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杀了谁？你要杀了小美人鱼？”讲小故事讲得正起劲的张想发一脸懵。
沈玳玳手撑车壁，紧盯着窗外：“我要杀了奚缕珠。”
哦，不是小美人鱼，她要杀了……她要杀谁？奚缕珠？她要杀了奚缕珠！张想发来来回回想了三遍才回过味，看着沈玳玳“你你你”半天，手上的小抄啪嗒掉在地上。
张想发此时的脑子就跟泡海里一样，为数不多的理性思考能力马上就要变成泡沫飞走了。她讲了好几天，几百个故事，几十万字总是有的，好歹也算是努力这么久，沈玳玳不说立地成佛，那也总能感受到真善美的感召吧！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难道小美人鱼不该踩在刀尖上只能踩在烧烤架上，杀王子也不能用刀只能用串肉的竹签……
“沈二姑娘！”
张想发只是走了几秒的神，再看沈玳玳竟已伸手去拉遮着车厢门的帘子，撩起自己的裙摆作势要跳下去。张想发来不及细想便箍住沈玳玳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沈玳玳几乎是整个人一团坐进张想发怀里，竟也没强行挣开，只是很认真地扭头看她，眼里写满了真挚：“你让我出去，我要杀了她。”
“你这、你要，你……你要杀了奚缕珠，总得先告诉我个缘由吧，为什么要杀她啊？”张想发跟八爪鱼一样死死扒着沈玳玳，一边保持这个姿势，一边居然还能伸出半个手掌到车厢外面，像外面有她仇人似的疯狂扇空气巴掌。
车把式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去看，突然福至心灵懂了张想发的意思，顿时开始在大街上马车跑酷。
沈玳玳面色平静，不像是走火入魔，倒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时也命也，道也运也，我今天必须要杀了她。”
“什么狗……”张想发把屁字吞回去，“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谁怂恿你的？我就知道肯定是有歹人作祟，沈二姑娘你不是这种人！你告诉我，是谁这么讨人厌？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张想发迟迟不放手，沈玳玳等得不耐了，像个炮弹一样就要跳起来冲出去。张想发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她这身板难道还拦不下沈二姑娘吗！
……还真有点拦不下。沈玳玳怒气上来，对着横在自己脖子前面的手臂就是一咬，手上腿上动作不断，张想发就是个铁人也禁不起这么折腾的。
沈玳玳边咬边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等等！等等！沈二姑娘——沈玳玳！你听我说！”张想发死不放手，腿上起了乌青，手上更是快见血了，“好！你要杀她就去杀！你要杀谁都尽管去！”
沈玳玳亮出牙口又要咬下去的动作顿住了。
“好，你放开我。”
沈玳玳又坐直了，面上冷静得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你不是要杀奚缕珠吗？我看看啊……哪有奚缕珠？压根没有啊！人压根不在这！咱也不知道她在哪，你要杀她也不能没个章法不是？”
“她就在这里！我刚刚还看见——人呢？奚缕珠人呢？”沈玳玳掀开帘子一角，要给张想发指，手伸到一半却发现奚缕珠人没了，“我刚刚看见了，我刚刚看见了！她就在这里！”
亲眼看着奚缕珠进折桂楼的张想发深藏功与名，搂着沈玳玳死不撒手，一脸恳切：“京城人那么多，有几个长得像的也正常。我觉得杀人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你说呢？”
“我今天就要杀了她！”沈玳玳不从。
“今天啊……是有点急了——但细细想来也不是完全不行！”一见沈玳玳又要埋头，张想发赶紧把话拐了个弯，“杀，今天就杀！但咱先回去，然后把奚缕珠人在哪弄清楚了再杀，行不行？”
沈玳玳似是放松些了，靠在张想发肩上，点头道：“今天就杀。”
“今天就杀今天就杀！”
今天回去就把沈玳玳捆紧了。
张想发满口答应，奚缕珠的一百零八种死法都要编完整了，这比编教育小故事难了不止一个层次。
沈玳玳一直乖巧坐着，偶尔点头说好。张想发在心里回她好什么好，从哪学来的坏心眼，面上是一点不敢表现，只一脸惊叹说还是沈二姑娘有想法。
奚缕珠的第一百零九种死法出炉之前，车把式手要抡出火星子了，总算把马车赶到护国公府。
白勉清和奚檀萝的马车在她们遇上奚缕珠之前就走了另一条道，此时跟在她们后头的只有云熠那个马车上的几人。张想发也来不及解释，隔老远就喊迩蓝和迩黛去把云姑娘甄姑娘安置了，还有赶紧把沈琏叫来。
谁知她一说出沈大姑奶奶几个字，沈玳玳就砰地炸开，直说“不能告诉姐姐！不能让姐姐知道！”
张想发沉默片刻，想问“为什么我就能知道”，不敢问，只能哄她说：“好，好，不让她知道，就找她借个凶器。”
“不行，不能让姐姐知道。”沈玳玳抓着她衣袖，眼眶里泪水都要洒出来了。
这会儿沈玳玳缩她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张想发再铁石心肠也得心软了。更何况她本来就只是对自己的教育事业毫无成果这件事有点心痛而已，气是气了点，但更多是生自己的气——怎么就能乱写呢？人是能随便杀的吗！
张想发附在沈玳玳耳边用气音道：“好，那我们小声些，肯定不会让她知道。你也千万别大肆宣扬自己要杀人了，要是有人听到，你姐姐肯定就会知道的。”
沈玳玳认真点头，也用气音回：“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车把式：有一个身强体壮的女子悄悄承担了所有。
沈玳玳这状态，张想发也不敢离开，跟沈玳玳一起进了她的院子。张想发千叮咛万嘱咐说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没工具肯定不行，沈二姑娘你就在屋里待着，我这就给你找个趁手的工具来。
沈玳玳歪歪脑袋思考了一圈张想发的话，点头表示认可，两手放腿上坐得乖巧，见张想发回头看她还摆了摆手，给她一个“放心去吧”的眼神。
……更不放心了。
张想发确认了沈玳玳不会出来，立刻就窜出房门毫不犹豫地去找沈琏。
她是服气沈玳玳的口上功夫了，制服不了，根本制服不了，听说沈玳玳她姐姐是习武之人，能带兵打仗那种，筋骨肯定不一般，保管让沈玳玳插翅难飞！
不巧她还没走到沈玳玳院子的院门，就见一个身影“嗖”地飞过来——这本来是很巧的，但沈玳玳还在后面的屋里，随时可能发现她们，这就很不巧了——飞过来的这女子束发持枪，像是刚从演武场下来，张想发猜这就是沈琏，连忙用气音声嘶力竭：“沈大姑奶奶？你是不是沈大姑奶奶啊？”
“你是——”
“嘘——嘘——”张想发快把自己嘘出新陈代谢反应了，“先不说别的了，沈二姑娘不太对，我们快想想怎么安抚住她！”
张想发手脚并用地比划一通，沈琏勉强理解了，但不相信：“张姑娘，话不能乱讲，你这是在污蔑我妹妹，我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张想发要崩溃了，捶胸顿足，当然了也是无声的，“但再不做点什么，她就真的要去杀人了！她真的会杀人的！她没开玩笑！我也没开玩笑！”
沈琏皱着眉还是不大相信，任谁来都不会信的。但张想发已经没时间了，她余光瞥到沈玳玳走出了房门！
沈玳玳在屋里坐了会儿，想到张姑娘都在为了她忙前忙后，她自然也不能懈怠，应当做些准备工作。但一走出房门，她就看见那个说自己去找工具、说一定不会告诉姐姐的张姑娘正跟姐姐面对面！
沈玳玳心下一沉，顿时要呼吸不上来，就在这时，她见张想发一把夺过姐姐手上的长枪，推开姐姐一脸正气道：“沈大姑奶奶你还是走吧，我只是想和沈二姑娘练练枪法而已，这儿不需要你！”
张想发啪地关上院门，转头看向沈玳玳，努力让自己面上十分惊诧：“沈二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你瞧，这是我找的工具，你看趁手不趁手？”
“……你只是问姐姐要枪的？”沈玳玳接过长枪，轻声问。
“那当然了！沈二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张想发一脸痛心疾首、深受打击。
“我信你。张姑娘，谢谢你……”沈玳玳目光划过银亮的枪尖，一寸寸地逐渐变得坚毅，“张姑娘，我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我现在就去杀了奚缕珠！”
张想发一口老血要呕出来，扶着沈玳玳的肩想把她扭送回房：“工具是有了，但咱还不知道奚缕珠人在哪，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只需等在奚府，奚缕珠自然会出现。”沈玳玳已经想好了。
“万一奚缕珠今天就是没回家……”
“那还可以杀奚老爷，杀洛夫人。”沈玳玳秒答。
张想发要气笑了：“今天就是非杀不可是吧？横竖都得死一个？”
“非杀不可。”
沈玳玳目光炯炯，带着少年人的执拗。
“好。”张想发又把枪从奚缕珠手上抢回来，枪尾杵地，恶狠狠道，“我帮你杀。”
我觉得小张还是值得有老婆的，你们觉得呢（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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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张想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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