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女是男

在那段混乱无序的梦里,他所恐惧的一切纷纷显化,一时是左相当众揭穿他的身份,数不清的无面人围住他指责他大逆不道、荒谬,一个男人怎么能跟女人一样站在朝堂上。

一时是种宫里的男人窃窃私语,说他既不像个男人又不是女人,不男女不女真是个怪人。

最后化为生父疯狂的身影,掐着年幼的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不是个女儿,为什么不像皇帝!

那窒息感是如此的真实,仿佛他真的还是年幼惶恐的那个自己,然而姜雪城知道自己不是,他早就过了会渴望生父关爱的年纪,这梦魇也不会一直是他的噩梦,他没有试图去反抗对方,只是嘲讽地看着对方。

“我为什么不是女儿,不应该怪您吗?”

“你要是您能够把我生成女儿,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不就都实现了吗?说到底还是你无能,不能为皇帝陛下孕育一个女儿。”

哪怕是梦里这些话对对方的伤害都是致命的,姜雪城看着对方脸色惨白松开了他,一边念叨着他无能一边消散在茫茫白雾中。

有掌声缓缓响起。

“世女所图不小。”

左相的身影在远处缓缓浮现,明明是在鼓掌,却没有半点笑意,全然一片冷然之色。

这是他新的梦魇。

姜雪城在噩梦中惊醒,外面月色朦胧,守夜的侍卫都已经睡下了。

他仔细查看,手臂处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衣服也已经换过了新的,室内萦绕着淡淡的熏香,浅淡助眠。姜雪城躺下怎么也睡不着,理智告诉他现在他应该立刻起身去补救他的愚蠢所犯下的错误,迟则生变,如果他不想落得梦中的处境,就必须去做点什么,为人刀斧也好,伏低做小也罢,他不是不愿意成为种宫里的那类人吗?

可为什么他什么也不想做呢?

姜雪城只觉自己心口闷闷的,或许是月色太温柔,掩去了白日里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左相府又太安逸,让他难得有些懒惰。

在宫里的时候他要应对皇帝的喜怒无常,和他那数量众多的妹妹们一起争夺皇帝寥寥无几的宠爱。出了皇宫,他在庆王府要面对左相的敌视带来的麻烦处境,还要整顿一团散沙的庆王府,现在想想,他竟然只有在将他推向如今境地的左相的家里,才过了几天安逸的日子。

失去对左相仅存威胁的皇女身份,左相的态度肉眼可见的缓和,她会关注姜雪城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关心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会注意他的偏好,有时候江雪城抱着书坐在左相身边看她下棋,甚至会觉得如果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反正左相已经给他换过了衣服,对方几乎已经懒得掩饰知道他身份这件事了,而他还在纠结犹豫什么?

左相没有下杀手已经暗示了她的态度,只需要向左相低头、顺遂对方的心意就可以安然无忧地过一辈子,哪怕不再是皇女,他至少保住宗室的身份,他依旧是尊贵的皇室成员,哪怕以后都在左相的看管下度日,又有什么不好呢,又没有人会在乎。

然而等理智回归后,他又十分唾弃自己这种没出息的想法。

你跟左相可是敌人,怎么能被对方这种小恩小惠收买。

左相可以不顾往日的情谊翻脸出手,可她也确实是过去这些年唯一会关心他的人。

姜雪城盖上一角薄被,外面的月亮正在下移,但依旧十分明亮,几乎照亮整个相府,静谧的月色之下没有半分声音,天地浑然一片,左相现在是不是也在等他?

左相在微醺。

御医离开后,江见月随意冲了个澡,洗掉了身上的腥臭味,换上了一件宽松舒适的寝衣准备休息,她已经换掉了左相那套冷硬的床铺,换上绵软舒适的新床。

大震风气开放,除了老生常谈的随处可见的催生催育、工作激励,她对民众的拘束并不强,又因为社会主要组成成员都是女性,人们普遍追求舒适与自然之美,并不压抑自己的本性。

谈性色变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女人们坦然接受自我的**,也欣赏她人不带**的美丽。

江见月在春游途中见到过许多不惧严寒的年轻女子衣着简约、内穿吊带外罩轻纱聚会出行,以至于她在看到姜雪城穿这一身近乎透明的流光纱衣来找她的时候,没感到任何不对。

她刚回来睡不着觉,闭上眼睛不自觉就会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切,有种无形的元气在她的血管中澎湃流动,有种由内而外的热意在不断升腾,骨髓种都带上了浅淡又绵长的痒感,好像骨头在重新生长,不满被拘束的环境一样。

在忍耐了上半夜之后,江见月终于决定来点助眠的,她打开了左相的酒柜,里面是从下往上度数逐渐上升的几排美酒。江见月查看一番,最终锁定了最上排无度数标签的红酒。

她用自己有限的品酒经验分析,红酒一般都是度数低不醉人的,第二排的蓝瓶酒上的数字已经到了一个很大的峰值,所以这最上面的一排,应该是无度数的。

开瓶尝尝。

出于谨慎考虑,江见月只先浅尝了一杯,入口绵软、清香可口,江见月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干脆利落干了一瓶,稍感眩晕,准备回床睡觉。

但她没想到这杯酒的后劲很大,尤其是喝下这瓶酒后,身体里原本就有的热意似乎是火上浇油一样热切的燃烧起来,不用测都知道她绝对是浑身滚烫、绝对的高烧状态。

潜意识告诉她没有危险,这是正常的流程,再者她今天将江水留在了种宫协理后续,那边的安全问题需要整改,江水忙于加班一晚上没有回来,江见月也就没有喊人再去请医师的意思。

等她回到床上,已经从微醺到眼前重影、有种天昏地暗的错觉了。想了想好在今晚无事,明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安详地躺了下去,准备一觉安稳到天明。

直到庆世女推开了她的门,江见月在月色中看到乌发素衣、金相玉质的姜雪城。对方似乎有些难为,只开了半扇门,踌躇不前,只垂眸用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江见月。

江见月悟了。

这是半夜醒了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想来和自己一起睡。于是她侧身拍拍床铺,朝他露出微笑。

“过来吧。”

姜雪城心道果然如此,他犹豫着出门的时候就发现左相院中一片寂静无人守卫,想来左相等他自荐枕席已经许久了吧。

事已至此,再不容许他退缩。他干脆推门而入,左相侧卧于床,手背枕在耳下,轻声呼唤他过来,他的脸不由得烧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一些底气,直面左相。

今晚的左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温和。

“姐姐,求你疼我。”

哎?

我清心寡欲很多年了,你别动手动脚。

再这样我可要忍不住了哦。

嗯。

嗯?

等等……

庆世女是男的?

江见月挑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江见月感觉今晚她的意志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差。

左相长久以来的观念在酒醉的状态下影响到江见月的思维,庆世女一朝女变男的事实不断刺激着她。

男扮女装,还敢在成年后出现在朝堂上,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左相的偏执加上赤杯祭带来的觉醒与祭酒的三重作用让江见月不可避免陷入混沌和不悦中。

“求我?”

江见月坐了起来,握住姜雪城雪色的脖颈,指尖顺势划过他的喉结,感受着对方在她手下轻轻颤抖,这种对方的生命尽在指掌中的感觉有些让人着迷。

“男扮女装的雪城殿下,你打算怎么求我。”

左相轻缓的、带着些吟咏的调子在他耳边响起,姜雪城能够感觉到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动于衷,从前的左相是冷色调的、不着**的,她总是站在高处俯视众人,永远退后皇帝半步,以皇帝的意志为己任,没有丝毫人气,他惧怕那样的左相。

而现在的左相不一样,今晚的左相仿佛从那座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走了下来,她依旧是带着冷意的,依旧那样漫不经心,但她也同样是热情的、滚烫的,冰与火的杂糅在她身上矛盾而又浑然天成,他避开左相那过分炽热的眼神。

“这样求你。”

他低下头。

……

真热情。

江见月被他的热情打动,她伸手将对方按倒,欺身吻上,左相的记忆开始像风吹过的书页一样飞快闪过,一页一页,最终停留在众多精美绝伦的彩绘图片上,那流畅的笔墨、刚柔并济的身姿、繁丽多样的姿势。

压着姜雪城的江见月顿了一下,已经严重超载的大脑无法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下意识按照那些书页的内容施行,将那些只印在书本上的高明、复杂、花样繁多的技巧通通用在对方身上。

江见月已经不记得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姜雪城那双啜泣着、流淌着晶莹眼泪的眼睛却时刻铭记在她心中。

庆世女的生父出身边地大族,祖上有异域血脉,庆世女的眼睛最像他生父,那双深邃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有一小部分带着湛蓝色,在澄澈的泪水覆盖下于光下灯前可以看到泛起的星星点点蓝色碎光。

那一直逃避她视线,用沉默的外壳保护自己的可怜生物终于主动钻出了那层笨拙的防护壳,露出它柔软的内心。

明明怕的不行,却还是颤巍巍的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向她索爱求怜,江见月为这份勇敢而触动,谁不喜欢有人这么努力的讨好自己呢?

一夜鸳鸯和鸣、被翻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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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心机深沉
连载中倚栏听风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