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前三组,倒是最后一组的任星杰和万莹相对来说要幸运一些。
万莹逛商店逛得走不动路,时间已至半夜,在听说过去因特拉肯节目组不管住宿后,还有些幸灾乐祸,但发现自己留在苏黎世,也并没有住的地方后,大小姐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
她哪里吃过苦,身子累,脚也痛,还得不到好好的休息,家教不至于让她和节目组发飙,但足以让她把任星杰当出气筒。
“你不是很细心吗?不是什么都考虑周到吗?你为什么不记得带钱呢!首饰我多得是!”
任星杰整天为了表演体贴男友,把自己打造得符合万莹童话故事般的想象,精神持续紧绷,眼下就因为这一个小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便遭到她的攻击和质问,他也是一肚子火:“我还不是为了让你美美的旅游,给你准备小礼物小惊喜,那你戴首饰拍照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喜欢钱,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怎么是我无理取闹呢?”
万莹一听,他非但没顺着自己,还把责任推了过来,一顿情绪输出,两人开始沿着班霍夫大街吵架。
节目组四处救火精疲力尽,赶紧停止拍摄,劝架,幸好他们盲猜的额外奖励还没停掉,立马给他们补了一张过夜大巴的票,让他们在车上睡一觉,两人这才勉强同意。
第二天一早,大家陆续到达山下入口,节目组按时段预定了小火车票,按到的先后次序发票。
许盼一和倪约大概知道赶不上江宝倩和华思敏这两个特种兵,也就抱着享受的态度入场。
两人身披薄雾,离开清吧,乘车前往wilderswil,再转乘火车到达劳特布龙嫩,在那里有一座小村子,能看到瀑布从山间坠入村落。这是许盼一第一次出国,难得来一趟,他并不急于赶路,倪约就陪他在村里走了走,还诓骗跟拍的大哥帮他们拍了好几张合照。
接下来要乘坐齿轨小火车上山。
离开村庄前,他们走过一片墓地,小巧的石头和碑分布在脆嫩的草坪上,阳光自山间破云而出,倾斜一地,墓园夹在房屋之间,并不阴森沉闷,只让人感觉到岁月的沉静。
许盼一驻足许久,倪约去叫他,趁无人的时候,悄悄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
“我以前不觉得这个世界美好,但现在却舍不得。”许盼一侧过脸来看倪约:“因为有你。”他摸着心口,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我们以后也会这样么?”
倪约用玩笑的口吻说:“那么买一块大一点的碑,我的墓碑上一定要有你的名字。”
许盼一就笑了。
红色的齿轨火车驶过山间,到达Eigergletscher,许盼一和倪约穿着轻薄羽绒服下车,随着人流进入冰宫,寒冰隧道里一阵阵阴风,吹得许盼一手冷,他站在偌大的水晶球前,看少女峰的迷你模型看得痴迷。
倪约替他把围巾围上,抖开的时候挡住来人的方向,趁跟拍没跟上,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许盼一心虚地抓紧他的手才没有被人群冲散:“你带围巾是这样用的?”
倪约抿唇,水晶球顶的灯光变换,他忽然发现许盼一嘴唇发白,手都僵了,这人明明冷得发颤,却一直忍着,忍到大喘气。
脸色顿时就变得不怎么好看。
倪约又立马监督他把手套戴上,把他的手握进自己的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给他找药。
然而翻遍了随身的洗漱包,也没找到提前备下的药品,倪约当机立断,找到随行的工作人员反应,先护着许盼一到山上的雪景餐厅。
药品是倪约亲眼看着许盼一放进背包夹层里的,和他那个破词典以及指南针塞在一块,但许盼一却不记得自己拿出来过,事实上前两天身处夏季,也用不上。
也就是说,药品一定在中间被人偷偷拿了出来。
能够接触的工作人员都在附近,大多说没有,这些人和许盼一也没有利害关系,甚至嘉宾出事他们还要负责,打工人本着多事不如少事的思想也不会给自己找事。
思来想去,知道许盼一的情况,又会带药的,只有一个。
当晚他们轮流前采,到处取经,出入房门也没锁门,很有可能在那时候给了人机会。
但倪约没有证据,他不想直接把事情闹大,没有和周围人交代,只给戚繁繁发了消息拜托她帮忙打听万莹,随后拿上外套,悄悄下山去等任星杰。
许盼一喝了点热水,身体稍微舒服了些,想跟倪约说继续录节目,却到处找不到倪约,只能求助工作人员。
对方显然也没搞清楚状况,以为倪约又出了问题,当即各方传话,而国内,收到消息的戚繁繁也一头雾水,她预感不对劲,但语音电话又联系不上倪约,于是直接打到了许盼一这儿询问怎么回事。
许盼一说自己的药不见了,怕人担心,还极力表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
戚繁繁很清楚,倪约绝不会在还没有把许盼一完全安顿好的情况下自己随意离开,除非——“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怀疑?”
这里最了解他,又最可能给他使绊子的人就是任星杰。
许盼一犹豫了片刻,只能把自己和任星杰的过往告诉了她。
戚繁繁先确认倪约是否知情,而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你确定你现在没问题?”
“确,确定。”
“盼一,能不能请你赶紧找到倪约?”等再开口时,戚繁繁语气紧张急促,搞得许盼一的心也吊起来。
“不至于动手吧,繁繁姐,你不相信别人,但应该相信倪约,这么久了,我都没见他冲动过,他看起来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嘴上说着不会冲动,但许盼一的身体已经冲出了餐厅。
戚繁繁叹气:“他现在就是在找证据。”
许盼一心凉了一截。
依照他对任星杰的了解,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是铁定不会承认的,但愿这过程不要节外生枝,毕竟在国外,任星杰那边还有人在跟拍,要是被拍下来……
许盼一摇了摇头,立刻强调:“我现在去找他,我会劝住他,不会让倪约因为我受伤害。”
“盼一,盼……”戚繁繁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不是因为他为你出头而不高兴,我知道你们的事,你是个好孩子,难得他这么多年能有个喜欢的人,你们在一起我也不拦着,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担心你,我其实更担心倪约。”
担心倪约?
“为什么担心倪约?”许盼一骤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是……和他的过去有关?”
“嗯。”戚繁繁轻轻点头:“倪约息影读书,离开了娱乐圈一段时间才回来。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审美更迭很快,那时候,他虽然已不再符合主流审美,失去了部分市场,但他毕竟演过央视热剧,演技与实力并存,也没什么性格缺陷,没理由就此沉寂这么多年还找不到戏拍。”
“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嗯,有人想利用他复出的热度,让他高片酬出演一部烂片,要他参与洗钱。”
“是……签阴阳合同?”
“那是最低级的手段,对方想让他以家人的名义去注册公司,部分片酬走股权投资,然后再转亏损,把不干净的钱合法化。”
“倪约看出来了,自然不同意,当场表示他没家人,帮不了这个忙,然而对方却紧咬不放,他只能强硬表示,他是读过书的,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自己不会参与违法犯罪的事情来换取资源。”
许盼一忽然想起,当时他问倪约放弃赚钱选择读书的原因,还觉得他给出的理由太正了,正得甚至有些浮夸。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那,那对方怎么说?”
“对方就说读书有个屁用,还骂他要不是看他演过经典剧,曾经得过主流媒体的夸奖,形象正面,否则根本不会选他,他根本配不上他们的投资和班底。因为开出的条件大部分都走股权,真正的片酬很低,于是羞辱他,骂他就只值这么多钱!”
“后来这个片子也没有流产,又选了另外一个花瓶演员参演,成为名副其实的大烂片,这位演员近两年争议很大,能不能平稳下船还不好说。”戚繁繁讥嘲地呵出一口气。
许盼一大概体味过来,倪约被整,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戚繁繁话锋一转,很是无可奈何:“但倪约毕竟知道这个事情,业内的人都极度不安,于是联合起来封杀他,不让他露脸,不让他说话,想看他举步维艰,而不得不低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确实无戏可演,期间有个煤老板大概看上了他少年时候的风华,几番暗示,动手动脚,结果倪约直接把人打了。”
“那煤老板就威胁他,要把他送进局子牢底坐穿,你知道吗,我们在这边忙前忙后请律师周旋,他一个人不声不响跑去矿厂打工,实打实地下洞啊,结果还真给他搜集到对方不合规不合法的证据,然后在政企会议上把证据甩那老板一脸,用同样的语气还击他:’你等着上法治在线吧!’”
“对方没私底下整改么?”
“也是该的!”戚繁繁啐了一口:“后来那地方确实发生了矿难事故,国家台一报道,当地政府都保不住他,就这事过后,圈里人都知道他看似随和,其实凶狠,也不敢逼太急,只是依然沉默地排斥他,倒也没敢再侵犯他人身安全,可能穿鞋的也怕光脚的吧!”戚繁繁默了一瞬:“其实某些地方你们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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