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看得懂，那是拉开距离在回避的微动作。
还没来得及多想，向外走去路过窗边的陆屿桥突然回了头，下巴朝窗外抬了抬，道：“那不是李爷爷和二叔吗？”
几人都站起来朝窗边走去，纪尔希笑着感叹：“李爷爷这好奇心呐！”
云雅这下听出来了，指定是李施煦他爷爷和二叔听说他们在这里聚餐，特地赶了过来。
明摆着是要看自己的。
李施煦道：“我带云雅出去，你们等我俩一会儿。”
出了餐厅门，李施煦问云雅：“要见吗？不见的话我去叫他们回去……二叔也是的，怎么由着爷爷胡闹。”
云雅：“要不见一下？毕竟长辈们都亲自过来了。”
“那就见一下。”李施煦带人过去，一边说，“不是正式见面，不用拘谨。”
“正式见面就要拘谨吗？”
“也不要，”李施煦笑说，“怕你紧张，我给你想理由呢。”
“哎呀！过来了过来了！”
是前方年纪更大的李栋如在捣自己儿子的后背，口中慌忙催促：“快走快走！”
李际英没见过他父亲这般模样，觉得好笑。
扶着人左退两步右进两步，嘴上装着一样着急，飞快说：“走去哪儿啊，这地方除了那人工湖就是老大一草坪，咱俩总不能扎湖里躲吧……叫你不来吧不听劝，这下满意了，一下给人抓了现行。”
“什么抓现行，说这什么话！”
“安安稳稳在家等多好的，一把年纪还打游击……不都给你看过照片了，你还急。”
“照片跟真人能一样？”
李栋如见两人越走越近，索性不避不躲了，站定住不动，轻嗽两声，摆出了往日常有的表情，有些严肃。
李际英见了，低声叫：“爸！你笑！别吓着人孩子！”
李栋如扯了扯嘴角，没过几秒，真笑得高兴起来。
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个年轻人，乐道：“我就说和照片不一样吧，多好的小姑娘啊！跟施煦，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
李际英笑道：“这才第一次见，你就带滤镜啊！”
“别吵吵，人过来了。”
云雅在李施煦介绍完毕后，和两位长辈问了好。
李栋如笑着道好，伸手就往兜里掏。
那动作把李际英吓一跳，他都不知道他父亲偷摸着来还会准备礼物，怕吓到云雅，一手自老父亲身后偷偷扯了两把他衣服。
李栋如跟察觉不到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个素白的丝缎小盒，递给云雅，说：“小礼物，他奶奶叫我带着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李施煦接过打开来看，是对珍珠耳饰，做成了绣球花造型，小巧精美，非常别致。
晃了晃手腕，珍珠摆弄出柔和的光。
他把素缎盒放到云雅手里，说：“看！是绣球。”
云雅没工夫应他，那首饰盒拿在手中踌躇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收下这份礼物。
李际英见状，在旁说道：“这个你们年轻人戴好看，适合你。”
李施煦也替她解围，“下次见奶奶的时候，你戴着给她看看，她一定高兴。”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跟云雅一样意外，完全不知道他奶奶会准备这个。
还是烟海回来后，有次他给奶奶看云雅照片，就是穿旗袍在胡慰茗店里拍的那张，他奶奶一见就欢喜得不得了，笑盈盈就夸说姑娘长相漂亮还气质出尘，随口感叹了一句说那一身佩戴上珍珠点缀一下得多优雅。
云雅再不好纠结犹豫，低头看了眼那对别致的耳坠后，迎上李栋如的目光，大方道谢。
李施煦问他爷爷和二叔：“吃饭了吗？要不进去一块吃点？”
“吃了吃了。”李栋如摆手，“不进去了，我们就回去。”
“这么快？”
李栋如：“出来散散步的，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李际英笑，毫不留情戳穿他，“谁家散步还得先开半小时的车啊。”
李栋如心情大好，丝毫不在意他这话。
对云雅说：“哪天有空，让施煦带你回家玩。他奶奶很喜欢你，老说要见面聊聊天。上月初听说你喜欢大花绣球，还特地找人移栽了好些稀奇品种回来，趁着花还没谢，找时间来家里看看吧。”
这邀请来得突然，云雅下意识就朝李施煦看去。
李际英忙冲李栋如道：“您老别太急，再给人吓着了。”
李栋如一听，又冲云雅笑说：“不急不急啊，我随口说说。那花明年还开呢，年年都开！”
李施煦听笑了，“我看看最近找个时间吧，您回去别跟我奶奶说太多，省得她又忙过头。”
一张照片，一句说喜欢绣球的闲聊，他奶奶都记心里了特地找人设计这珍珠耳饰，再要告诉她最近带人回去，还不知道她会准备出些什么来。
他不想吓着云雅，更不想她心里有负担。
他姐一堆礼物还压在那里没敢送呢，这边可别又来。
李栋如和李际英离开后，云雅还懵懵的，攥着手里的首饰盒，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她和李施煦认识之后的发展，一切一切都大幅偏离她的设想，她最初接兼职时存有的最大念想，不过是可以好好跟他说声谢谢而已。
然而不过两个月，她已经要被他带回去见家长了么。
山里不热，湖面上有凉凉的风吹来。
李施煦揽着云雅往回走，抬手掖了掖她额际飘出来的碎发，随口问：“在想什么？”
“我要去见你家人？”
“你不想去？”李施煦问，“是不是又要说太快了？”
“不快吗？”
李施煦摇头，正色问：“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云雅震惊地朝他看过去，“……是魔法打败魔法吗？”
李施煦轻笑，“有用吗？”
云雅点头，“好像有点。”
“不是魔法，你可以现在就考虑。”李施煦说。
不等云雅有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我叔他没结婚，不是八卦新闻里猜测的受过情伤对初恋女友恋恋不忘之类，单纯是感情上的事情他兴趣不大……据说年轻时谈过几个女朋友，他承认说相处到后来还是自己一个人最舒服。另外，我姐的事情，你听过吗？”
“一点点。”
李施煦没问是哪一点点，继续道：“我姐本来有个要结婚的男朋友，但是婚礼前一天，对方后悔了执意悔婚。我姐二话不说同意了，正好那时候我大学毕业，她提出来出国负责海外业务，让我回来接手她在日升的工作。”
“那次感情失败后，她一直单身到现在，家族里有些长辈都猜她会不会成为我叔那样的不婚者。”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爷爷奶奶他们真的很喜欢你也想见见你，不然爷爷也不能这么偷偷摸摸跑过来……”
“在他们眼里，除了我爸妈，家里的小孩都是孤单一个人，他们虽然没干涉过我叔、我姐或者我选择的生活，但内心里其实并不理解我们这样的选择，不理解，也很遗憾……你能明白吗？”
云雅点头，“安安也说这辈子不要结婚，我奶奶每次听着都是一边生气一边叹气。”
李施煦说：“最开始，我只给奶奶和我姐看了你的照片，你不知道，那以后，我奶奶一见我就很期待。我告诉她说我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看起来简直比我自己还失望。”
云雅脸上浮起来淡淡的笑。
李施煦说：“我原来也以为这辈子会像我叔一样不结婚，或者像外面猜测的，为了日升，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
“云雅，在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喜欢或者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你听说过的，但是我对她，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情。”
万般滋味涌上云雅的心头，笑意慢慢收了起来。
她在回味他最后说的两句话，是在表达心意吧，可是她半点没有此前他向自己表白时会产生的心动或感动。
她只觉得别扭，非常地别扭。
无法认同自己在他话语中的与众不同，好像深情厚爱是好拿来作比较的。
特别想问他，既然当时不喜欢，又为什么会和人在一起？
他根本就不是会拿感情当玩笑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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