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力不够。
果然李施煦说：“如果他只是跟踪，迟迟不采取下一步行动，你愿意就这么被他跟？”
“不会的。他有意被我发现，说明他一定打算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顿了顿，她又说：“因为我了解他是什么样人。”
自以为是，控制欲强。
想要施展的权力，曾经没能在她身上成功，所以这次，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所以他不可能按兵不动单单满足于跟踪恐吓。
李施煦已经靠路边停下车，转过身来借着路灯凝视了云雅好一会。
他在考虑。
他相信云雅的判断，但是他不敢承担这么做的风险。
彻底隔绝掉这个人才是最好的办法，甚至他已经考虑过让云雅出国，他还没有提是知道她看重投入心血的研究课题。
而且，他也明白没有到那一步。
正面接触，主动回应……
“我会多安排几个人跟着。”李施煦考虑之后说，“如果情况不对，他们会行动。”
云雅点点头。
李施煦说：“我还会去查他最近在干什么，也许能找到些眉目。”
云雅有很短暂的迷茫，思绪跳到被他查了底朝天的冯宗林，马上就要想到一样可以被他查得彻彻底底的吴少伟，和……她自己。
但李施煦非常及时地打断了她的沉默，他抱她，很用力，说：“我不会给你很多时间做这件事，我不可能放心，最多一个月，成功不成功，都只有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内他只是跟踪你，一个月之后，我不会让你再面对他和他说话或者别的什么。”
“一个月……”云雅的手在他后背上无意识地滑动，“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回来……”
第二天就发现了。
速度快得让云雅大感意外。
是傍晚时分，云雅从图书馆出来往东门去，秦景约了她下班一起吃冒菜。
她提前过去点好吃的后，一边在手机阅读上看书，一边等秦景。
忽然对面有人落座，云雅还以为是秦景提前到了，刚要开口问不是说还得半个小时的吗，就看到了那张厌恶至极的白胖阔脸。
额间黑痣仿佛自动活起来一般在视线里跳动，她的视线蓦地开始迷乱。
她以为自己没那么害怕的。
不过很快她强迫镇定，低头操作手机，退出阅读软件。
此时，耳边听到吴少伟一声嗤笑，声音可谓嘲讽，他说：“又想报警啊？”
云雅抬头，时隔多年，第一次不逃避地认真地去打量这个人。
他老了许多，皮肤松弛，眼睛黄浊，两边太阳穴处有不少色素沉着的老年斑。
坐下来时背也挺得笔直，显出来一种已经上了年纪但硬是要显得年轻的苦撑费力。
他老得……似乎不再那么叫她害怕了。
吴少伟大概因为她愣神的反应而十分称心，甚至缓和了言语中的讥讽，平淡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云雅立刻闻到了他口腔里散发出来的烟臭味，十分不适地后仰，同他隔开来一段距离。
她收拾包，打算和他出去谈。
人刚站起，听到吴少伟出声：“怕看到我？”
云雅没有停止动作。
吴少伟继续——
“你男朋友呢？今天不和你一起？”
“他不怕我找你？”
“不说话？一句话也不愿意跟老师讲？”
“嫌老师恶心啊？”
“碰你那两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真要记一辈子？”
“闭嘴！”
“一早开口说话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我做坏人说这些来激你。”吴少伟叹气，见云雅仍背着包要走，又道：“坐下。”
音节短促，掷地有声。
云雅惊讶，他被辞退已经七八年了，居然还有做老师时发号施令的习惯。
不过她没听，脚步继续朝前，人已经走出了两张餐桌外。
这家店她太熟悉，老板认识她也认识她很多同学，她不愿意在这里跟吴少伟纠缠。
吴少伟却在她身后开嗓：“要不要我找你同学聊聊？你长这么漂亮，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他们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吗？”
云雅顿足，回头道：“出来。”
语气尽力维持着镇定。
但吴少伟没动，甚至越发趾高气扬，装模作样地叹起气，说：“维秀当年特地跑京安来找你，居然没把事情闹大就收手，太没用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云雅刚要动作的脚步被这句话绊住，但是下一秒，她仍旧迈动开步子。
“还是我去理想科技找你男朋友谈谈更合你心意？”
吴少伟抬高声音，成功吸引了店内其他客人。
云雅看到门口冷柜整理菜品的老板娘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地看着她。
“没事。”她和老板娘说，回身冲吴少伟道：“你出来。”
吴少伟不动，继续发号施令：“过来坐下。”
云雅看了一眼她方才坐过的位置，冷眼扫过吴少伟的脸，推开玻璃门，毫不犹豫地抬步出去。
十几秒后，她等到了匆匆忙忙追出来的人。
吴少伟先是惊讶，很快又变成得意，“原来你怕人家看到我们在一起？”
又道：“你可以直接说，这种小事，老师能配合的都会配合。”
恶心的嘴脸。
云雅忍耐着，问他：“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想干什么？”
吴少伟笑了下，说：“不跟着你，好让你去过快活日子？”
云雅顺势问：“你报复我？”
“报复？”吴少伟摇头。
又叹息，说道：“你说你当年报什么警，故意搞出来那么多事情……”
“包头包尾拢共一年功夫，忍忍不就下来了，我就不信，碰你两下还能比高三那样高强度的学习更难熬……”
“你看你，做事情冲动不顾后果，最后闹成那样！”
“要没有那些事，你不是照样的考进好大学继续做你的优等生，我不是又可以接手新的学生，何至于隔了这么多年还要回过头来找你……”
“我教过多少学生，偏偏你最有主意，也算你特别，叫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放不开手了。”
即使知道这是个人渣，但是这样直白的话语依然让云雅觉得胆寒。
可是不能走，她还没有套到话。
再开口时，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问道：“你要一直跟着我？”
“给你造成麻烦了？”
吴少伟变得语气和善，像是真心在为给人造成麻烦而感到抱歉一样。
他接着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你给我造成的麻烦可比这个要大多了。”
忍耐。
不得不周旋。
云雅道：“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但凡有一点同理心，也不该——”
“可惜她被养得样貌普通举止粗俗，”吴少伟立马打断了她的话，“方方面面都是远远不及你。”
说罢长叹一声，他道：“要是她有你一半漂亮就好了……偏偏她又矮又黑，半点不像个女人。”
魔鬼。
云雅心颤，这个人一定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魔鬼也不能这个角度去评判自己的女儿。
吴少伟非常满意云雅一脸惊惧的反应，气定神闲地开口：“你看，话又要说回头了，我原本做老师，每一年都会有一批新鲜的学生走上来，就是质量再差，也挑得出那么一两个能入眼……”
“可惜，这一切都在你手里毁了。”
“本来你再好，我都会放你走，不过现在可放不了了……我不是想报复你，只是你自己说，是不是得补偿我？”
云雅知道自己会一次次地被这个恶心的人震撼到，但她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从一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每一年……新鲜……一两个……
畜生都讲不出这样非人的话。
吴少伟看到云雅变得僵硬的身形后，感到了更加明显的痛快，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此时应该做的那样关切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
说着手还朝前伸了一下，云雅立马后退一步避开。
他不在意，收回手时还笑了笑，说：“复议我撤回了，没多大意思，拘留就拘了。说起来你男朋友有点本事，找的那律师实在烦人得很，花了不少钱吧……”
“怎么，你不知道这事？他没告诉你啊？为什么？”
“也是，这事闹起来毕竟不光彩。”
“对了，你男朋友他，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云雅死死瞪他。
“生气了？不想他知道啊？”
“为什么？只是摸几下……”
“还瞪！”
“不能说？”
“你清高！你清纯！”
“那前两天跟别人在车里又亲又摸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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