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七点半，宁乐真照常直播。
【？真乐了】：我要开始直播啦，小鱼有空来看吗？
【好多鱼】：好的乐真！我这就来！^^
宁乐真开了直播，百无聊赖地转动电脑椅等待人进来。
他穿着蓝色竖纹衬衫和米色半长短裤，头上戴着一个水蓝色猫耳发箍，脖颈戴着项圈，怀里抱着小鱼寄来的手作饼干，小口吃着。
等人进的差不多了，宁乐真滑到桌前，凑近电脑看评论。
【猫猫小真可爱捏！】
【小真大王喂我吃饼干！】
【小腿好白，摸一摸！】
【前几天发的自拍太喜欢啦！】
【小真宝宝亲亲！】
话说最近两天YG没来骚扰自己了，难道真被自己骂清醒了？
——想看小真手势舞。
“手势舞啊，最近学了一个新的。”宁乐真笑着回，打开手机打算去复习一下。
【YG】：易感期好多了。宝宝今天好可爱，想摸耳朵。^^
想谁谁来。
宁乐真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
他迟缓地抬起头，看着电脑屏幕。
YG正在看他。
宁乐真又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回复。
【？真乐了】：滚！不准看！
宁乐真忽然不太想表演手势舞了。
“嗯……”
宁乐真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在想怎么把YG悄悄拉黑。
【YG】：宝宝拉黑我也没用哦，我有很多账号。
想法被猜中了。
宁乐真打算不管YG了，复习了一下手势舞，觉得差不多了就放下手机。
宁乐真整理了一下猫耳，露出乖巧的笑容，对着镜头开始跳手势舞。
跳完后，宁乐真又和人互动了一会，把饼干放下，去拿了一盒酒酿桂花柠檬挞，低头看了眼手机。
【YG】：宝宝的手真纤细，可以摸一摸我吗？摸下面一点的地方。但是一只手握不住，需要两只手。
宁乐真扯了扯嘴角，没理。
【好多鱼】：我也想吃！^^
还是小鱼宝宝可爱……
宁乐真轻笑一声，微笑着把柠檬挞递到镜头前：“给宝宝喂一口。”
【谢谢小真大王！】
【我是小真的宝宝！】
【嗷呜一大口！】
宁乐真弯起双眼，笑着复读：“嗷呜。”
【萌萌小真！】
【这简直是萌物……】
宁乐真又直播着拆自己这几天攒的快递，给观众分享自己购置的衣服和饰品。
拆到一个腿环时，宁乐真愣了一下，又故作淡定地放下，继续拆下一个。
YG在看，不会又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是为他买的吧？
宁乐真戴上一个粉蓝渐变色的心型太阳镜，盯着镜头，露出得意的笑容。
“很酷炫吧——”
宁乐真歪着头笑问，又往额头戴了另一个墨镜，又在下巴挂了一个墨镜。
他的脸几乎都被墨镜遮住，看不清屏幕，只能努力凑近了看，把半张脸怼近镜头。
【好可爱的小真……】
【小真大王请出墨镜视频！】
【小真的鼻梁好挺，皮肤好白啊！】
“皮肤白是因为我努力防晒护肤了。”宁乐真微笑着回，“我以前不怎么白的。”
宁乐真最后直播到十点多。
他吃下最后一口生椰抹茶酸奶，对着镜头努力挥手后下播。
下播后，宁乐真疲惫地缩在椅子上。
【好多鱼】：小真大王好可爱哦！
【？真乐了】：小鱼宝宝！
宁乐真耗光自己所有的能量，不想说话了。
【好多鱼】：可以看看以前的乐真吗？T-T
【？真乐了】：可以，我找找。
宁乐真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找到他二十岁的第一张照片发给小鱼。
照片是几个人的合影，宁乐真站在最外侧，与旁边人保持着距离。
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微微垂着头，没有盯着镜头，面无表情，肤色不算白，头理得很短，黑眼圈明显，唇色苍白，神色有些阴郁。
【？真乐了】：二十岁时候拍的。
【好多鱼】：乐真看起来好憔悴……［小鱼哭哭jpg.］
【？真乐了】：因为那时候很辛苦嘛。
【好多鱼】：乐真之前真的好辛苦……
【？真乐了】：还好吧。
【好多鱼】：乐真有更早一点的照片吗？T-T
【？真乐了】：我之前不拍照片。
宁乐真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有点感慨。
聊了一会，宁乐真给小鱼买了几盒酒酿桂花柠檬挞和其它点心，和他打着语音电话睡觉。
半夜醒来，宁乐真无聊地玩iPad，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宁乐真试探地问：“小鱼？”
哭声瞬间停止，小鱼低声回答：“……怎么了乐真？”
“你在哭吗？”
宁乐真虽然在问，但心里已经肯定了小鱼在哭。
小鱼哑着嗓子回答：“没有……”
宁乐真柔和地问：“为什么哭啊？最近实习不顺利吗？”
小鱼：“没有哭……”
“好好，我们小鱼没有哭。”宁乐真温声哄着，坐了起来，“我们可以聊会天吗？”
小鱼：“……可以。”
宁乐真：“你想聊些什么吗？”
小鱼：“对不起。”
宁乐真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赶忙说：“不要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的。”
小鱼又开始哭起来，啜泣道：“我真的很对不起乐真……”
“小鱼宝宝怎么对不起我啦，能和我讲一讲吗？”
“我没有，保、保护好乐真……”
“没关系的，你那时候又不认识我。”
“我应该，早点，找、找到乐真。”
小鱼哭得很厉害，说几个字就抽泣，语气里充满了悲伤，仿佛宁乐真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所造成的。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
宁乐真很想要到小鱼身边抱一抱他。
“对不起，乐真，对不起啊……”小鱼一遍遍哽咽地道歉。
宁乐真努力和小鱼解释。
“没有的，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个事，是我自己造成的，因为我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所以才得打很多份工。如果我有能力赚到钱，我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毕竟自己当时什么都不会，又没有时间去学一门技术，才会一直打那么多份工。
小鱼努力止住哭泣，哀求道：“乐真，求求你，让我照顾你吧……”
闻言，宁乐真愣了一下，柔着嗓音哄。
“你没有义务要照顾我的，我现在也挺好的呀。而且我们才认识不久，你还是个在实习的大学生，不用这么说的。你有这个想法我就很开心啦。”
小鱼：“乐真现在过得不好……”
宁乐真：“我现在挺好的，认识了小鱼，视频数据也很好的。”
“我想要你过得好，最好，比最好还要更好……”小鱼低声说，又开始哭泣起来。
宁乐真轻笑了一下：“我可以自己做到。”
毕竟宁乐真16岁后从来都只相信自己。
沉默许久后，小鱼停止哭泣，沙哑地开口道：“乐真，和我在一起吧。”
小鱼没有询问，而是肯定地说出了这件事。
他没有想过不在一起的可能。
宁乐真淡声拒绝：“不了。”
小鱼再次说：“乐真，和我在一起。”
宁乐真：“不了。”
小鱼：“乐真，和我在一起。”
宁乐真：“不了。”
“乐真，和我在一起。”
“……不了。”
“在一起。”
“不行。”
“在一起。”
“不行。”
小鱼依旧固执地说，带着哭腔。
“在一起。”
“不可以。”
在小鱼要继续说下去时，宁乐真将他打断。
“首先，我们是刚认识不久的网友，我不网恋。其次，你是个实习的大学生，我是个快27没有稳定工作的人。然后，你家庭幸福，我只有一个人。最后，我不打算谈恋爱。”
但小鱼依旧是那一句话。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
小鱼一遍遍地说，又开始哭泣。
宁乐真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忽然，小鱼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哭得喘不上气，哭得接近窒息。
但小鱼还是努力说着那句话。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他说得声音越来越低，说得那么让人心碎。
“在一起。”
这句话由宁乐真说出来。
小鱼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宁乐真喉咙干涩，肺很难受，喘不过来气，心脏也发疼，但脑袋很清醒。
“我叫宁乐真，今年26岁，生日在十一月四号，一个beta，没亲没故，没钱没车没房，没固定工作，没学历，身上有不少小毛病但没什么绝症，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陶尽，常用的六位数密码是110400，银行卡和手机密码也是这个，其它密码是ning1104。”
讲完一大堆，宁乐真沉默了几秒。
他艰涩地继续说：“我是不打算谈恋爱，但我想和你试试。”
最后，悲观的宁乐真说：“等你哪天不喜欢我了，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不会纠缠你。”
“但等乐真哪天不喜欢我了，我会纠缠下去。”小鱼闷声笑回，嗓音因为哭泣而低哑，“一直缠着乐真。”
宁乐真：“……好的。”
小鱼闷笑着说：“我的恋人，我的爱人，我的家属，我的乐真。”
宁乐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僵硬地回：“嗯，对。”
小鱼继续用甜蜜的声音说：“我的宝宝，宝贝，心肝，甜心，糖果，蜂蜜，小乖，公主，亲爱的，小宁，小真，乐真。”
宁乐真：“呃，对。”
小鱼认真道：“喜欢乐真。”
宁乐真很小声地回答：“我也喜欢你。”
过了几分钟，小鱼又开始崩溃地哭起来，一遍遍地叫着“乐真”，即使宁乐真回应了也依旧叫着。
小鱼哭得像刚才一样厉害，呼吸不稳，努力喘着气，呜咽着说：“乐真，我好想你……”
宁乐真只能手足无措地回应他。
手机里忽然传来一声东西摔碎的清脆声音，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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