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Berg und Tal kommen nicht zusammen
地下街这地方，与其称作人工修筑的避难所，不如说只是找了个可以随便堆放垃圾的巨型溶洞。该溶洞成本低廉亲民，安静乖巧，管理起来十分轻松，永远胸怀宽广地迎接王政绣靴靴底的渣滓，还有渣滓们的血、肉、酒、屎尿、口水、□□和呕吐物，以至于大地每一处摸起来都粘腻，好像涂满了某种怪异又肮脏的东西。
埃尔文十指陷在泥地，后知后觉地扎进了那带着血腥气的、陈旧又新鲜的腐臭。
刀锋横在他喉上，双方都没有一点颤抖。
调查兵团的埃尔文·史密斯团长堪堪维持着面色的镇定，实际却已经一头雾水。
青年被按在地上的下一瞬间，暴起，反制，夺刀，挟持他，这一系列动作只能靠推断来陈述，埃尔文陷进恶臭之后，青年弹起时膝盖上甩落的泥水才堪堪落地。米克班的家伙们拔刀和威吓后知后觉，比起来简直是老奶奶。
超乎想象的强大。埃尔文再次确认这点，兴奋再度涌起，又很快被压下。
他迅速思索着：可这样看，以他展现出的战斗素养和身体机能，他挣脱米克完全可以不用以右肩脱臼作为代价…慢上一些会有无伤的办法。可此刻那只右手正神经质地战栗，显然其主人丝毫没有顾及这些。
埃尔文没有感受到威胁，即使刀锋就贴着他的脖子。他看着那只手，筋骨修长，指节粗大，符合它拥有的力量。然而此刻它的拇指怪异地弯折，肉眼可见地绵软无力，连方向都难以控制。
埃尔文看着那只狼狈抬升的手，看着它像破旧失修的玩偶一样靠近他。
他的心脏极重地跳了一下。
地下街人不见天日，肤色都是这种枯瘦的惨白。那混混青白的手背抖得像濒死的鸟翼，却轻柔地贴上了埃尔文的脸颊。
地下街危险分子携刀挟持调查兵团团长，就为了摸一下他的脸。埃尔文怎么概述这件事都很奇怪，于大脑日志的一行行简短叙事间格外突兀，抛开一切不谈这个动作之暧昧只会出现在**的场合，简直可以称之为骚扰…
胡思乱想没有任何帮助。仿佛确认了什么，那青年身体一悚，好像刚刚从一个诡谲的长梦里惊魂未定地醒来；他随即低下头，把耳廓捂在埃尔文的胸口，脊背弓起，骨刺几乎是嶙峋的。在寂静中，埃尔文更加疑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又为什么朝向他？
他是谁？
这是少见的状况。埃尔文没有办法从现状中获得任何有助于破局的信息，一切迹象与其分析都带给他新的困惑。
冰凉的手背还贴在脸颊上，冰凉的耳廓还捂在心口前，还有仍然横亘于喉间的冰凉的刀锋。埃尔文被冰凉的触感包围，但是他莫名地，他莫名地并不感到冷。
“为什么我不记得你？”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的，没有想这句话有多蠢——很不埃尔文，米克如果听见指定拿这笑话他半年，但事实是他根本无暇在乎任何别的东西了；他想他必须说点什么，哪怕是蠢话也好——他想如果这个人需要他的心跳，应该也需要他的声音。
黑发的青年抬起头，埃尔文被那副锋利到平淡的眉目刺了下。
“蠢货，”青年长眉一挑，刻薄地扯起唇角，“你根本不认识我。”
“埃尔文·史密斯，调查兵团…团长。你……”埃尔文毫不迟疑地伸出手——伸到空中，他忽然发现手上全是污泥，稍显赧然地一顿，想先用斗篷擦干净。
右手塞过来了。埃尔文一怔。
青年用力闭了闭眼，左手握持的刀甩插入地。
“利威尔。”几道让人骨酸的喀啦声打断了埃尔文，青年很随意地为自己接上了右肩，“只是利威尔。”
埃尔文点点头。“利威尔，”他重复，“现在我们认识了。你做出选择了吗？”
他发现利威尔的嘴角无意识地一紧，近似抽搐；但下一刻他就咬着犬齿嗤笑一声，把那变成了轻蔑的前兆。
几乎是错觉的微妙的僵持，利威尔微微昂头，笔直地站立，像一把悍戾的长刀。
埃尔文看着那双色泽冰冷的眼睛，灰蓝色虹膜一瞬不错地凝望他——然后他听见利威尔扬声回答：“把我们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这是前提。”
利威尔背对着所有人，不低的声音暗含着这地方特产的低劣而油滑的贪婪：“剩下的条件就之后再谈吧。你说呢，长官？”
能谈就不会有问题。埃尔文微微笑起来：“你不会失望的。”
利威尔一直看着他。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说着这些话，却那样看他；埃尔文没有回绝那样视线的理由。静谧的注视在他们之间构筑了一道外物无从触碰的通路，那通路无比安静，真切而飘渺，像人濒死时会做的梦。
下一刻梦境充斥视野，埃尔文眼前无数繁杂的光影切割着彼此闪过，尘埃落定时他看见火。
应该是火。因为红色烧着他眼睛，铺天盖地，侵占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他从没见过那么野蛮、能占据那么广阔面积的颜色。然后灼热的、白色的蒸汽模糊了一切，在皮肤上凝出污水，大片大片的灰烬代替雨，无穷尽地洒下来，把人黏住，把人埋了。
一只灰蓝色的眼睛在那其中，不带任何血色，只是遥远地朝他看了看。
埃尔文胸膛里的那颗器官好像被攥紧了，他下意识往前一步，却踩空似的回到地下街。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并没有迈出自己想的那步。但是利威尔，背手站在他右侧前方的利威尔，左腿迈向他，右手半抬，那是个护卫性的动作，而且就埃尔文表现出来的异状之轻微——米克都毫无所觉——反馈有点过于灵敏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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