似乎唤醒了对方的意识,姜蓄看着已经被自己推出去的人,伸手想要抓住对方,舞台离观众席有一定的高度,要是就这样摔下去,肯定是会受伤的。
“我……我做了什么?”姜蓄已经握住了周璘的手,可是他没有力气把对方拉上来,他的手臂在颤抖,信息素在疯狂地外溢,预示着他已经进入了发情期,“周璘……我……我……”
他的手再也支撑不住,周璘就这样从台口掉了下去,不过好在,他抓住对方的这一下,给了周璘缓冲的机会,“不……不……我不想的……”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姜蓄终于崩溃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的同时,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
可惜,他的手还在止不住颤抖,根本没办法同时抓住两样东西,刚打开瓶盖的药就这样掉落在周璘的身边,药片散落一地,“手机……救护车……我……对不起……对不起周璘……对不起……”
姜蓄有情绪病,周璘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原来对方平时的压力很大,不靠安眠药根本睡不着,一年前终于承受不住去医院找了心理医生,谁知因为重选首席这件事,导致他病情加重,今天突然就犯了病,神情恍惚不说,就连发情期要打抑制剂都忘了。
到底认识这么多年,而且他的腿也已经康复,周璘想起对方哭喊着和自己说对不起的样子,终于还是放下了这件事。
等到周璘再见到他的时候,高谨行已经快三岁了,他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就这么巧遇见了坐在那里等着对面幼儿园放学的姜蓄。
“周璘,好久不见。”
姜蓄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周璘看对方眼下仍带着倦态,想起以前对方和自己在舞台上共同表演时的风采,他皱着眉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水后回应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结婚了。”
姜蓄点了点头,朝着他举起手,展示了手上的戒指,自从他离开了舞蹈团,就嫁给了当时帮他进行心理治疗的医生,从而收起了事业心。
现在他们有了孩子,他自己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他愿意为了我放弃当医生,回家里忙生意,而我就负责带孩子。”
难怪这么憔悴。
周璘想起自己的儿子,三岁看老还是有点道理的,调皮的要命,而且和他老爸一样脸皮厚,等长大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管的住,要是让他每天不工作只照顾孩子,一点喘息的空间和时间都没有,他早就和高盛斌离婚了。
“你说嫁给了你的心理医生,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以后有空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可以吗?”姜蓄听到他的话,浑浊的双眼亮了几分,在得到周璘肯定的回答后说道,“他姓何,叫……”
说到这里,周璘想起了最后和对方见面时的样子,如果当年自己不该告诉对方真相,是不是姜蓄现在还会活着?可如果就让他这样一辈子被蒙在自己丈夫编织的谎言中,这样的结局,会是那个曾经在舞台上鲜活动人的姜蓄想要的吗?
或许是直觉,也有可能是老天想让他知道真相,那天见面后周璘总觉得不对,就让高盛斌去查了一下,果不其然,那个姓何的家伙有问题。
“是他给你加重的药量,那天你才会做出那种事。”周璘约姜蓄来到公园,以带孩子来玩的理由和他见面,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了对方,“他不是好人,他根本不爱你。”
当年舞蹈团的那块地,何家也想要,但他们便利用了当时还在苏家做事的许化松。
更巧合的是,台柱子之一的姜蓄成为了他们家还未继承家业的,在当心理医生的儿子的病人。
如果舞蹈团的两个最厉害的舞者都不能再跳舞,那么这个舞蹈团就会分崩离析,那么之后做事,岂不是更加方便?
只是加重一点点药量而已,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可惜,他们还是失算了。
因为高盛斌喜欢周璘,出手抢到了这块地,何家什么都没得到。
那怎么办呢?何医生看着手中的病历,抚摸着上面名字,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姜蓄的外貌是极好的,又是他的病人,对方依赖他,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依赖自己一辈子好了。
“他对你动机不纯,毁了你的事业,把你留在身边还让你停了情绪病的药为他生孩子,姜蓄,你一定要离开他。”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
“不可能!你骗我!”何允驰打断了叶双安复述的话,他双眼猩红,不愿意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不可能!叶双安!你……你和高谨行一起骗我!”
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他的老爸那么爱小爹,怎么会用这样的方法,不可能。
“是真的,是你被骗了二十多年。”叶双安知道他不能接受,看见对方恍惚的样子,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这是小爹的结婚戒指。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何允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他小的时候曾经好多次地在小爹的手上触碰过它,长大后在他和小爹的合照中见过它,那内圈上刻着的字母是小爹和老爸名字的缩写,老爸曾经说过,戒指是他特地为小爹设计的,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自从小爹走后,他老爸就像是换了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过这枚戒指,甚至带着他离开了A市一段时间。
他的老爸,嘴上说要找高家报仇,可到了最后,都没有真的付出行动。
自己也曾问过他很多次,可每次都被他疾言厉色地以各种理由含糊过去,他似乎总会考虑很多,总有许多不得不去考虑的理由,所以自己才会等到他走了之后才开始行动。
原来……当年错的人是他……
“当时他在知道真相后就和你老爸摊了牌,挂断电话后就把戒指给了周叔叔,希望他把戒指卖了,卖戒指的钱就算是当年他对周叔叔做错事的补偿。”
“他说信错了人,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戒指。”
可是周璘在拿到戒指后,还不等他做出决定,就听到了姜蓄烧炭自杀,还带着孩子想一起死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卖戒指的事也就搁置了。
何允驰将戒指紧握在手中,原本还激动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和自己小爹最后的对话不停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叔叔欺负你了吗?”
“不,周叔叔是好人。”
是啊,他们是好人,当年小爹你没骗我,你不是为了安慰我,你说得都是真话,是我傻,不愿意相信你,我和你一样信错了人。
难怪你要带着我和未出生的孩子一起烧炭。
可是小爹,为什么最后只有你和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离开了?
是不是小驰说想回去见老爸,惹你不高兴了,所以你反悔,不想带我走了?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老爸身边?
小爹,二十年了,我好想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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