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秀再出现的话，把这份报告交一份给她吧。”云雅说着，放下了手。
李施煦终于得以同她对视，沉默分秒，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要让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当初拼命维护吴少伟，甚至不惜伤人入狱，都是不值得。”
“她也许已经知道了。”
“不够的。”云雅说，“我没有想过原谅他们。无论是吴少伟还是孙维秀，我都不会原谅，我不会希望他们好过。我只希望他们悔恨懊悔每时每刻都痛苦万分，我更希望他们去死。”
语气带着克制的冷静，表露出她不再压抑的恨意。
李施煦读得懂她的仇恨，他不会劝说她放下仇恨，没有一个他者可以对别人的切肤之痛指指点点。
他告诉她：“不用原谅。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去完成。”
对付人渣，何必手软。
接下来的时间，吴少伟的麻烦变得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没有时间去跟踪云雅。
他避之不及的邻居，从最开始的一个，变成了两个。
一个热情话多，总是不提前说就登门拜访，虽然烦人，倒还应付得过来。
更麻烦的是另一个，冷面的纹着花臂的精瘦年轻人。
惜字如金，说他家漏水要修走路声大要注意等等时，都说得简洁明了。
冷言冷语着提醒，那副不愿多说一字废话的样子，经常叫他想起狱中碰到过的严厉不善的牢头狱警。
楼下邻居第三次上来敲门说他家抽水马桶声音太大时，吴少伟坚定了要搬走的想法。
那时候是晚上十点多，他开门看到花臂邻居站在黑洞洞的楼梯尽头，心口狠狠一跳，以为看到了冷面阎罗。
接下来就是重新看房，他要求不高，加之前几个月花了很长时间挑选过，只需在备选的几处中进行选择，所以很快做出决定。
就在他收拾为数不多的衣服杂物时，冯进再次敲响了他的家门。
吴少伟突然化身成被鬣狗锁定的野兽残尸，他陷在沙发里，静止着，不动的。
下一秒，茶几上的手机兀自响得忘我。
化身失效，吴少伟不得不动作起来。
抓过来手机，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冯进的名字后，才挪着缓慢的步子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他带起了笑脸，冲门外的冯进说：“刚在卫生间，什么事这么急？”
“急吗？”冯进摸后脑勺，“手劲大，敲门声大了点是吧？”
吴少伟让他进门，还没开口，就听冯进喊：“在收拾东西？”
“换工作了，这地方远，不大方便，准备搬到厂子附近去住。”
“哪里？”
吴少伟随口说：“不在这个区。”
冯进知道他在胡说，也不戳穿，只问：“新地方看好了？什么时候搬家跟兄弟说一声，我帮你一块搬。”
吴少伟笑，“正在看房，没要搬呢。”
当然是假话，他连电风扇都包起来了，显然是这两天就要走的。
冯进只当没注意到，点头叹道：“好不容易在这里碰上个投缘的，结果还没多久呢，你就要走。唉！你这一走，京安城这么大，咱们兄弟也不知道再遇上是什么时候，等明后两天我找时间请你喝酒，必须不醉不归！”
吴少伟敷衍：“我请你喝，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
不喝酒也罢了，这一喝就喝出了事。
吴少伟难得没像以往那般推拒，冯进敬他酒，他都照喝不误。
一顿酒直喝到了午夜烧烤摊要收摊，两人才摇摇晃晃着往回赶。
经过楼下邻居的家门前，吴少伟捂住了冯进喋喋不休的嘴，压低了声音提醒：“你小心点，别惹到这屋里的人。”
冯进还没开口接他话，那门就叫人打开了。
套着黑色T恤迷彩短裤的年轻人朝楼梯上醉醺醺的两人扫了一眼，皱皱眉，砰上门就要下楼。
冯进在后头喊：“大半夜的，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年轻人头也不回，“上班。”
也许因为酒，也许是要走，反正吴少伟不知怎的就有点兴奋了。
回到空荡无物的家，他洗了把脸，头脑也说不清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更加兴奋。
应该是因为明天一早他就会彻底离开这里，所以那种要报复的**才会变得强烈。
他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地喝完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绿茶。
然后在寂静漆黑的夜里，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去车里翻了好一会，翻出来了他年初时特地买来的开锁工具。
簇新的，一次没用过。
没想到会用在邻居身上。
他以为至早也得等到云雅毕业独居后才会用上。
居住的小区很老旧，隔音差，设施差。
大多数门上都用着最便宜的那种一字锁，防盗性能几乎没有，是最好打开的。
何况他的邻居只是关上门连钥匙转两圈都没有呢。
他高兴得几乎想大笑。
都没想好进去之后要做什么，他就兴冲冲地提着工具上了楼。
老旧的小区，昏暗的楼梯，都像是努力替罪恶作着掩饰的共犯。
只花了不到一分钟，那扇门就打开了。
“吱呀”一声，清晰悦耳。
不需要开灯，点亮手机屏幕，借着这微弱欲灭的亮，他畅快地在这间屋子里自由行走。
和房子的主人一样，他十分熟悉这屋子的结构。
进门往前是客厅和阳台，左手边是次卧，次卧一墙之隔的前方是主卧，再里面是卫生间，进门的右手边是餐厅，再进去厨房。
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很舒适。
他以前想过，也许以后云雅工作了，她也会找一处这样的房子。
小小的，会收拾得很整洁，像是注定要被他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破坏毁灭。
主卧床上的被子都没叠，床头柜上凌乱地扔着些包装袋，打开的薯片和喝完没收的饮料瓶。
吴少伟有些不大满意地看过一眼就要退出去。
就是在他要退出门之前的一秒钟，鬼使神差地，他注意到了窗边桌上整齐摞着的三个文件夹。
要不是那桌面收拾得太过清爽，他应该也不会想要走过去，更不会打开那文件夹看。
一看，他就怒气翻涌起来。
翻开的第一张纸上，赫然印着他吴少伟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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