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醒觉得,宁未知大概是被她的那篇长微博给气坏了脑子。
他将那篇长微博理解成“表白”?
这大概是她此生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宁未知仰躺在地上,右手紧紧地握着宁思醒的左手。
“之前在东浦遇到你时,其实我已经没有信心,怀疑你不再爱我。然后,我看到了你发的那篇微博。当然,你应该也能想到,你前面那篇微博,我已经有注意到。当时我大概猜出你想要做什么,可我不怕,我很乐见其成。假如这么做,能让你开心一点。”
忆忆还在他俩身上跳来跳去,他连袜子都没有穿,肉嘟嘟的小脚异常柔软,踩在身上不但不痛,还有一点点的痒。
宁未知只单手控着他,宁思醒看他动来动去的样子,真怕他会摔跤。
她也伸出右手,从另一边扶着忆忆。
忆忆跳得更开心了,完全将爸爸妈妈的身体当成新的玩具。
“然后,我看到了你的表白。所以,我也在媒体上做了回应,你看到了吗?”
宁思醒:???
宁未知:“你说,‘你爱宁未知,但是他做了很多伤你心的错事’,所以我给你的回应是,‘我承认我做了很多伤你心的错事,可是,我爱宁思醒’,你没看到吗?”
他偏过头,眼睛里竟然还真的有一点淡淡的疑问。
“闹得那么大,我以为你至少会关注一下后续的,你不会只为发泄那一下,说‘落幕’就真的‘落幕’了吧?”
宁思醒此时竟然有点哭笑不得。
有一点被宁未知说着了,在她心里,闹了那么一场,以前的所有恩怨就都已经了结了。
剩下的,她只想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余生。
但是宁未知所说的后续,她还是知道的。
毕竟闹得那么大,各种不同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宁仁礼差点气死,到现在还在医院里静养,宁未知被各种媒体围追堵截,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谁也没想到,马上就要开始新的一年,这一年的最后两天,竟然还能闹出这么大一个新闻。
那件事后来居上,直接成了去年最大的瓜。
涉及到的每个人,都成了各种大小媒体追逐的对象,好在宁未知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就放了话出来:有任何问题,冲着他来。不管任何人任何媒体,打扰到宁未央和宁思醒,或者将忆忆的照片放到网上,他绝不姑息,一定会死磕到底。
饶是如此,宁思醒作为“始作俑者”,多少还是没办法完全抽离。
当然,那段时间,愿意出来面对媒体的宁未知自然成了所有人狂轰滥炸的对象,随便一句话都有不同版本的解读。虽然不能放相片,可是还是有见据称见过忆忆的人出来暴料,忆忆长得很像宁思醒。
宁思醒当时其实也觉得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就是面对这种丑闻--应该可以算是丑闻吧,毕竟据说公司股票都跌了一大截--宁未知竟然出奇的平静,甚至隐约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高兴。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这个人,竟然把她的讨伐,当成了表白!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宁未知稍微挪了下头,嘴唇就贴上她的脸。
“其实我们作的恶,何止你说的那些,有些事,你都已经不记得了。”宁未知说,“比如你在我身边过的第一个新年。”
那个新年,少了宁如玉,宁未央还不满一岁,什么都不懂,偏偏还在闹感冒,发着烧,一直哇哇哭,年夜饭很自然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吃。
这时,宁未知接到宁思醒的电话。
宁思醒说:“阿姨走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未知哥哥,我害怕。”
宁未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仁礼就在不远处怒吼:“不用管她,让她去死!”
宁思醒当时才五岁多,大概并不懂这句话其实是说她的,还在那边软软地叫着哥哥。
宁未知犹豫了一下:“桌子上有饭,记得吃。如果害怕,把所有灯打开,钻到被子里。”
然后不顾宁思醒还在那边低声叫哥哥,挂断了电话。
新年钟声敲响后,央央的病情已经稳定。所有人都睡了,宁未知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家中还有司机值班,可宁未知不想惊动到宁仁礼,选择打车。
从宁家老宅到外面,还要走很长一段路,他一个人在路灯下前行,不时还能看到远处的烟花。
东浦的大年夜总是格外热闹,有很多专门等着跨年的人。
可是车子在宁思醒住的地方停下后,宁未知发现了东浦的另一面:安静,萧条,寒冷。
楼道里有一层的灯坏了,他借着上下两层的光,勉强摸了上去,来到宁思醒住的那套老房子。
门是从外面锁着的,为了防止宁思醒往外乱跑。
宁未知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类似清安寺的香火味。
宁如玉的牌位前,还残留着一束香未点燃的灰烬,已经冷了,宁未知大概可以想象,宁思醒晚上睡觉前,是怎样爬到小板凳上给小阿姨上香。
保姆阿姨向他汇报过,宁思醒是一个非常乖的孩子,每天都记得给小阿姨上香。
桌子上的饭菜很完整,明显并没有人动过。
家里所有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可是卧室里的窗帘却是拉起的,隔着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空和远处被光污染成的暗红色。
贴着窗的床上,铺开的被子上鼓着一个小小的包。
宁未知轻轻地掀开被子,看到宁思醒怀中抱着他送给她的小熊公仔,缩成了一只小虾米。
她的脸紧紧地贴着小熊的头,应该是哭过,小熊头上的毛湿漉漉的。
宁未知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摸了摸宁思醒的脸。
她的脸很软,脸颊是湿的,长长的眼睫也是湿的,鼻头和眼皮都有点红。
宁思醒是宁未知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第一印象是惊讶于她的漂亮和可爱,然后是恨,恨丁文泽有了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来欺骗小阿姨。
当时宁未知已经上大学,在前面的十月过完了十六岁的生日,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
他将宁未央当成自己的女儿来抚养。
而对宁思醒,在这一刻,他觉得,她其实真的只是个很小的孩子。这样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在今晚这种跨年夜里,本来应该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要压岁钱,吵着放烟花,而不是一个人孤单的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地哭。
保姆阿姨临走前,给他打电话时,还很不放心,担心宁思醒会害怕,或者不吃东西。
“思醒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特别乖,小宁先生……”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最终也没说出口。不过过完年不久,这位阿姨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提了离职。
每一位照顾过宁思醒的阿姨对宁思醒的评都是“很乖,很安静,很听话”。
宁未知低下头,亲了亲宁思醒的脸,掖好被角,悄悄退出卧室,离开。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偶尔的,也会觉得自己很残忍。
第二天一整天,宁未知都略微有一点心神不宁。
一大清早去清安寺上香时,他给宁思醒也许了一个愿:健康长大。
当然,他觉得这是因为,只有她能顺利长大,他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年初一晚上,宁未知没有再接到宁思醒的电话。
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善于总结经验,一般宁未知提过一次的事,她都会努力记下。
当时,宁未知告诉宁仁礼,如果想计划成功的话,必要的温情还是应该给宁思醒的。
宁仁礼考虑了一会儿,点了头。
这一次,是家里的司机送宁未知过来的,他特地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一盒糖果。
宁未知过来时,宁思醒正站在小板凳上给宁如玉上香,看到他进来,迫不及待想扑过来,却忘了还站在凳子上,重重跌到地板上。
宁思醒明显跌疼了,总是不停摸膝盖,可是一点都没有哭,一直冲宁未知笑。
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了,桌上的饭菜还是没有动过。
宁未知将宁思醒抱到床上,宁思醒抱着那盒糖不撒手,就那样傻傻地看着他笑。
她说:“未知哥哥,你好厉害啊,我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了,再钻进被子里,就一点都不怕了。”
宁未知觉得胸口堵,摸了摸她的头:“你吃过饭了吗?”
宁思醒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我不饿。开始有一点饿,后面就不饿了。”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未知,又带着一点期待:“未知哥哥,你马上就要走吗?”
宁未知本来想点头,犹豫了一下,摇头。
“今晚不走了。”
宁思醒的眼晴明显一亮,喜滋滋地抱住他的手臂。
桌上的饭菜不能再吃了,冰箱里还有阿姨准备好的,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宁思醒狼吞虎咽地吃完,满足地摸着小肚子。
大概是昨晚一直闷在被子里,她的头发一绺绺,乱成一团。
宁未知:“你昨晚洗澡了吗?”
宁思醒抱着糖盒不吭声。
“今晚也没洗?”
宁思醒低低地垂下小脑袋,很小声的:“我不臭。”
宁未知重重呼了口气,准备好换洗衣物,这才将她从被子中抱出来。
浴室里,脱到只剩打底衣时,宁思醒就怎么都不肯再脱了。
“喵喵老师说,男孩子不可以看女孩子小背心和小裤裤遮住的地方。”
宁未知:“我是哥哥,不是其他男孩子。”
宁思醒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抱在胸前的双臂。
她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眼睛,央央长大后,可能都没有她漂亮。
虽然计划中,等她长大后,他肯定会伤害她,可是此刻,宁未知真的没有丝毫杂念。
“我当时想,如果我以后有女儿,能长成你这么漂亮就满足了。可惜忆忆是男孩子。”
宁思醒抿唇沉默。
小时候的事,其实她不是全部都记得,比如宁未知刚才所说的。
许久后,她小声道:“我怀的,就是女儿。我不会再被你骗的。”
宁未知的叹息声就在耳边。
“念念,你明明也很清楚,没有‘夏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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