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秋月白从屋子里出来时,郁苍早早在外面等候。
“检查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劳您担心了。”
郁苍想要揽过秋月白的肩膀,不曾想那个金色的脑袋朝后躲了躲,避开了他张开的手。
“不用对我保持这么恭敬,你我本就是平辈。”想也不想,仗着自己长得高手也长,郁苍学着平日里看见那些下属勾肩搭背的姿势,硬是将秋月白拽进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和他说着。
郁苍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究竟有多暧昧。
在站在二人背面的跖柏秉看来,他看见的是秋月白不愿被少爷揽着,结果被少爷硬生生拉到怀里,还被少爷强吻了。这种现象自然是应该记录的,这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Alpha真的可以因为信息素改变自己的一切吗?按道理来说,少爷并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不可能对秋月白这种出身的人做出如此动作,可现实却摆在眼前。
而站在秋月白的角度来看,虽然他不知道郁苍这样做的原因究竟为何,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他能做到的,他都愿意去试一试。给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当然很重要。
“发呆什么?嗯?”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答话,郁苍想要抬起秋月白的头看一眼他的反应。没成想,让他溜了出去,低着头闷声应下。
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郁苍没太在意,一路带着秋月白离开医院,重新回到艾维学院。
郁苍开的车很高调地驶入住宿区,所幸这里住着大多是教师,没有引来什么人的围观。秋月白对郁苍道了谢,便迈着步子急噔噔地上楼去了。
黄昏洒在他的金发上,伴随着他的走动,跳跃着闪烁,一时有些晃到郁苍的眼。眯起眼,光线和世界瞬间变得迷蒙破碎,只有那个金灿灿的颜色慢慢消失在楼道里。
秋月白回到宿舍后,稍作整理,便坐在书桌前开始预习未来的功课。光屏上出现的文字,以秋月白惊人的学习能力,已经能基本看懂了,些许不理解的意思,也只需询问随时待命的大姚就可以知晓。
黑市的经历真的离自己很远很远了。在桌前看着书的秋月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最幸运不过遇到了一个人,拉他出地狱,给他以希望。能顿顿吃饱,能穿上衣服,能读书,能有个家,能像个人一样活着……这些是他过去渴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如今却摆在他面前,如今已经来到他身边。
秋月白绝不想失去像个人一样活着的自由与权力。
夜已深,书房的灯久久不灭。
直到大姚再三催促,秋月白才万分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电子屏,草草洗漱后上床睡觉。
他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地睡不着,没成想折腾了一整天,还以Beta之身安抚了高等级Alpha,纵使在精神上兴奋不已,躯体的疲惫也让秋月白在沾床后迅速地睡下了。
次日,在阳光刚刚抵达秋月白的书桌时,秋月白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宿舍。
开学第一天,生怕会迟到,秋月白早早起床,搭校车去往教学区。下楼时还碰见了一对头发花白的Beta夫妇,两个人都很和蔼地同他打了招呼。
秋月白搭着校车,饶有兴趣地看身边不断远去的校园风景。此时正值帝星的秋季,校园里高大的行道树都黄了叶,洋洋洒洒飘落在路上,校车经过时卷起一阵波浪。清晨的风还带着一点湿润,秋月白深吸一口气,满是欢喜。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来的有些早了,或者说,过于地早了。初一(1)班的教室空空荡荡,甚至连门都还没有打开,初中部教学楼里,只有初三的班级已经早早开门,各班的班主任在里面等待着学生。
大姚怕他无聊,提议带秋月白在校园的其他地方逛一逛,去看看昨日没来得及去的地方。可正当秋月白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有些嘶哑的男声从背后冒了出来。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初一(1)班的小朋友吧,你来的很早哦。”
面前男人留着一头及肩的头发,或许是刚起床,还没有收拾清楚,蓬松但是有些乱糟糟的。几缕黑发从面前垂下,刚好穿过他面上的疤痕。很难想象这道疤痕当时是怎么来的,斜跨整只左眼,伤痕的中心处是触目惊心的白,左眼也泛着不正常的灰色。
这个男人的面容并不出众,像是能随时消失,流入人海中一样,唯独脸上的的伤痕,很能引起人的探究欲。结合男人手里拿着的一大摞文件,和他手里的钥匙,不难猜出他的身份。面前这个男人,也许就是初一(1)班的班主任了。
肯定地答复这个男人的提问,秋月白收获了来自中年Beta的一个拥抱。事情发生的有一些突然,秋月白僵在原地,来自男人身上的桂皮味格外地清晰,这种辛辣的特殊气味让他一时有一些恍惚。
“哈哈哈,被吓到了吗?”男人边笑着边打开教室的门,“这是一种特殊香料的味道,叫桂皮。别担心小家伙,我可不是什么乱发情的Alpha,我是一个纯正且地道的Beta。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未来的班主任,姜云”
眼前这个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秋月白却觉得他总有别的什么目的。薄薄的嘴唇被咬着,秋月白只是伸手反握了姜云的手,而后沉默地走进班级,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小孩,不要害怕呐,我又不会吃人,我们聊聊呗。你叫秋月白,对不对?”
刚想坐下看书,姜云的这句话让他怔在原地。
“昨天郁苍带你在校园里晃了一大圈,可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你哦。虽然,目前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叫秋月白,但是你这张脸可是很出名呐。”
姜云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傻愣愣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由地开始大笑。
“小孩,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好可爱,哈哈哈哈。”姜云伸手圈成喇叭状,状似小声地说着,“不枉我和郁伊那个老巫婆抬杠那么久,把你争到我班里来。你的入学考成绩,可一点也不低,再综合你档案上的情况,你可以称得上一句天才啦。”
听到姜云所说,秋月白敏感地抓住了一件事,“我档案上,到底写了什么?”
“就说,你是郁家最近刚刚收养的孩子,本来在偏僻星球流浪,因为在黑市里救了郁家少爷,所以被带来本家给姚家做养子。哦对,我知道,你是个Beta,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
秋月白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而后仔细一想,是自己想太多了,郁家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
“姜老师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呀,我说的话还没打消你的顾虑吗?小孩,你可以叫我云哥,姜哥,当然姜姜也可以。”姜云开始给每一张桌子上分发材料,边发边说着,“小孩,初一(1)班是这一届初中部最优秀的学生待的班级,所以,会有很多很多具有分化为Alpha潜力的小孩。虽然你的身高不算太矮,但是这些Alpha预备役们已开始抽条了,坐最后一排很可能会被挡住哦。”
“啊,我,没……”
姜云又开始絮絮叨叨,打断了秋月白想说的话。他状似嫌弃地向秋月白吐槽这个年纪的小孩们,尤其是那一群Alpha预备役,还没分化,暴躁易怒的样子已经有了。不经意间提起班上“可能”会出现的小孩以及他们都来自哪里。在时钟即将指向七点三十分的时候,姜云刚好把最后一份材料发到秋月白的面前。
“小孩,说这么多,我最想告诉你,Alpha、Beta、Omega,没有什么值得骄傲或者应该自卑的,不管你曾经遇见什么,请你答应我不要自满也不必自卑,你是坦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我承认你未来可能会遇到不好的歧视,但我承诺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永远站在平等的那一边。”
姜云背着光,秋月白本来觉得他实在是一个话痨又啰嗦的人,和他那个有些不善的外表实在相差太大。可听到这句话之后,秋月白认真地看了看姜云的眼睛,也许是背着光的原因,他黑色的瞳孔看不见一丝的光。
“好的,谢谢姜哥,我会注意的。”秋月白顿了顿,补上一句,“您真的很好,很负责。”
姜云的眼睛瞬间就变成了笑眼,还想再说什么,有学生进入了教室,兴高采烈地同他打招呼,“哇!姜哥早啊!真的还是你带我们欸!你说话算话,我现在相信你不是骗人鬼大人啦。
“早安,安德烈!我也很高兴和你们在一起!很荣幸能见证你们的成长呐。“
姜云同安德烈打招呼,自然而然就让开了身,露出了身后的秋月白,而安德烈看见那张脸的瞬间,瞬间就激动了起来,碧蓝的眼睛瞪大,澄澈地如天空化成一般。
“你是和郁爷一起吃饭的那个人!真的好好看啊,像画里的森林精灵一样。我是安德烈?伊登,很高兴认识你!”
秋月白看着安德烈期待的眼神,只得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秋月白。”
“我握到精灵的手了!啊啊啊啊啊啊!”安德烈兴高采烈地奔出教室,也许是要去找认识的朋友分享激动之情。
教室内陆陆续续地进来学生,初一(1)班本就不大,在八点上课铃敲响的前一秒,最后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坐好。全班只有31人,任谁一眼扫过去都能看清所有人。
秋月白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看书,与吵闹的班级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班上的学生本来大多相互认识,此刻热络的讨论除了分享暑假的见闻,余下的大多围绕着秋月白。安德烈作为一手消息持有者,正在不同的小圈子里来回传播消息,花蝴蝶一般。
姜云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地扶了扶额头,沉下声道:“咳咳,同学们安静,上课铃已经响了,请大家回到座位,我们准备开始第一节班会课。”
原本有些骚乱的班级渐渐恢复平静,秋月白也从书中的世界抽出,看向讲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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