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陈里和刘知行两个人交流了些什么，水星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打架只是不约而同地对他很照顾。
水星好像多了一个男朋友，只是他更习惯陈里这个人，两个人又免不了一番争风吃醋，好像都成日常了。刘知行更像把水星当成妹妹，对他总是耐心又宽容。只是两个人都对一个话题闭口不谈，那就是水星的性别。
只是肉眼看的话，没有人会觉得水星是男孩，或者说美人就是有性别模糊的特质，穿上了女性特征明显的衣服，穿起来就像女生了。
周末的时候，刘知行终于加到了水星的联系方式。他好像真的在扮演哥哥的角色，知道水星的家庭情况之后，当天就向水星提出了去自己家里吃饭的邀请。
水星踟蹰着不想答应，比起去别人家里吃饭，还要兢兢业业走人设饭也不能多吃，不如回家脱下裙子穿件大T恤幸幸福福躺在沙发上吃外卖打游戏。但是在系统的催促下，他还是答应了。又在放学后好一顿安抚脸色不佳的陈里，最后才坐上了刘知行家里的司机开来的车。
司机接到刘知行，一晃眼就看到了和他并排走的水星。傍晚的夕阳光芒下，水星整个人像被套上了柔光滤镜，从头到脚都精致，散发一股香香的味道。说是妹妹，刘知行对待水星更像女朋友，帮水星拎书包，手上拿着给水星买的饮料，等水星凑过来喝一口。上车的时候手搁在车门上怕人撞到，上车了又给人整理裙子，说是亲兄妹也不止吧？司机心里有点数了，回头就发消息告诉了刘知行父母亲。
刘知行也是名副其实的少爷，其实从他做什么都从从容容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家庭的托举，对一个人的气质影响非常大。即使是面对水星的时候做出了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也是刻意收敛之后的结果，让他看起来顶多像一个因为求爱而显得过分热情的男学生，而不是像一个精神病发作的疯子。刘知行的父母其实没有这方面的精神遗传病，他家里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有地位的学术界人才，都克制守礼，对他本人的教育却力不从心，等一切都成了定局，想挽回也为时已晚，于是尽量在放养的基础上进行管教，刘父刘母也选择留出一些时间陪儿子吃饭聊天，因此现在还保持比较良好的关系。因此得知刘知行要带一个女同学回家，刘父刘母是没有一点不满意或者隔绝早恋的想法，反而觉得儿子多了一丝人气，像个正常的男生一样情窦初开。他们甚至想着如果刘知行非常喜欢，也愿意托举一下他的伴侣，让两人可以顺顺利利度过这一生。
这样的混乱思绪，在见到刘知行带来的本人的时候都暂时被打断了。
水星下了车，也知道见的是长辈，在学校里面对同龄人的娇纵坏脾气都不太熟练地收敛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裙角。在刘父刘母眼里，就是个怯生生的小女学生，长得白净又漂亮，瘦得像风能刮倒。再看自家儿子那恨不得抱着人家不让下地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这哪是什么对妹妹，这是对女朋友！
刘母先迎上去，笑眯眯地捏了捏水星的脸蛋：“听说你是知行的同学，是他的好朋友对吗？谢谢小美女平时能和他一起玩。”她又没忍住捏了捏，立马就被脸色有点不好看的刘知行挡回去：“……”唉，亲儿子。
水星有点受宠若惊，他很早就没有父母辈的人关心，这时候也只是细声细气地说没事的不用谢，又说打扰叔叔阿姨了。说着脸有点烫，刘父刘母都喜欢地不得了，拉着他就往客厅走，又嘱咐做饭阿姨做一些女生喜欢的菜，做些漂亮的小点心。一个晚上刘知行就被爹妈排除在外，眼睁睁看着水星像个小福娃一样被他爸妈捧着逗着，得知水星的凄凉身世后刘母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刘父也是连连摇头。好不容易终于开饭，水星面前的碟子又立马被他爸妈叠成山，他连放一块剥好的虾的位置都找不到。
饭毕，刘父刘母还想留水星住一晚，被水星以不太适应在外面住的理由拒绝了。水星礼礼貌貌跟人道了谢，这才慢慢回家，刘知行担当了送他回家的保镖的职责。
月明星稀，别墅区里很安静。走出去就是大路，司机等在园区门口。水星和刘知行上了车，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刘知行酝酿了半天，等车里的隔板升起来，他轻轻说：“水星，我爸妈也很喜欢你，我也想把你当妹妹看待，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也是最值得人喜欢的。”
水星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刘知行感觉左肩一重，微微侧头就看到水星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水星的脸散发出莹润的光，睫毛长长的，细细的手指扯着裙边，腿乖乖的并着，漂亮得像个仙女娃娃。
刘知行看了好久，一直到车静静停下。
马上就要入秋了，温度有一点点低。水星还是穿着制服裙，每天风风火火地在校园里来去，偶尔披着陈里或者刘知行的外套。他很喜欢穿裙子，不止因为觉得自己是女生所以爱美，他只是喜欢穿裙子，喜欢衣料贴合自己的胸部，喜欢布料轻飘飘洒在腿上的感觉。水星不怎么买裙子，父母留的积蓄不多，虽然有人天天请吃饭，他也不怎么想让别人替自己交学费。即便如此，水星也很喜欢裙子，路过女装店的玻璃橱窗，他有时候会默默驻足一下，虽然和人装石膏模特比起来，水星更像一个模特，站在那里就像后期处理后的电影。
在今天，水星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送水星回到家，傍晚的人流在老小区已经不多，水星从自行车后座下来，刚要转身回家，就被陈里拉住了。
陈里给水星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条裙子。
是一条很漂亮的棉布长裙，裙面洒满了碎花，版型看起来很不错，腰部收拢。
水星捧着裙子，半天没有说话。他很久以前就想要这么一条裙子，碎花的，面料舒适的棉布长裙，像他在更早的性启蒙时期读到的小说女主角，穿棉布碎花裙子，一头像海藻一样的长发，穿草编凉鞋，戴一手腕木珠手串。他从那时候就想要这么一条裙子，想成为那样的女孩。在父母死去之后，他对成为那样的女生更渴望，虽然现有的条件只够他穿上校服裙，仍然向往着成为那样的女生。
这就是水星的愿望。
陈里看水星默默看了裙子半天也没说话，以为他不喜欢，有点着急地凑上去问：“你不喜…”没说完就被对方搂住脖子，紧接着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陈里呆住了。
一吻毕，水星把手指按上他的唇面，后退的时候，唇上的力度在慢慢消失，像不舍的黏连，又像决绝地推远。
水星终于笑了，他的脸红红的，好像娇艳的粉百合。陈里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畅，感觉脸发烫，一直压抑着胸口起伏。
水星说：“谢谢你。”
水星说：“这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吗？”
他的目光从更远的温暖的红色夕阳上退下来，看着陈里的眼睛，就像一个蜂蜜色的漩涡。陈里一直知道水星很漂亮，眼睛更漂亮，他到现在也没有习惯这种漂亮的冲击力，尤其是在此刻，以至于激动到说不出话。
“你希望我穿这条裙子和你一起走路吗。”
陈里那天晚上忘记了自己怎么回家，一直到回家，他才想起来没有和水星约定一起玩的时候。摸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去问问，又想起水星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洗漱完毕睡觉了。不舍得打扰小女朋友，陈里也打算明天去学校再问，这个时候，又一位不速之客打电话过来了。
陈里只看了一眼屏幕的来电人，就不耐烦地想挂断，顿了一下，又按下了接听键：“有事？”
“他到家了？”刘知行说。
陈里语气很不耐烦：“到了，我送的。”
那边半天没说话。
又过了会儿，陈里刚要挂断电话，那边就又开始说话了：“你送了他一条裙子？”刘知行在电话那一边都笑了，他想直接说出来，他想说你知道他是女孩吗。
“我送我女朋友的东西干嘛要告诉你是什么？你算老几。”说完这句话，陈里就挂断了电话，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总觉得刘知行的语气有点不对，在陈里看来，自从这个贱人转学过来，就开始一刻不停骚扰自己的女朋友，用所谓认哥哥的名义来挖他墙角，只不过因为他女朋友太小，什么都不懂也太好说话，所以老是被随随便便骗走。
自从上一次水星去了刘知行的家里吃饭，水星就对刘知行家念念不忘，准确来说是对他的父母念念不忘。水星很喜欢被长辈宠爱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小时候。正是知道这一点，陈里才容忍了刘知行，因为陈里自己的父母可能并没有刘父刘母的性格，可能连接受水星本人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他把这种刷好感的机会让给刘知行。
但是这不代表陈里就会让给他别的机会，也不会让刘知行更接近水星一点。水星跟着刘知行回家的那天晚上，陈里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在二楼的拳击室里打了一整晚的沙袋。总觉得胸口在燃烧，但是在送给水星那条裙子之后，很简单就被几句话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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