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杜淮林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好感,在他眼里女性和男性都一样。

有人会说他还没开窍,孩童心性。也有人会说,他是还没遇上遇上喜欢的。

杜淮林好奇地问那些纠缠在爱河里的男男女女: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喜欢一个人?

对此,给女神当了一年舔狗的室友说:“心脏会砰砰砰,加速跳动。”

实验室的学姐说:“会面红耳赤,一见到他就不好意思。”

杜淮林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和因血液急速循环而燥热的身体,生物本能撕心裂肺地叫喊——

——快跑!快跑!!快跑!!

求生的渴望激起肾上腺素,杜淮林举起罗盘狠狠砸中陈澈——圣尊,来不及多想往指针的方向跑去。起步时腿还发软,当他跑了两步,越跑越有力,越跑越快。

浓雾在杜淮林激烈的呼吸融入肺腑,随着他跑得愈远,喉咙里的异物感愈强。他不得不停下来干呕,手指伸入喉咙,呕吐的感觉强烈,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杜淮林猛吸一口气,发出‘嗬嗬’的痛苦声音,缺氧让他脑子胀疼,憋得脸色通红。

罗盘指针在又开始左摇右摆……

血……它需要自己的血……

杜淮林强撑着身体,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在罗盘上……

血液滴在罗盘的瞬间,表盘‘咔嚓’一声,蛛网爬满表面,指针猛烈摆动后死死指向右方。

罗盘恐怕下一次使用就会完全裂开。

杜淮林继续跑,他张大嘴,努力呼吸更多新鲜氧气。

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在这片不知时间的领域内,杜淮林已经忘了自己跑了多久,随着浓雾吸入,呼吸越来越苦难,他的内心也越来越焦躁。

「我的新娘……为什么要跑?」

他快窒息了。

鞋尖卡在地面凹槽,整个人向前一扑,杜淮林胸肺受到冲击,咳嗽干呕随之而来。此时的他,脸红似怀春少女,咳嗽咳出了泪花,缺氧的难受让他不得不微微蹙眉。

「太好看了……新娘太好看了……」

风声吹过,带来意味不明的呓语。

杜淮林已经跑不动了,他支起身体往前走,巨大的黑色圣尊像越来越近,杜淮林来到了圣像脚下。

他看清了这些金色流光溢彩的水彩线,放大数倍后,这金色的线像一条金色的长河,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符号、或者说文字。

杜淮林看不懂这些字,指针穿过圣像直指前方——他必须穿过。

他伸手摸出圣像,仅仅是指尖触碰就已经凉透身心。

是实体。

难道要绕远路、绕开圣像吗?可这样他很可能会再次迷失方向。

不做他想,杜淮林沿着圣像底座绕到后方,就在他以为来到了对面时,抬头一看——依旧面对圣像!

鬼打墙?

杜淮林握紧罗盘,挤出伤口一滴血,指针在指向他身后的瞬间罗盘碎裂。

太好了!原来他已经绕过来了!

杜淮林刚迈开腿,轻薄似雾的红色长绸像蛇一般从圣像爬上他的身体,脚腕被束紧,腰、胸、喉咙、手腕被猛拉向后锁在一起,杜淮林用力挣扎,手指扣进红绸的间隙,向外掰扯,感受到他的抵抗,红绸愤而缠绕得更加紧密,插入指缝,不允许他违背意愿。

杜淮林一口咬住企图捂住嘴的红绸,口腔爆开浓烈的咸腥味。杜淮林舌尖顶出这红布,往外‘呸’了两声,刚被吐出的红绸又鬼鬼祟祟爬上他的喉咙,原本就快窒息的杜淮林在喉管被勒住后,不得不长大嘴,红绸在他张嘴后缠住他的舌头。

这一下杜淮林是真正被捆的严严实实,从身体到舌头都无法动弹。

“……不、不……”

「好可爱……我的新娘……」

视线中,层层叠叠的红绸遮天蔽日,一层层遮盖自己的身体,直到视野越来越窄,彻底黑暗。

*

杜淮林走后,何智回家继续劈早晨没劈完的柴,劈完后他倒了一通凉水,打算冲个汗就去杜淮林守着杜奶奶的棺材。

衣服一脱,‘啪唧’一袋黑色的水袋掉了出来。

哎呀!怎么忘了把这个给小林子了!

何智一拍脑袋,刚想拿起水袋追上杜淮林,就想起杜淮林走了一上午,自己现在去估计赶不上了。

他拧开水袋,里面是王婆熬制的黑乎乎的药。小林子今天去时没喝,走得又急,王婆让他把这药和罗盘一起带给小林子,结果光聊天就忘了。

熬出来倒掉也可惜,正好他最近也需要养神。

何智‘咕噜噜’一口气喝完。

喝完一擦嘴,冲完澡就去了杜家。

……

从家出来,何智手里提着中午给他爹带的中饭,往杜家去。

他爹这个时候应该在杜家。

阳明村外来人口少,村里的青年人又外出务工,这些年来村里已经没多少人了,所以谁家死了都是大事,村里人都会去帮忙。

阳明村在深山中,草木繁盛,绿意安然,田里是刚结出苗的蔬菜,这一片绿色让何智心情舒畅。

绿叶上一个显目的黑点引起他的注意。

何智连忙蹲下身查看,这要是害了虫可不好。

阳光刺目,手掌挡在眼眶上,何智看清了这黑点——这是一滴血。

血?

正当他想看真切一点时,余光外白色柱体吸引了目光,田里怎么会埋入一节白色的塑胶管呢?

何智当即决定挖出这管道。

他从管道周围开始挖,随着清理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何智握紧这一节露出来的管道,用力一拔——一节灰白的手臂从地理被拔出。

上面还种植着绿苗。

何智惊叫一声丢开这断臂,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死人了!田里死人了!”

以往热闹的阳明村无人应答。

他爬上田埂,回头看去——田里密密麻麻插着尸体,骷髅头腐烂了半边脸,开裂的头骨养出翠绿的芽苗,一颗颗脑袋排列种植,空洞的眼眶盯着何智。

“啊!!!”

何智一溜烟跑到杜家,杜家门口两个大白灯笼幽幽旋动,何智大喊大叫,一把推开大门:“爹!!爹!!!田里有尸体!”

杜家院子孤零零摆着一口棺材,桌上遗像蒙灰,地上的蜡烛已经冷却瘫成蜡油,桌上饭菜里的蛆都死成躯壳。

“爹?”

院内没人。

何智跑遍了整个村找人,没有一个人。

他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月亮爬上枝头,整座村庄陷入黑暗死寂,唯有前方一点黄光,而那道光的方向是——王婆家。

“王婆?“何智:“王婆家还有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何智跌跌撞撞往王婆家方向跑。

王婆的院子也空无一人。

何智推开里屋的门,幽暗的烛火照亮眼前的灵位。

牌位挂满了整面墙。

有陈爷爷的、王爷爷的、李家阿叔的……他爹的,甚至还有——

何智在熠熠火光中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牌位。

「故子何智之位」

*

迷雾中,有一个道士骑着摩托来,头戴冠帽,背后插着木剑,摩托上缠着红线与响铃,一时分不清是这铃铛摇的吵还是尾气轰鸣吵。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来阳明村?你不是说这里很凶恶要避着走吗?”一小孩坐在道士身后,圆头圆脑很是可爱。

道士何生故指尖弹动了一下系在红绳的响铃,瞬间七八个铃铛‘叮当‘响得更厉害了。

何生故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了!当年师父修行不够,中了邪神的圈套,让本就凶恶之地变得更加邪祟。”

“当年他逃得及时,没有卷入后续的恶果。”

“可因果之事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摆脱的,他死了,就轮到继承衣钵的我们了。”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

阳明村不欢迎他们,何生故已经走了十遍这条路,可他不敢停下摩托,一旦停下就迷失在这边雾中,再也无法找到阳明村,再也无法出去。

摩托上的红绳似火,铃响骤然停止。

“嗯?“何生故疑惑,“这阳明村还有……活人?”

那就好办了。

“小宝!”

“好的师父!”小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他将里面的液体滴入眼中,再睁开时,眼睛泛着盈盈绿光:“师父有路了,往左走!”

左边是万丈悬崖,何生故丝毫没有犹豫,开足马力冲过去。

摩托带着人往山下甩去,两人飞至半空,何生故抓紧了摩托,小宝抱住他的腰。

“碰!”

轮胎受到撞击,两人先是落下再弹起,最后稳稳坐在摩托上。

才一层的高度在鬼遮眼下犹如不见底的悬崖。

“走!我们先去找那个活人!”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在邪气浓郁的阳明村活下来。

摩托轰鸣而过,路过的黑石刻着‘阳明村’三个字,整座村落犹如撕开假面的深渊,灰雾无处不在。

*

杜淮林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家的房间,他的包也端端正正摆在书桌上。

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噩梦。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林子,你醒了吗?”

是何智。

杜淮林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自己发病了,何智背自己回来的吗?

“我醒了,你进来吧。”

何智端着一木盘进来,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杜淮林现在看不了红布,他侧过头。

“我带来了新娘喜服。”

红布落下,盘子里叠放着红彤彤的喜服。

杜淮林不可置信看向何智,何智脸白似石灰墙,眼白占据了眼眶所有位置,中间一个黑色小点,脸颊刷上了红粉,他身上穿着寿服。

何智:“恭喜,马上就要嫁给圣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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