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做完一切的周依才心满意足地走到书架前，按着程司远的习惯把漫画放到书架的最上一层。
不过那书架可能确实是有点高，又或者周依还是太矮。
只见她一手抓着书架的隔板，另一只手使劲往上伸，狠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书架上，变成一只可以自由伸缩的猫。
过了半晌，终于塞进去一半。
可周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突然感觉它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不管怎么用力、怎么找角度，她都放不进去。
怎么回事？
周依有点着急，把漫画书卡在那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看清书架最高层的内部结构。
然而她这小个子够着头看了半天，到最后脖子都酸了，也什么都没能看见。
周依心里不服，嘴里“啧”了一声，走上前就把那放了一半的漫画取下了来，放在桌子上。
她皱眉环视，突然眼睛一亮，搬着程司远的椅子就放在书架前，然后用脚踩着椅子下面的横撑，又伸手抓着隔板，单脚腾空式伸手向书架最上层摸去。
果然，这下轻松多了，轻轻一伸就摸到了。就是姿势有点滑稽，看起来像……猴？
但不重要。
周依将“拦路虎”用力拽了出来，只是看到它到一瞬间，她忽然“咦”了一声。
相框？
她将木框翻转过来，看到了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小男孩还有……他妈妈？
周依瞬即反应过来，不由暗暗吐槽，还真是从小到大就顶着张臭脸，怎么跟妈妈拍照片也不知道笑一笑。
她咧咧嘴，虽然不解为什么程司远会把相框放在书架的最上层，但她并没有偷看别人**的习惯，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太想说的秘密，只当自己是不小心碰巧窥到了。
周依也没有犹豫，同时她的姿势也不允许她有什么犹豫。
她抬手就去放相框，可突然脚下一滑，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就连手上的相框也没能拿稳——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你在干嘛？”
程司远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就听见自己房间发出声响，也顾不得其他，套了衣服就推开卫生间的门。
下一秒，他就看见周依摔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个碎了的相框。
周依一个激灵忙不迭爬起，伸手就去抓地上的玻璃碎片，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立即到：“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刚刚不小心我——”
“谁让你动它的？”
程司远猛地打断，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厉声道：“松手。”
声音似有些嘶哑，低沉而又威压。
周依慌了神，轻颤喉咙哽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放漫画的时候它挡住了，然后我就把它拿下来了，可是……书架太高了，我——”
“出去。”
他再一次打断，声音冰冷，令人害怕。
霎时间，苦涩感占满了周依整个口腔，鼻尖发酸，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婆娑，泪水簌簌落下，啜泣道：“哥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你哥，别叫我。”
程司远一把将周依从地上拉起，拿过她手里的玻璃碎片。
周依哭的更凶了，只觉周身的空气都悉数被抽走，呼吸止不住的颤抖，就连胸口也跟着传来阵阵闷痛。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可以解释，她真的……
“司远松手！你怎么跟妹妹说话呢？”程毅斥责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处响起。
程司远手指一顿，又蓦地松开，垂眸站在一边，抿唇不语。
张舒欣看见状也快步上前，将周依拉在身边，打圆场道：“哎呀，都是还是孩子，闹着玩呢。没事没事，依依不哭了。”
“什么都是孩子，我看他真是长大翅膀硬了。”程毅斥责完，转头对周依道：“依依别怕，跟叔叔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然而周依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嘴里抽噎不止，哪还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程司远只觉自己头痛欲裂，满脑轰鸣，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紧咬着牙忍着怒火道：“出去、都出去。”
张舒欣刚想说话，抬头就见程毅又要开口斥责，连忙出声阻拦道：“对，我们先出去吧，让司远一个人呆一会儿。”
她推着程毅，催促道：“走吧走吧，有什么事都一会儿再说。”
说着，顺手把周依也带了出去，最后又小心翼翼将房门关上。
霎时间，房间内一片寂静。程司远突然泄了力，颓废坐倒在地，巨大的痛苦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双目猩红，直直的看着地上碎掉的相框，沉默不语。
非要是今天吗？
“对不起妈，我的错。”
程司远的声音很小，带着颤抖。
窗外乌云翻滚，劲风猛烈地摇晃着树木，大雨依旧倾盆，四野的青草和鲜花，在雨中无助地起伏摇曳。
突然天际的一道闪光，照亮了程司远手边的碎片，同时伴随着的轰响，也将他的思绪拉回片刻。
程司远伸手木纳地将玻璃扫到一边，忽然他眼神一顿，蓦地就见地板上还躺着一片沾有血迹的碎片。
他心里陡然一空，眼神暗了暗，嘴角牵出一抹苦笑，那沾有血迹的碎片就像一把锋锐无比的利刃，一下下剜着他的心肺，痛入骨髓。
怎么还是伤到了。
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嘈切声响，努力地冲刷着世间万物。
不知过了多久，程司远才缓缓拿起被那摔坏的相框，忽然“啪嗒”一声，一个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块从夹缝处掉落。
他愣了愣，随即伸手拾起慢慢开拆，一层又是一层，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块从小变到大，从厚变到薄。
那没来得及擦干的发丝，还在悄悄往外凝结着水珠，顺着发梢滑过脸颊，伴着泪水，一滴滴从空陨落。
直到那张纸被完全展开，上面的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面前——
死亡证明，苏晴，女……
程司远的泪水不断外涌，喉咙中的哽咽好像再也抑制不住，那份苦涩像是一片暗淡的阴影，笼罩在他心灵的每个角落，让他无法摆脱，陷入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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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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