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儿墨迹了。”陈故生说，“等会儿见到采衣阿姨，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他尊重主人格的喜好，但不代表他被主人格给同化了。他也有自己的喜恶，至少作为纳西索斯的他，对猜谜游戏不感兴趣。
换作是陈故生在这里，这面写满模糊文字的墙绝对能强控他一天。
“说的也是。”周幸说。
“学长，你没问过吗？”
“之前我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周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我来说，有没有字什么的其实也不太重要。”
“倒也能理解。”陈故生点点头，“说起来这条走廊的通风不太好吗？”
“有点。”周幸说，“大概是堆积在这里的腐烂畜肉导致。之前的样子比现在更夸张，连地上都堆满了腐烂的肉块，臭味可以直冲天灵盖。
虽然我有帮忙清扫过，但要不了多久又会恢复原样。上次打扫是两天前，没想到这里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采衣阿姨要利用烂肉制作艺术品，弄脏这么快也挺正常。”陈故生拿着手电筒，抬脚朝黑暗的走廊继续前行，但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故生，怎么了吗？”陈家宝见状问。
“唔，我就是想问问，采衣阿姨平时很喜欢拖地吗？”陈故生侧过身的同时，陈家宝隐约看到在手电光聚拢的地方似乎有个人影。
“采衣阿姨不会拖地。”周幸回答。
“那这算是个人爱好咯？采衣阿姨喜欢身体朝上，三肢撑地死死瞪着别人吗？”陈故生说。
周幸和陈家宝刚来到陈故生的面前，就顺着手电的灯光看清了光团里的黑影。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前肢缺失这点来看，很符合周幸对采衣的描述。她保持着反手撑地的姿势，脸上被长长的黑发遮住。
陈家宝总感觉这人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直到他听到陈故生的话，“照理说，这样的姿势头发不会遮住脸，那这是怎么做到的？在下巴上戴了个假发吗？”
“这不是采衣阿姨。”周幸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也不是真人，是采衣阿姨缅怀早逝的女儿做出的标本。”
陈家宝听得头皮发麻，谁家好人缅怀已故的亲人用这些烂肉啊？而且还制作成标本……真的不会觉得很吓人吗？
“可她头是倒着的啊？”陈故生说，“这也是采衣阿姨的想法？”
“不清楚，但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样了。”
“会动吗？”
“……不会。”
陈故生有些失望：“哦。”
陈家宝嘴角抽搐，他是真的不知道陈故生到底在想什么？这玩意儿要真会动……
啊，当然了，他并非不尊重采衣阿姨为女儿制作标本的做法。只是这标本真会动的话，那事情可就真的变得诡异了。
虽然作为乙级鬼蜮的封德中学，从一开始也没好到哪里去。
为了避免陈家宝拖后腿，陈故生决定牵着陈家宝走，毕竟午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
左夜雨刚到寝室，就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不速之客，是张正和李反。
“左夜雨，中午好啊？”张正咧着个大牙，举起手对左夜雨晃了晃，表示着友好。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左夜雨关上宿舍门，看向张正和李反。
“夜雨，别这么生分嘛。怎么说我们都是监察局的人，都是战友啊。”张正光亮的脑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晃眼，“所以，咱们应该同心协力，一起合作解决这次任务不是吗？到时，我们也算你一份功嘛。”
“就是。”李反附和，“不会让你吃亏的。”
“可以。”左夜雨说，“但我不也能白给你们，你们得用自己的情报跟我交换。”
“你小子——”李反闻言立马变了脸，他横眉瞪眼地走到左夜雨面前，“真是给你点好脸色看，你就不知道自己姓谁了？你还想被我狠狠教训一顿吗？！”
“这些情报是陈故生收集的。”左夜雨平静地回答，“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随便分享给其他人。但他说过，有种情况可以例外：交换情报。”
其实陈故生没有说过这些话，可陈故生不在，那解释权就在他这里。
听到陈故生的名字，李反怒火中烧的脾气像是被泼了盆冰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监察局还没有调查清陈故生的底细，但从处长对待陈故生的重视程度，也能看得出对方是不可小觑的小角色。
处长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不要招惹陈故生。当时他在得知左夜雨也会参与这次任务，还想揍一顿左夜雨缓解下烦躁的心情。
但谁能料到刚出来没几天的陈故生竟然和左夜雨相处得十分融洽。
要不是张正告诉他站在左夜雨身边的小白脸就是陈故生，他还以为是南城那群家伙又在乱塞新人呢。
作为有一点头脑的人，他也清楚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惹左夜雨。
左夜雨确实很弱，弱得就跟小鸡仔似的随便欺负，可他不得不考虑陈故生得知这件事的后续反应。
处长可是提前警告过，假如招惹到陈故生后果自负。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监察局都不会出手干涉。
恢复理智的李反哼了声，转身回到张正的身边，毕竟他一向都是听大哥的话。
“你要什么方面的情报？”张正问，“老实说，我们获得的情报并没有你的多。
你倒是聪明，和于天乐搭上过线。
可我们没有获得这样的机会，虽然也尝试过和其他的教官攀关系，但他们就像游戏NPC，没有自主意识。”
“说点奇闻趣事也行。”左夜雨开口，“任何有趣的志怪杂谈都可以。”
他顿了顿，继续说，“陈故生对这方面的事有浓厚的兴趣，用这些来交换情报，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这样啊……”张正摸着下巴思考着，“我想想有什么故事……”
“哥，那个、那个啊……”李反像是想到了，用胳膊肘抵了抵张正。
李反的力气很大，这一靠差点让张正从板凳上给摔下来。
张正无语地瞪了眼李反，“你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很大吗？还有，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就是我们昨天和那群学生聊到的那个啊。”
经过李反这一提醒，张正总算是想起了。他看向左夜雨说，“最近，初二和高二学生流行供奉一种神像。这种神像能给人带来康复和强壮。
据说无论任何疾病，只要供奉这个神像都可以得到治愈。但也并非完全没弊端，因为疾病本身没有被治愈，而是被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他们是在为谁供奉着神像吗？”左夜雨问。
“那就不清楚了。”张正双手一摊，“我也打听过，但他们不肯告诉我，说是秘密。
但供奉这座神像确实会带来好运，教官们会对这些持有神像的学生放宽政策，我也向那群NPC教官求证过，这是真的。”
左夜雨想了想，开口问：“那你知道，这神像的名字吗？”
*
“是十不全。”在走廊的尽头，供奉着一座铜像。铜像秃头生瘤，斜眼歪嘴，左手杵着根拐棍。
周幸向陈故生和陈家宝介绍道：“据说十不全能够转移疾病，就算是得了癌症也可以被治愈。而替人们受过的神像，便被称为十不全。”
“你们也看到这座神像的模样算不上好看，这是由于十不全将所有的苦难都揽在自身导致的。祂是值得我们敬佩的神明。”
陈故生：“这也是采衣阿姨供奉的吗？”
周幸点头，“没错，因为采衣阿姨希望封德中学的孩子们，都能健健康康离开这里。”
陈家宝陷入沉默。
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活着离开了这里，而大部分的学生，都被鬼蜮吞噬了。
“采衣阿姨真伟大呀。”陈故生说，“但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一位神明身上的做法，真的好吗？”
周幸不太懂陈故生的话：“啊？”
“祂似乎……”陈故生走到十不全铜像面前，伸出食指在铜像的表面轻轻一点。
下一秒，清脆的咔擦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只见铜像身上出现了裂纹，仿佛有什么活物被束缚在铜像内，在不断地奋力挣扎。
陈故生收回手，转过身看向周幸，脸上带着微笑地说道：“并不想被困在这种地方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故生的声音与身后铜像开裂的声音混在了一起，“人们许下的愿望，当然都会被实现，这是神明的职责所在。
但在人们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时，只有祂在角落里，独自承受着病痛的煎熬。”
哗啦——
一块铜片从神像身上剥落。
下一秒，一股饱含强烈幽怨与愤懑的哭嚎声，从神像破开的洞里传了出来。
两行猩红的血泪从神像的眼眶中汩汩流出，披在神像身上的铜片也在不断地剥落。
——当最后一块铜片掉落在地时，一具形如枯槁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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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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