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未知没有偏头看宁思醒,只笑着问:“什么?”
宁思醒怔忡了一下,摇头 :“没什么。”
她有时候会被那些可能是虚假的记忆拖累,会有片刻的心软,可是宁未知其实并不需要的她的同情,也不值得她去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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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九点时,宁未央乘坐的那班飞机卷着强大的气流在机场降落。
久别重逢,宁思醒发现宁未央其实内心里,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她对宁思醒很亲热,看到宁未知的一瞬间,脸就拉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哥”,马上又加了一句“是我姐原谅你了,我才肯叫你的啊,要不然……哼。”
宁思醒没有纠正央央的说法,也不打算告诉央央,只要一离开宁未知的视线,她就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躲在阴影里,无声地窥视着她。
对于忆忆没有来接机,宁未央表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落。
“那我回到家,也不能和他玩了吗?”宁未央嘟起嘴,有点小小的不满。
宁思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作安慰。央央比她高了一大截,这个动作看起来很违和,可是央央浑不在意,反而好像特别高兴,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小猫,亲热地挽住宁思醒的手臂。
两人在车后座说悄悄话。
“我哥好坏,一直都不告诉我真相,我还以为你的孩子真的没了。没想到竟然就是忆忆,我就说嘛,他根本不爱梁书意,怎么可能和他有孩子。网上那些人最讨厌了,就会乱造谣。”宁未央义愤填膺。
宁思醒只是微笑。
下一秒,宁未央又开始沮丧起来。
“不过我不是个称职的小姨,我以为忆忆是梁书意的孩子,到现在都没见过他,更没有陪他玩过。”
宁思醒依然淡淡笑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他还小,不记得以前的事的,现在对他好都来得及。”
宁未央用力点头,挥了下小拳头:“嗯,我是小姨,也是姑姑,我可以给他双份的爱噢。姐姐……”她倒向宁思醒怀里,低声道,“你真的原谅我哥对吧?”
路灯一闪而过,央央的眼睛很亮,带着小心,也带着期待。
她始终还是在意宁未知的。
宁思醒迟疑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不动声色转了个话题:“在国外怎么样,习惯了吗?有没有打算留在那边?”
“还行吧。”宁未央笑道,“我是挺习惯的,反正到哪里我都能交到朋友,不过我有同学一直不喜欢国外,是她爸妈逼着她留学的。至于说留下来,”她又开始撒娇,“当然是我姐在哪,我才最喜欢在哪了啊。”毛茸茸的脑袋在宁思醒怀中蹭了蹭,宁未央小声道,“姐姐,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了。”
冬日的夜,好像更加深沉,已经进了市区,车窗外是东浦如明珠般的夜景。
宁思醒一下下抚摸着宁未央的头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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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洗漱好后,已经过了十点钟。
宁未知从浴室出来,发现宁思醒并没有在卧室里。
去央央和忆忆的房间那边看了一下,也没有。
他的心微微一沉,不动声色找了一圈,最后在地下室的音影室里找到她。
室内关了灯,荧幕惨白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脸色发白。
她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大荧幕,那上面,是定格的大笑着的宁思醒。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想点事,这里比较清静。”宁思醒回过神,神色冷淡,“今天你的律师过来,拿了一些文件给我,我没签。”
宁未知:“嫌少吗?”
宁思醒:“不是,太多了。不过这个不急。我比较急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宁未知几乎没有犹豫:“年后,正月十六,行不行?”
“太迟了。最好年前,腊月二十八怎么样?参加完订婚宴后,还不耽误你那些亲戚朋友回家过年。”
宁未知微微蹙眉:“太急了。一个星期都不到。”
宁思醒语气平淡:“不太重要的人,赶不来就算了。主要是,你爷爷奶奶会到场吗?”
宁未知这一次并没有很快回答她,但最终还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会。”
宁思醒这一次终于真正的笑了。
“我现在开始期待了。对了,”她的手指一点,静止的画面动了,宁思醒的笑声从音箱中传出来。
--那边那边,你快看,跟刚才我们看的不一样。你看,还是我聪明吧,换了个方向来坐。咦,那个是什么?
荧幕中的宁思醒瞪大了眼睛,眼底的笑意浓得几乎要溢出。
画面再次停止,笑声消失。
“是去鬼屋那次吗?坐小火车,我们坐了三次。”
宁未知站在门边,点头。
宁思醒无声微笑。
她会被温言误以为抄袭,就是因为她无意识中,在新笔名的第一本书中用了这一段,阴差阳错间被温言看到,对她口诛笔伐,差点让她被人骂死。
温言是个很好的人,开朗,阳光,有正义感。
可惜已经没办法做朋友了。
“今天想看一部老电影,结果发现了这个。你是一直给忆忆看这个,他才会觉得我是妈妈?忆忆那么小,就已经学会了一看到这个视频,就扑上来亲,叫妈妈。”
宁未知沉默。
宁思醒轻叹一声:“巴甫洛夫的狗吗?通过不断的重复训练,让他形成条件反射。”
宁未知脸色微变,低声道:“你是这么想的?”
宁思醒定定地看着他:“那我应该怎么想?感动于你的深情,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天天让忆忆看妈妈,让他这么小,就记得我的样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眼里的笑容一点点变冷,直至彻底消失。
“事实是,我只觉得害怕。我在这里面,只看到了驯化、洗脑和操控,就像当年,你对我一样。忆忆才一岁多,比我当年还要小,哪怕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忍心他被这样对待。”
她往沙发深处轻轻靠了靠,无限疲惫的:“宁未知,做个人吧。”
宁未知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良久,宁思醒收起手机,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宁未知身边。
“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
没管他作何反应,她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错身的一瞬间,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宁思醒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很紧要的事吗?”
“与你无关。”宁思醒想了想,笑道:“其实是想写篇影评,你知道的,灵感这种东西,稍纵即逝,一旦失去,可能再也找不回来。”
渐渐的,手腕上的力道一点点松开。
“那你早点睡,别熬太久,你的身体不允许。”
“好,我心里有数。”
向前走了几步,宁思醒忽地停下来,微侧过身,并没有正眼看宁未知。
“这次梁书意出面解释婚约的事,你答应帮她运作奖项。那之前那次订婚,你给了梁书意什么好处?”
宁未知似有点意外她忽然问这个,沉默片刻。
“当时她家出了点事,我帮着解决了,顺便配合她做了一些炒作。”
宁思醒总觉得这个原因她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笑着点了下头:“我怎么感觉,不被你爱,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这不合逻辑是吧?”
宁未知再次沉默。
不知道他是气结,还是被说中事实,无言以对。
不过,都不重要了。
“其实我不在乎能不能成名。”
宁思醒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无法提重物的左手,她越用力,就越是觉得无力,正如她越是努力生活,就越是对未来绝望。
“我只想知道靠外力成名是什么感受。老实说,所谓的影视版权,还不如以前第一个读者给我留言更让我开心。所以我在想,丁文泽靠宁如玉营销成名,他有没有觉得心虚过?梁书意靠你帮她运作奖项,捧起奖杯的那一刻,她会不会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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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玩了几天,阮存慧觉得自己累得像一条狗,好不容易回到家,睡得正香,却被温言的电话吵醒。
“你快看思醒的微博。”温言的声音很急,“你能不能见到她?”
阮存慧帮宁思醒画过封面,知道她的笔名,快速登录一看,不由瞪圆了眼睛。
太勇了!
只有一面之缘,阮存慧的印象里,宁思醒十分文静,总是温柔地笑,看起来十分温和。
而现在,她发在自己微博上的这篇影评,只看标题和第一段话,就让人眼前一黑。
--《名利场的狂欢,清醒者的一场噩梦》
一个伪天才的惶惶不安,被一个功利的导演,和一个毫无自己见地的演员,肤浅地演绎成一部爆米花电影,还成为当年的票房冠军,这场名利场的狂欢,每一个贡献票房和追捧他们的人都不无辜!
没有丝毫遮掩,这么赤果果的嘲讽,简直是平等地创死所有人。
“你不了解思醒,她的性子特别软,以前一起出去玩,被人坑了,她一点都不生气,还会逗我开心。她写文,就算有人不喜欢,说难听的话,她也从不放在心上。以前我误会她抄袭,那么多人骂她,她都没有回怼过一句。她真的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人,从来不会有这么重的攻击性。”温言都快急哭了,“之前看到梁书意发的辟谣我就觉得不对劲,明明应该是好事,可是那天,我看思醒一点都不高兴。刚才我打她电话,她不接,发微信也不回。存慧,你离得近,帮我过去看看她。思醒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我怕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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