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生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那天，段磊特意请了半天假来接他。
“医生说了，接下来三个月都要定期做康复训练。”段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叮嘱，“基地已经批准你暂时转到文职岗位。”
肖春生坐在病床边缘，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我的腿...是不是再也不能上一线了？”
段磊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他面前蹲下：“春生，我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是时候换种方式继续前进了。”
回到基地后，肖春生被安排到教研室负责理论研究和教材编写。起初他很不适应，常常对着窗外训练场出神。段磊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天下午，肖春生正在整理教案，训练处长亲自来到他的办公室。
“春生，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处长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总部要组织编写新一代特种作战教材，点名要你担任主编。”
肖春生翻开文件，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工作，需要整合多年来的实战经验和最新理论研究成果。
“我一定全力以赴。”
——
教材编写组很快成立，肖春生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他把自己关在资料室里，查阅大量国内外文献，反复推敲每一个战术细节。
段磊发现肖春生又开始熬夜，忍不住在一天晚上来到他的办公室。
“都快十二点了，还不休息？”
肖春生从堆满资料的桌前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你看这个战术编组方案，如果能结合我们在国际竞赛中的经验...”
段磊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心头一暖。这才是他认识的肖春生，永远充满激情和创造力。
“我陪你。”段磊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叠资料，“正好我这里也有些想法。”
夜深人静，教研室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两人就像当年在军校自习室里一样，肩并肩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
——
三个月后，教材初稿完成。肖春生带着稿子前往北京参加评审会。让他意外的是，段磊也申请同行。
“你的康复训练不能断。”段磊的理由冠冕堂皇。
评审会上，肖春生的教材得到了高度评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握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你把这些年的实战经验都系统地总结出来了，这对部队建设是重大贡献啊！”
会后，两人难得有半天空闲，去了什刹海。
冬日的什刹海冰场热闹非凡。肖春生站在岸边，看着冰面上嬉笑的人群，突然说：“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段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记得。”
他们租了冰鞋，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肖春生的腿使不上力，段磊就一直扶着他。两人笨拙地在冰上移动，像两个刚学步的孩子。
“我们这样子，要是被以前的战友看到，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肖春生忍不住笑了。
“怕什么，”段磊稳稳地扶住他的腰，“我答应过要陪你来滑冰，就一定要做到。”
夕阳西下，冰场上的灯一盏盏亮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们的手始终紧紧握在一起。
——
回到基地后，肖春生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陈宏军的母亲打来的。
“春生，宏军他...被判了十年。”电话那头的声音哽咽着，“他糊涂啊...”
肖春生沉默良久，轻声安慰：“阿姨，您保重身体。”
挂断电话，他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段磊推门进来时，看见他对着窗外发呆。
“怎么了？”
“陈宏军的判决下来了。”肖春生轻声说，“十年。”
段磊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知道。”肖春生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可惜。他本来可以有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那天晚上，肖春生梦见了童年的大院。梦里，他和陈宏军、叶国华等几个大院子弟还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年，在夏日的梧桐树下追逐嬉戏。
醒来时，枕边已湿了一片。
——
新的一年到来，□□了一次大规模的实战演习。肖春生作为观察员参加，负责记录和评估新教材的实际应用效果。
演习区域选在了边境的原始森林，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段磊带领的红方部队运用新教材中的战术，多次出其不意地突破蓝方防线。
然而在演习最后一天，意外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能见度骤降，一支小分队在深山中断了联系。
“我去找他们。”段磊立即请命。
“你的腿...”肖春生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我对这一带很熟。”
段磊带着搜救队进了山。肖春生在指挥所里坐立不安，每隔十分钟就要询问一次搜救进展。
深夜，对讲机里终于传来段磊的声音：“找到了！所有人安全，但有队员冻伤，需要立即救援。”
肖春生立即组织医疗队前往接应。当他在临时营地见到段磊时，发现对方的左腿走路时明显不太对劲。
“你的腿怎么了？”
“旧伤，不碍事。”段磊轻描淡写。
回到基地后，段磊的腿伤复发，不得不和肖春生一起做康复训练。训练室里，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人相视而笑。
“咱们这样，算是难兄难弟了。”肖春生打趣道。
“是啊，”段磊看着他，“一起上战场，一起住医院，这下连做康复都要一起。”
——
春天的时候，肖春生主编的教材正式出版，在全军推广使用。为此，基地特意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功会。
会上，训练处长宣读了一份嘉奖令：由于在军事理论和教材建设方面的突出贡献，肖春生被破格晋升为大校军衔。
掌声中，肖春生接过任命状，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段磊的身影。当他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段磊时，两人相视一笑。
那天晚上，他们又去了西山。站在山顶俯瞰北京城的万家灯火，肖春生突然说：“我想退休了。”
段磊惊讶地看着他：“你还这么年轻...”
“不是现在，”肖春生微笑，“等明年。我想把位置让给更年轻的同志，自己也该享受一下生活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写书，把我们这些年的经历都写下来。还要周游全国，去看看那些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段磊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
第二年春天，肖春生正式提交了退休申请。告别仪式很简单，他只带走了办公室里的一个相框——那是他和段磊在国际军事竞赛领奖台上的合影。
退休后的生活平静而充实。他们在昆明买了一套小房子，阳台上种满了花草。肖春生开始写作，段磊则迷上了园艺。
这天傍晚，两人在阳台上喝茶。夕阳的余晖洒在肖春生花白的鬓角上，段磊突然说：“时间过得真快。”
肖春生从稿纸中抬起头：“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后悔吗？”段磊问，“当初选择这条路。”
肖春生放下笔，认真地看着他：“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在新兵连遇见你。”
夜幕降临，昆明的天空繁星点点。两个相守半生的身影依偎在阳台上，一如多年前在边境线上看星星的夜晚。
岁月静好，余生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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