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俞嘴不是个硬的,没打两下就招了。工头看同伙招了,自己实在没辙,也就坦白了。
工头原名曹义,就是从天中山村出来的村民。钱俞一开始也是姜大人手底下的矿工,他仗着工头是自己老乡,手脚从来不干净,经常带些小件的铜矿铁矿出来供自己吃喝玩乐。
原始矿产很多商家是不敢收的,钱俞就找村子上的半吊子的老匠人加工一下拿去卖,虽然品相参差不齐,但是卖的价钱都不会太低。不久,村子里就有人发现钱俞出手阔绰,争相前来询问赚钱秘方,钱俞收了好些粮食,才把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介绍给矿队。
钱俞偷矿,那他介绍来的小伙肯定会偷。曹义本身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放钱俞一马,何曾想到会吸引来这么多吞金兽,他多番隐忍,钱俞倒好,被人家捧成村长了。但话又说回来,他一开始对钱俞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要把他赶出矿队的话,钱俞大可以向李大人揭发工头以权谋私、管教不严,到时候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好。
曹义从天中山村里来,本就是穷苦出身,他最知道穷人过日子有多不容易。他也不想再让自己家人用着自己这么点俸禄缩衣节食,更不能接受自己因为钱俞连这点俸禄都丢了,他穷怕了。
既然没办法解决钱俞,那不如就加入他。
他们都能偷,我为什么不能偷?
镇子上从来没人怀疑钱俞,我至少家底比他厚些,我拿这些出去卖更不会有人怀疑。
于是由曹义带队,官府矿队里有这么一小支支队专门开始采私矿。
不久之后,姜大人和金氏签约,官府开始开采天中山以南,这块地界正好连接天中山村。他曹义虽然面慈心善,老是心软,但一旦开始办事那就是说一不二的主。他直接定下了目标,要开发一个矿道通向天中山村,这样就能把私矿快捷隐秘地运往村里,村上的人也能拿到更多的钱。
曹义白天勘测矿脉,晚上绘制图纸,用自己工头的身份和村子里的人里应外合,数月内建造出了这个私密矿道。并且变卖各种贵金属矿产,非法所得已达万两白银!
可是这样赚得的钱,又该以什么方式花出去呢?
天中山村穷的人尽皆知,短短数月内变富一定会引起怀疑。那么多农村人以前缩衣节食,现在突然阔绰起来也不符合常理。采私矿是重罪,没人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家家户户存了点金银和矿产却不敢花,咬紧牙关继续过自己的贫苦日子。
这是何必呢?曹义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就会思考这些,若是一开始就阻止钱俞,自己就不用担这个杀头的罪名。若是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钱俞和村子里那帮人采矿,自己也还是有生的希望。但现在把全村人都拉进了偷矿的生意,那么多条命都在一艘船上了,日子有好起来吗?
好像有,至少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只要我们慢慢来,慢慢有钱起来。
可是官府采不到矿,早晚都会出问题。姜大人按耐不住要找金氏讨说法,曹义在他身后只觉得良心难安,甚至为其挡了一刀。官府不采矿,村里的人也不敢动工,除了手里存了点不能花的金银,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村里的人看曹义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甚至夹杂了不少闲言碎语,曹义无法,他摆脱不了这一切,只能麻木地以姜府为借口给村里洗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想让村里富起来,但是闹到那么大,大家手里能花的钱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活该。”辛婴祈怒目圆睁,“不义之财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花出去。钱俞拿点蝇头小利,你就以为能讨得泼天富贵,曹义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有什么办法!你穷过吗!你过过苦日子吗!我们村里就几亩薄田,种出来的收成全都要用来交税!城里人做买卖的做买卖,帮工的帮工,他们挣得钱是我们的两三倍,却都要纳一样的税,这是凭什么?根本没人管我们村里人死活,没人愿意雇用我们农村人,只有最苦最累的采矿我们能干!我是拿了些私矿,换了些银钱,你们想要全部收走好了,让我们村里人都饿死好了。”
曹义义愤填膺,对着辛婴祈就是唾沫横飞。辛婴祈自是知道村里的不易,但绝不赞同曹义的做法,她无奈地闭上眼,往后退了几步,隐隐忍耐着。
苏晗一没这么好脾气:“饿死?饿死可是便宜你们了。”她微微一笑,带着些狠戾与邪性,“私自采矿按照礼朝律法该当何罪?”
曹义呼吸一滞,猛的看向苏晗一。
“本来让钱俞五马分尸就行了,你发动全村人来干这档子脏事,现在大家一起下地狱好了。”苏晗一缓缓靠近曹义,语调喑哑如恶鬼呢喃,“装什么深明大义,还带大家一起发家致富?你是怕钱俞管不住嘴,把你暴露了,于是先下手为强,让大家都上了贼船。”
“我没有!本来就是他们自愿的。你根本不知道穷有多可怕!春寒秋冻,食不果腹,你以为死刑他们不知道吗,大家都是穷怕了才走这条路的!”
“我们根本只是想拿碎银几两,讨个便宜,谁想你搞这么大,金矿都敢偷……”钱俞伤痕累累,气息微弱,但说的话却狠毒异常。
“你!”曹义气结,直接和钱俞对骂起来。
苏晗一皱了皱眉,领着辛婴祈出去了。
苏晗一在岳乡包了个庄子,此时出了刑房,来到正厅,扶桑正啃着胡饼,一边的罗刹细细品着茶水。
“审完啦,没被吵死吧,他俩挨点打就叫得特大声,烦的要命。”扶桑皱着眉头。罗刹赞同地点了点头。
苏晗一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你说人胆子怎么能这么大,这事儿要按朝廷例律来,岳乡不得血流成河了。”
“你这么说,是有想法了?”扶桑朝其挑了挑眉。
“嗯。”苏晗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缓缓开口,“岳乡管理体制有很大的问题。姜大人嫉妒金氏财富,不断地增高税款中饱私囊。他爱财敛财,自是看不见民间疾苦。岳乡城区小商小贩极多,卖东西给那些达官贵人,手头上还能有点钱去交赋税。但是村里人世代务农,根本交不起,也是走投无路。
权贵争斗的过错不能让百姓来承担。”
扶桑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如果刚刚你说要屠尽天中山村,我会先取你的项上人头。”
苏晗一尴尬地笑了一下:“要保下天中山村,还得确保这个矿道短期内不被发现。等日子久了,矿道荒废了,就算别人想查也查不到是谁挖的。”苏晗一边说边看向辛婴祈。
辛婴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这个矿道关系全村百来口人命,我绝不会拿它来应付姜大人的。”
此话毫不拖泥带水,就连苏晗一都有点讶异于辛婴祈的善良果敢了。
“不光要保下天中山村,私自采矿一事也是一定要杜绝的。后面那两个人就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苏晗一继续说道,“我们不能以朝廷的身份杀他们,也不能用私自采矿的由头杀他们,那不妨扮成金氏的人,说是听到地里有什么动静,不过一会就在山里发现这两人,擅闯金氏地界还想逃跑,我们作为金氏的侍卫就将其杀了,悬挂在天中山村门前以儆效尤。”
“金氏嗜杀,此方法可行。”辛婴祈赞同道。
苏晗一拍了拍辛婴祈的肩膀:“辛小姐,至于你的谣言,在下还有一下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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