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崭新合体,面料舒适,由于紧张,让他觉得有些束缚。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
“别紧张,师哥。”
沈烬轻轻覆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指尖划过微凉的手腕内侧。
“我爸妈就是……嗯,有点传统,但人挺好的。”
他语气轻快,试图驱散夏林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阴霾。
“就是吃个便饭,认识一下。”
夏林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手腕内侧被沈烬触碰的地方,泛起细微的痒意。
他微微侧过脸,望向车窗外。
这里的空气都带着金钱沉淀下来的静谧。
与他过往生活的喧嚣,狭窄和挣扎格格不入。
心里的抵触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
可一想到,程燃在日料店里,温雅体贴,与人谈婚论嫁的姿态。
一股刺痛和自毁的冲动,强硬地压下了所有退缩。
他需要一个出口。
一个证明自己并非只能在程燃的掌控下苟延残喘的出口。
即使这个出口通向的是另一个未知的漩涡。
“嗯。”
夏林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声音很轻,湮没在低沉的引擎声里。
车子停在一栋气派的白色欧式别墅前。
佣人们恭敬地等在门口。
“少爷,您回来了。”
年长的管家微微躬身,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夏林身上快速扫过。
掠过他洗得干干净净的鞋子,和他身上崭新的衣服。
目光停顿了一瞬,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沈烬像没看见这些细微的打量,自然地揽住夏林的肩,将他带进去。
“爸,妈,我们回来了。”
沈父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看一份财经报纸,闻声抬起头。
约莫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眉眼间与程燃有几分相似。
线条更为冷硬严肃,目光锐利,审视地落在夏林身上。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未起身,声音沉稳。
“来了。”
那目光让夏林觉得自己像一件摆在拍卖台上的物品。
沈母从旁边的偏厅走出来。
她穿着质地精良的真丝旗袍,挽着精致的发髻。
颈间佩戴着莹润的珍珠项链。
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的微笑。
目光温婉,同样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
“这就是小夏吧?快请坐。”
沈母的声音柔和动听,走上前来,姿态优雅。
目光在夏林脸上停留片刻。
掠过他过于清瘦的身形和眼下淡淡的青影,笑意未达眼底。
“常听小烬提起你,说你在学校成绩非常优秀。”
“伯父,伯母好。”
夏林有些不自然地微微躬身,声音紧绷。
沈母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
他想带点见面礼的,沈烬不让,以至于,他现在两手空空。
有点尴尬。
佣人端上茶水和点心。
沈母亲手接过一杯,姿态优雅地递给夏林。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夏林双手接过价值不菲的白瓷杯,杯壁温热。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啜饮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微涩回甘。
沈母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他身上。
他手中的茶杯沉重无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出错。
“小夏家里是做什么的?”
沈父放下报纸,端起自己的茶杯,状似随意地问道。
空气凝滞了一瞬。
夏林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起青白。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难堪,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是奶奶带大的。”
他省略了那些拮据挣扎的灰暗岁月。
“哦。”
沈父拉长了调子,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眼神里的了然,像针一样刺进夏林心里。
沈母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拿起一块小巧的点心放入口中,姿态优雅地咀嚼着。
仿佛没听见刚才的对话,只是闲聊般提起。
“张家的女儿刚从维也纳留学回来,钢琴弹得极好。”
“听说还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入围选手呢,真是才貌双全。”
话题转得突兀又自然,仿佛夏林这个在场的人并不存在。
沈烬立刻皱起眉头,语气带着明显不满。
“妈,你说这些干嘛?”
他握住了夏林微微颤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夏林身体一僵。
沈烬的触碰带着温度,无法阻止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冷。
两道目光落在沈烬握着他的手上。
沈父明显不赞同,沈母则是蹙眉。
他能想象到这两位长辈内心的想法。
一个父母双亡,靠着奶奶拉扯长大,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学生。
凭什么沾染他们精心培养的儿子?
沈烬应该配的,是张家的女儿那样才华横溢,家世相当的千金。
他和程燃没什么区别。
一种深沉的屈辱和冰冷的讽刺感攫住了夏林。
他答应沈烬,本就是为了气程燃,为了证明自己还有别的选择。
可眼前这一幕,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醒了他。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他只是个可以随意被审视评判的附属品。
无论他身边站着的是程燃,还是沈烬。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餐桌铺着浆洗得笔挺的雪白桌布,摆放着锃亮的银质餐具。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但夏林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沈母偶尔会问夏林一些关于学业的问题,语气温和。
但每个问题都带着无形的标尺,丈量着他的言谈举止是否得体。
沈父话不多,偶尔附和妻子两句,目光时常停留在夏林身上。
沈烬努力活跃气氛,不停地给夏林夹菜。
用他的热情化解着无形的尴尬和压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