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乘舟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醒来的时候,孟峥安正在蜷缩在他怀里,单薄的病号服,贺乘舟甚至可以感觉到有骨头在硌着自己。
他们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贺乘舟看到了孟峥安腺体上的山茶花,他已经好久没有静静注视着这朵花了。
理想的爱。
太讽刺了。
贺乘舟打算就这样,等孟峥安醒来,可惜了,清晨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贺乘舟一旁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吓得贺乘舟赶紧关掉,可惜没什么用,孟峥安已经醒了。
“唔,”孟峥安揉了揉眼睛,“早~”
……孟峥安一定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有多迷人,完全、毫无身为一只omega的自觉。
贺乘舟一脸抱歉,“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孟峥安没什么起床气,只是翻了个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睡了。
靠!
贺乘舟一定要看看,是谁打扰他的二人世界。
是纪文书。
纪文书想问贺乘舟什么时候带孟峥安回安园,然后完全沉不住气的贺乘舟一离开病房,就开始手舞足蹈的讲了一遍自己昨天是怎么让孟峥安妥协跟他回家的。
当然,对于自己的卑微,贺乘舟含糊其词。
不过,纪文书作为他从小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完全可以想得出来,贺乘舟他有多卑微。
“你不要把你的舔狗事业讲的这么神圣,”纪文书无语,“你讲再好,也是个舔狗。”
“哦,”贺乘舟无所谓,“反正我舔回家了。”
已经完全不想跟这些母胎单身的alpha聊天了,尊严、面子哪有老婆重要。
收起电话,一转身,贺乘舟看到了陈醒生,贺乘舟收了他的嬉皮笑脸。
陈醒生会时常来病房前看看,贺乘舟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都不管。
这还是第一次,迎面撞见。
贺乘舟不知道姐姐用了什么办法,让陈醒生放手,但一定是个把柄。
而且极有可能和孟峥安有关。
尤其是贺兰亭,之前对他的欲言又止。
贺乘舟皱紧了眉头,陈醒生只是扫了一眼他,然后正过身子,完全没有什么内疚的神色,好像也不怕贺乘舟知道什么:“你要带他回你的安园吗?”
“这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陈醒生楞了一下,然后嘲笑:“看来,你还没有得到他。”
“他不是物件,没有什么所谓得不得到。”贺乘舟反驳。
“嗯,”陈醒生竟然同意了,“那我换个说法,你还没有得到孟峥安的芳心。”
没错。
“与你无关。”
陈醒生莫名又笑了,“你是不是觉得,他只要离开了我,爱上你只是时间问题。”
贺乘舟讨厌陈醒生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他爱不爱上我,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这是他的自由,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但是他只有离开了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自由?”陈醒生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贺先生认为什么是自由呢?做一只没有标记的omega吗?有自由选择对象权力的omega吗?”
两只alpha都是这样的清楚,omega谈什么自由。
“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啊贺乘舟,是我把他分化成了omega,你才有乘虚而入的机会,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七年前我确实做错了,我不应该仅仅是依靠判断他是alpha还是omega就放弃追逐他,如今我不会了,所以,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贺乘舟生气,但无法反驳,只有承认,“我不会再放弃了。”
“你不应该仅仅只是依靠判断alpha还是omega就放弃追逐他?”陈醒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在品尝什么味道,稍晌陈醒生明白,“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样肯定的说道。
贺乘舟刚想再说什么,却被陈醒生打断了,“贺乘舟,你得不到他了。”
……什、什么。
这场对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当贺乘舟心事重重的回到病房,就看到孟峥安正在望着窗外发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
凭什么,陈醒生能这么肯定呢。
因为alpha的独裁与盲目的自信吗?
贺乘舟不知道。
孟峥安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连贺乘舟进来了也不知道,连贺乘舟坐在他的床边也不知道,连贺乘舟靠近他了也不知道,直到,贺乘舟发现他竟然在落泪。
——你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一句话就浮现在耳畔,贺乘舟被陈醒生深深地影响了。
贺乘舟担忧着拂过孟峥安的眼泪,“你还好吗?”
孟峥安像是如梦初醒,才知道自己哭了,“哦,不好意思,可能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这里没有沙子。”贺乘舟小心的拆穿他,大概不想让孟峥安太忍受自己的情绪。
“……嗯。”孟峥安也没有辩驳。
“那你想回安园还是待在医院呢?”贺乘舟小心翼翼地问孟峥安。
“安园。”孟峥安想都不想回答,眼睛亮亮的。
当贺乘舟看着这双眼眸,突然就觉得纠结这些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喜欢安园。
所以,他们回了安园。
但孟峥安的情况并不好,他越来越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发呆看着窗外,直到被人发现,然后孟峥安已经泪流满面。
连孟峥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对于孟峥安的恢复,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贺乘舟没有办法不担心。
“这应该是心理方面的原因,”纪文书下了定论,“我只是ABO方面的医生,心理方面你需要找专业的医生。”
定论不过是一个礼拜就来到了贺乘舟的手上,孟峥安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再这样下去可能需要住院,而且可能以前就有抑郁症的病史了。
纪文书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贺乘舟,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几天前贺乘舟说要把孟峥安接回安园,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孟峥安啊,纪文书从第一天见到孟峥安开始,就觉得他是个麻烦。
而如他的预料一样,孟峥安的麻烦事,从来没有停过。
“是我的错,”贺乘舟开始陷入自我反省,“是我不该掀起他的伤痛,让他接受我,让他想起痛苦的曾经……”
可是,此时此刻,看上去如此痛苦的,反而是贺乘舟。
身为他的朋友,纪文书很无奈,叹了口气,“你不打算告诉他吗?他有知道自己病情的权利。”
贺乘舟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把诊断报告递给孟峥安,而孟峥安的反应非常平静。
他早有预料,或者早就知道。
“你……”
“我猜到了,”孟峥安打断他,“我以前,就有过这种情况发生,陈醒生没有跟我说是抑郁症,但我猜到了。”
“陈元安是我和他的第二个孩子。”
“我和陈醒生的第一个孩子,没有来得及取名字,我对他的印象很少,只记得刘隽亦跟陈醒生说了什么,陈醒生回来就让我把他打掉。”
“他给我的解释是这个孩子是一只omega,而他不喜欢omega。”
“我对这个孩子几乎没有印象,我只记得陈醒生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的。非常快,我们就有了第二个孩子。”
“我很恐惧生孩子,第一个孩子在的时候,几乎没多久他就走了,我甚至没有明显的感觉到什么,但是第二个孩子不一样,我看着他慢慢长大慢慢变大,我不理解男人为什么能生孩子,直到我把他生出来了。”
“但我难产了,难产以后腺体受损,就不怎么分泌信息素了,连发情期都在逐渐减少,虽然腺体受损,但对我本身没有太多影响,大概是我不知道这到底有多严重。”孟峥安说,“只是陈醒生很着急,我知道他很着急。”
“所以他们开始给我吃药,我的信息素慢慢开始分泌,发情期也开始慢慢恢复。”
“直到突然我连吃药都没有反应了,我的信息素、我的发情期,都停了。”
纪文书和贺乘舟的内心同时咯噔了一下,那根本不是什么治疗腺体的药物,那是慢性的□□,强行让孟峥安分泌信息素,催情。
直到,孟峥安真正免疫。
“明明腺体受损以后,我对陈醒生的感情是排斥的,可是用药以后,我的身体开始发情,我完全对他着了迷,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你不是排斥他吗,可是我的身体却匍匐在地上,乞求他的怜爱。”
“所以你抑郁了。”纪文书下了定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我厌弃,我不理解身体为什么不收我的控制,我厌弃陈元安,我不理解男人为什么能生孩子,我也厌弃陈醒生,为什么我的身体要这么卑微的乞求他的怜爱,我明明清晰地知道我排斥他,却在用药以后模糊了这样的概念,我开始每天看着窗外,开始每天莫名其妙掉眼泪,”孟峥安很平静的说了出来,他至少不再执着于陈醒生,他至少对于陈醒生有了反抗的权力,他已经释怀,“很多人都劝我爱他,他们说omega天生爱他的alpha,但是无论别人怎么讲,我只知道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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