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今晚得连夜走了。”陈从玉一边收拾自己东西,一边给旁边那个毫发无损的雇主交代,那个“三哥”从头到尾都没出现,想必是客栈里来了大肥羊,人手不够,先回山上了,若等他带人回来可就麻烦了。
那边轻巧地应声,接着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倒是乖巧听话。
陈从玉为雇主这样“高尚的德行”感到十分欣慰。
陈从玉好不容易心情愉快了些许又有不长眼地凑上来。
“土匪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走啊。”那肥羊富商还没死,蠢兮兮地凑到陈从玉跟前,语气嚣张但也多了几分畏惧。
陈从玉不想解释,但想起陈虎当时为自己说话,还是耐下性子,对着陈虎劝说:“土匪没死完,有一个应该回去搬救兵了。”
他故意把事实稍微加工一下,毕竟结果不差,都快要被追杀了。
陈虎果然面色凝重,向陈从玉道谢,立刻整装起行李。
陈从玉旁人不再多管,回后面牵出驴车,对着文寻等人说:“还请公子将行李都搬下来,拿不走的不要了,马车也不要,只将几匹马带走,再往前的路险峻难行,不得不如此。”
“公子,这收尸人真是大胆,看来还是要往那龙窟岭的土匪窝里走,属下看不靠谱。”乌蓬站在文寻后面悄悄耳语。
可偏偏陈从玉耳力了得,全都听了正着,为着那几锭金子,他尽心解释:“我知道龙窟岭一条小路,人迹罕至,公子不必担心。”
乌蓬的话全被他听到,脸色难看,文寻看他一眼,便退下不再说话。
这边陈从玉掀起木板,在板车上扳动几个关窍,将驴车缩窄一半,随即驾着驴车疾驰出栈,往茫茫大雪中行去,后面文寻几人骑着宝马紧随其后。
“陈镖师,现在绕路你知道我得多花多少钱吗?”富商换了身干净衣服,跋扈和傲慢也一起跟着回来,对着陈虎吆五喝六,言语间竟想跟陈从玉一样,冒险继续从龙窟岭走。
“人家有底气去,我可不敢。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陈虎把马赶到马车前,上上鞍,看都不看富商:“你愿找镖头说什么就说什么,这趟走完,你们王家的镖我不会再接。”
富商被噎的说不上话,悻悻闭嘴。
旁边书生不知何时挤过来哆嗦着说:“老爷走时可否稍小生一程。”经过客栈火并,他竟安然无恙,样子比富商还好。
王富商当然不乐意,但眼神在他身段上打量一圈,装作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几辆马车做工不错,陈虎我命令你带上。”
“老爷还是闭嘴的好。”
“你大胆……我匣子呢,那个差点害了我命的匣子呢?”声音变得勃然大怒,但没人理他。
天已大亮,雪已经停了,天地白得浑然一体,人类在此间渺小得如同蝼蚁。
龙窟岭山崖壁上,遥遥看去几个墨色的小点在雪白崖壁上缓缓移动。
后面三人努力控着缰绳,不让马儿偏离轨道,方才上这山道,几匹马都不肯走,纷纷嘶鸣哀叫,收尸人的驴子倒是先上,冲着后面轻蔑地叫了几声,几匹马才跟上。
驴和主人一个性子,特立独行。
陈从玉在前面开路,他的驴车最外侧的轮子几次掉半边悬在外面,乌蓬在后面看着都心惊,偏偏当事人坐在车头,头都不扭。
真是怪人,他暗自腹诽,怪不得说这小路人迹罕至,这样窄的道,一侧是陡峭的山壁,一侧就是万丈悬崖,鬼才来呢。尤其是到处都落了些,山道和悬崖的边界都模糊了,几次让他晃了眼。
得打起精神啊!
前面的路吱呀吱呀的想起来,陈从玉的车尾调转得厉害,但一人一驴依旧淡定。
前面的一段路像是人工修的栈道,看样子更滑,后面两人都提着胆子双眼紧盯着跟在陈从玉后面的文寻。
怕什么来什么,文寻身下的马腿突然一折,整匹马跪倒在地,向一边倒去,文寻正在马上身后就是悬崖,情况危机。
“公子!”
“主人!”
两人齐喊,绿意焦急正要甩出袖中的索套拉住自家主人,却听见闻浔因冲着陈从玉喊:“陈公子救我!”,眉头紧紧蹙着,看着好不可怜。
绿意:?
陈从玉在前面坐着一直留意后面的动静,听见马儿倒地,便迅速探身去看,正好瞧见岌岌可危的文寻冲自己求救。
糟了,陈从玉脚下用的踩了下板车,借力飞起迅速拉住文寻,但时机还是有些迟了,两人身形一晃挂在壁边。
乌蓬绿意连连下马,跑到崖壁往下看。
只见陈从玉一只手抱着文寻,一只手抓着石头,脸上肌肉紧绷,冷汗直流。
文寻腰背被死命搂着,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只是靠在他身上,冷白的一张脸半窝在陈从玉的颈窝处,露出一只眼睛,沉沉地盯着他们二人。
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委实恐怖,陈从玉嘴里挤出两个字“帮忙。”
愣怔的绿意乌蓬反应过来连忙把人拉上来。
那匹马已经掉下去了,几人就挤着坐在这一小片空地上。
文寻毫发无伤,倒是陈从玉头上的汗依旧没有落下去,脸色更是苍白,像是一股轻盈即将远去的风一般。
他捂着自己臂膀,唇紧紧抿着,小小的唇珠压在下唇,让文寻看着有些不顺眼。
脱臼了,陈从玉摸着自己的胳膊想,他挪动着将手肘往板车上一支,接着朝一个方向用力。
“咔嚓”清脆的一声,文寻几人闻声望去,见陈从玉自己掰正回去,正往手臂上缠着布条,以防再次脱臼。
“陈公子,对不住了,都怪我。”文寻满是歉意地开口,明明是一副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偏偏让陈从玉在他脸上看出股柔弱。
他被自己的脑补激得哆嗦一下,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不怪你,是路太滑了。”
其实他有些后悔,为了三锭金子接这活儿了,哎呀,都怪自己这副不成器的样子,看到金子都走不动道。
“辛苦陈公子了,绿意。”文寻叫了声侍女,绿意了然,从自己马上的包袱里又拿出几锭金子放在板车上。
陈从玉眼睛睁大:“你这,你这,我怎么好意思。”说着把金子装进自己包裹里,脸上也带了笑。
乌蓬:呵,见钱眼开。
“现在少了匹马,便委屈公子坐我的车上吧。”陈从玉从包袱里捣鼓半天扯出一条还算厚实的毯子,铺在板车上。
见文寻不动,陈从玉还以为他嫌弃自己的板车,补充道:“我这车子虽然拉过死人,但是我经常刷,还铺了毯子也是干净的。”
文寻这次是真僵了僵,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绿意本想把马让出来,她与乌蓬同骑。没想到公子竟真去坐那小板车,绿意瞳孔地震。
乌蓬:公子受辱了。
文寻坐在毯子里,前面车头坐着陈从玉,他垂着眼像还在后怕,如画一样的眉眼失落地垂着,怎么不算是一副美人蹙眉图。
绿意和乌蓬明明知道自家主人什么性格,但还是心跟着抖了抖。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陈从玉坐下把冻硬的手放在脖子里打了个激灵,脚勾勾缰绳拉得驴子身体微动,对前头的驴哄道:“咱车上再坐一个人啊,不重不重。”
驴子嗤之以鼻,早就看陈从玉不顺眼了,连带之前他借力跺车的不满,它勾着地撂了下蹄子,下面松软的雪就高高地扬起来,阳光照着泛着晶亮的光,就这样扑了陈从玉一身。
他愣了一下,之后低低地笑了声,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要颤抖了,震得文寻指尖发麻。
他扬手一拍,雪花就洋洋洒洒地炸开,溅在文寻睫毛上,他轻轻一眨雪花就顺着脸庞滚进脖颈里,凉得人心颤。
“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