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秋按照徐沫的路线走,费力气地向前。
走上几十米就想要歇息一下,但又害怕剧情如期而至。
所以她片刻不敢停地向前,然后在某一刻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擦破了皮。
她的身体素质还是很普通,背着一个成年人,哪怕这个成年人身量纤细,但走上这么长时间,也还是累的发慌。
穿越一趟,什么都没带,除了鼻梁上的眼镜,也就这一身衣服了,现在好了,衣服也破了。
真倒霉。
佐秋努力架着主角站起来,然后又背着她,继续走。
走着走着就想起她给徐沫写的过去。
徐沫是依旧是实验室的产物,但这次,她只有人族的基因序列了,她是作为“**器官库”诞生的存在,她出生的意义就在于给实验室的赞助者提供这一身血肉。
原本是这样的。
但是实验室爆炸了,徐沫意外被一对夫妻领养。
或许是以为实验室没有幸存者了,所以徐沫也迟迟没有被找回去,就这么留在了那对夫妻身边。
这对夫妻很不好,捡到徐沫的时候,也只是发现徐沫长的粉雕玉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孩子,他们只是打算讹一笔钱,并没有养育徐沫的打算。
那年徐沫四岁,被实验室养成了白纸一张。
佐秋停下喘了口气,汗水滑进眼睛里,她不适地闭了闭眼。
她现在去回想那段文字,依旧猜不到为什么她会这么狠心。
那对夫妻等了一年也没有等到前来寻亲的有钱人家,丈夫打算丢掉徐沫,但妻子说,徐沫可以帮他们干活,而且她底子不差,等到一定年龄还能卖了捞一笔。
在这个家里呆了一年,徐沫知道家里的不易,也会学着养母的动作去做简单的家务活。
佐秋找了块隐秘点的地,把徐沫慢慢放下,让她靠着树,伸手摸着她额头,比对了一下温度,很好,没发烧。
她一屁股坐在旁边,也靠着树,疲软地给自己按摩腿部和手部肌肉,视线落在旁边人的身上,看见徐沫锁骨处露出来的疤痕,徐沫没那个闲心思去管这些陈年旧伤,活着就够累了。
徐沫原本也是个很懂事很听话的孩子,在第一版和第五版里,她的底色在一开始都是一样的。只是从被领养后出现了分歧,这是她人生第一个转折点。
徐沫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她要做的活越来越多,她能吃的只有难喝的营养液,甚至养父母吝啬给她足够的营养液。做不完活的时候,饿肚子的时候,她也尝试过撒娇,可是只会被打一巴掌,很疼,被打的多了,就不敢了。
佐秋把外套脱下来,让徐沫靠着她,顺便把外套给她盖上。
佐秋依旧想着她写下的文字。
是不敢撒娇了,还是不敢争取呢?
好像都一样。
佐秋好累,她也想要睡觉了,就睡一会儿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在闭眼睡过去前,她还在想徐沫的故事。
也就半年时间,徐沫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渐渐变得面黄肌瘦。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十岁,她不知道养父母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吃饱穿暖,一样去上学玩耍。
做家务做熟练之后,她也有了一点点时间去外面走一会。
徐沫试图和镇子上的小孩一起玩,但是他们嫌弃徐沫矮小,嘲笑她像个骷髅一样,甚至拿石头砸她,因为她瘦的脱相,看着很恐怖。
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去接触世界的所有东西,躲避着可怕的大人,也躲避着可怕的小孩。
佐秋好像就站在徐沫身后,像个背后灵一样,就这么跟着徐沫的行动,看着原本应该展翅的鸟被孤立被束缚。
徐沫或许就会被困在那座镇子上,然后消亡。
只是某一次她又悄悄去学堂外偷听,听见了老师描述的宇宙和各种种族,她才想:原来世界不是只有镇子和城市的。
她悄悄下定决心,她要去逛遍宇宙,要去见识所有种族。
佐秋知道这一时间的徐沫在想什么,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徐沫不知道逛遍宇宙、见识所有种族这种事,只有神明能做到。
原本第一版的徐沫是能做到的,可是她见到的是第五版的徐沫,第五版的徐沫做不到这样一件对于第一版徐沫而言轻而易举的事。
佐秋又开始质问自己了,为什么就因为自己写作能力的束缚,而束缚了徐沫呢?她凭什么呢?
徐沫开始背着养父母学习,背着养父母看书,她在书里看见了那个光辉璀璨的世界,所以她也抱有期待。
直到十岁那年,镇长突然来了家里,养父母满脸笑意送走了镇长,家里突然变得富有起来。
佐秋知道这是什么时间点,徐沫马上要迎来她人生第二个转折点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徐沫又被养父母呵护起来,她能吃饱能穿好了,甚至不用干活,养父母也不会在她提出读书时候大发雷霆对她吼“你读什么书”。
徐沫并没有因为养父母对她的好而感到幸福,相反,她很恐慌。
徐沫在养父母身上感受到了很恶心的情绪,她走在街上,见到的大多数人都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看着她。
就像是徐沫看见邻居家女孩喂养的兔子被摔死后,邻居家女孩身上的情感掺杂了一直和邻居家女孩不对付的男孩看见兔子被摔死后的情感。
甚至还有传教士看见蝴蝶死去后的情感。
徐沫那时候只知道邻居家女孩是在难过,可她说不出那个男孩和传教士的情感,徐沫只能凭本能地想,她不喜欢这些情感。
等她读了书后才知道,那叫幸灾乐祸和怜悯。
所以在感受到这些令她不舒服的情感后,徐沫选择缩在家里看书。
徐沫是精神系异能,她的能力在早期就表现为感知到他人情感。当时佐秋只顾着为徐沫打造人设,只知道这样更容易活下来,所以就这样设定了,佐秋却遗忘了一件事,让一个小孩子时刻感知到这世界所有的隐瞒与欺诈,这样一件成年人都会感到悲伤难过甚至崩溃的事,一个孩子,怎么会承受的了?
可是佐秋或许也不了解徐沫,徐沫承受下来了,她习惯了,也无所谓了,因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她听见隐瞒与欺诈的声音,所以也学会了隐瞒与欺诈。
徐沫会偷偷去学堂,会藏下一部分她跑腿买来的蔬菜瓜果或者其他不容易被察觉到的东西,她会朝着停留在镇子的旅人展现她的可怜,谋求些许垂怜。
佐秋想的的确不错,这个能力能很好活下来。
只是佐秋满眼心疼,忘记了人也是适者生存。
三个月的时间,在好吃好喝的供养下,徐沫白净圆润了不少,至少那些同龄的孩子不会再说她恐怖了,甚至还会接近她,要带她一起玩。
徐沫拒绝了,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着那种令人心生厌恶的怜悯。
被下了面子的小孩一怒之下推倒了徐沫。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拒绝我?短命鬼!”
“不要说啦!妈妈说,不能告诉她!”
“本来就是短命鬼嘛!”推倒徐沫的小孩身上甚至带着炫耀和幸灾乐祸的气息。
他是镇上首富的孩子。
“原本是选中我的,但是我爸爸出钱让镇长换成她了。”
什么换不换的。
徐沫不知道,但她很快知道了。
镇上开始筹备祭祀,在祭祀开始的前七天,她被关进了教堂,不允许离开教堂半步。
徐沫拿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唯一一件东西,是一个烤干的泥土玩具,坐在教堂的窗前往外看,路过的大多数人都会替徐沫感到悲伤怜悯。
徐沫很聪明,她隐约猜到了。
她是祭品。
所以,她要被献祭给神明了。
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徐沫要死了。
谁也不知道徐沫在那七天里想了什么,只是在祭祀上,徐沫把自己半数的气运和生命力献祭给了邪神,她逃离了那个镇子,成功活了下来。
徐沫离开镇子前被绑在十字架上,火焰已经燎上了今天被迫换上的裙子,但她只是沉默着,没有惊慌失措,她沉默地看着脚边的泥土玩具,想着什么。
早就感知到了,不是吗?
最后徐沫抬头隔着火焰和养父母相望,但没有找到一丝她期盼的情感。
早就感知到了,不是吗?
最后她突然笑了,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喊了一句:“再见!各位!”
最后徐沫听见了惊慌在镇上蔓延。
早就感知到了,不是吗?
徐沫也笑了,是和那个和邻居家女孩不对付的男孩一样的笑,在表面的幸灾乐祸之下,是计划得逞的得意洋洋。
那只兔子是被男孩喂了发狂的药,咬伤了邻居,被邻居摔死的。
哪怕因为与邪神交易,她沾染上邪神的气息,几乎在那片信仰战争之神的星域里寸步难行,只能在黑暗里小心翼翼躲藏,避免引来那群信仰战争之神的狂战徒。
可徐沫认为,她迎来了自己的生机。
可这是徐沫认为。
佐秋就这么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看着徐沫就这样步入死亡的第一声钟响,也是她写文时留下的一个小伏笔。
仅仅只是一个小伏笔而已,为什么会衍生出BE结局呢?
佐秋不知道,她只是蓦然惊醒,悬在半空的手还在试图将邪神留下的气息驱散,但也只是徒劳。
佐秋揉了揉额角,看着渐渐沉下来的天色,艰难地起身,她感觉四肢好像生锈了一样,动一下就酸疼。
乳酸堆积过多了吧?
佐秋不知道这附近安不安全,所以只能再一次艰难地背着徐沫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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