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点水吗？”伊莲娜放下手中的绣棚走了过来，轻声询问。
亚瑟刚睡了一场大觉，难得显得有些迷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伸手接过了伊莲娜夫人递过来的水杯。
有妈妈在的地方，是见不到冰水的。温凉的液体涌入口腔，温柔的温度，没能唤起亚瑟的反射弧。
伊莲娜看了一眼黄昏蔓延的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没有丈夫的身影。“晚饭想吃些什么？”伊莲娜低下头，看着亚瑟，仔细询问着。这里配发的伙食之糟糕，已经让伊莲娜不能忍受了。
双手捧着水杯亚瑟张了张口，亚瑟没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只看到得到了回答的伊莲娜直起身自言自语道，“馅饼啊。那就做水果派怎么样？”
亚瑟都没反应伊莲娜说的具体是什么，就乖巧地点了点头。
眼下的条件，伊莲娜也只能做点不用烤箱的简单菜肴。
水果派这种甜甜的小馅饼，多是给小孩子当零食吃的，这不算伊莲娜的拿手菜，但记忆里的康沃尔很喜欢吃，尽管他自己都能做些更复杂的甜品，但妈妈做的水果派，仍然是他的最爱。
“那稍等一会，亚瑟少爷。”征得了意见，伊莲娜围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围裙，准备为孩子们做点水果派。
伊莲娜这声“亚瑟少爷”，可算让亚瑟清醒了过来。绿蒙蒙的眼睛，眨了眨，随即明亮了起来。亚瑟这才发现自己正衣冠不整地和伊莲娜夫人说话，这实在不是绅士的作风，亚瑟登时就跳了起来，看似脆弱实着结实的纸床，悲鸣地“吱呀”了一声后，坚强挺住了这次冲击。
慌张地环顾了下四周，亚瑟发现伊莲娜的丈夫现在不在住所里。睡下前，伊莲娜和她的丈夫还在住所的另一头，那是看不到亚瑟的睡相。怎么一觉醒来，人就坐到了跟前，自己还毫无感觉。
“……”各种思绪涌上心头，惊得亚瑟一时脑袋都打结了。
“哎呀，您醒啦。”亚瑟正胡思乱想着，伊莲娜的丈夫看望康沃尔回来了，正好看到亚瑟醒来了，便打了声招呼。
伊莲娜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围了上去，“医生说，那孩子药剂效果过了，醒过来了。那位黑头发的医生说，他的身体情况还行，但今日不宜再探视了。”中年男人重复着王嘉龙的话，包括王嘉龙最后特地加重的一句，
“谁都不行。”
心中担忧的伊莲娜还是不放心，又追着问了几个问题。中年男子耐心地一一回答，虽然不过是将刚才自己的话，换个说法，再回答给伊莲娜听。
确定了儿子的情况后，伊莲娜又回到了料理台边。
中年男人把怀里的对讲机拿了一个出来，递给了亚瑟。
“给您一个。”
“不……不用了。”正拉扯着衬衣的亚瑟有些尴尬地婉拒了，他已经偷偷在身上藏了一个更厉害的“玩具”，能无衰减绕过现在这个半成品防火墙，还能加密通信保证**，那可是亚瑟昨夜刚刚补充到手的好东西，可比这种配发的东西好使多了。
比起伊莲娜的坦然，中年男人对亚瑟有种天然的畏惧，眼见亚瑟拒绝了，也就没多问。自然地将对讲机递给了妻子。
“这个东西现在还挺少见啊。”伊莲娜对水果派的兴趣远大于对讲机，扫了一眼对讲机后随口说道。
“是啊。”中年男子边回应着妻子的话，手上试图弄明白这个对讲机怎么用。以现在的移动终端的流行趋势，不是专业人士和爱好者，是很难分清这种分波段对讲机和常见的手机通讯器用起来有什么差别。
再者，这玩意到王嘉龙手上的时候，就没有说明书。
中年男人正费力捣鼓着，正好了衣冠的亚瑟走了过来，“我来帮你们看看吧。”说着，顺势接了过来。
“那就麻烦，亚瑟少爷，教教我们怎么用它了。”
黄昏的光线真好，掩盖了亚瑟脸上些许害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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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龙在病房里陪听了一会，康沃尔说着说着就有些累了。心情不错的康沃尔，边谈论桌面上亚瑟前几天带来的司康饼，边尽力地用些简单的食物。看到这个造型“古朴”的司康饼，一直沉默的王嘉龙，都忍不住开口回应了几句，实在是那个味道诡异的松饼，让王嘉龙很难不记忆深刻。
原本的独角戏，终于有了回应，康沃尔边说边笑着，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状态大好的模样。
不要说是他的亲人朋友，就是清楚知道康沃尔病情最终发展的医生，王嘉龙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这残酷至极。
虚假的希望过后，绝望更甚。
想到这，王嘉龙垂下了眼眸掩盖住其中的情绪。
“你也是因为我而难过吗？”病床上的人轻轻地一句话，令王嘉龙微微瞪大了双眼。好厉害的察言观色，都能看得出一直没甚表情的王嘉龙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就算我是医生……”王嘉龙开口说道，话没有说尽，但是康沃尔的话，足够了。
“辛苦你了。”作为一个医生，未来还会面对很多的无能为力，很多的死亡。之前，康沃尔还并不觉得，一直表现得情绪特别稳定的王嘉龙也会是一个这么敏感的人。
这对成为一个医生来说，会是件残忍的事。
不过，康沃尔之前的猜想没有错，王嘉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人医生”，早已见过数例死亡的他，已经很难被一个病例触动至此。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身世和康沃尔相似的人。
但康沃尔不一样，即使是才认识不久，即使明知道到他的结局，王嘉龙还是会在一次次的接触交流，有所触动，而后感到惋惜。
“只要是个人，是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的。无非是，自我调理的快慢罢了。”王嘉龙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直到现在，王嘉龙才算是真正对康沃尔敞开心扉。
“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这话是王嘉龙的肺腑之言，却没再多说下去，这话听得太多，不利于对康沃尔的病情稳定。
“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像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有这样的结局不是应得的。”不用再在亲人朋友前死撑，面对眼前刚认识的“陌生人”。康沃尔第一次流露出丧气。
“你可不是什么一事无成的人。”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两人齐刷刷地扭头一看，观察窗上冒出一个脑袋，银色的头发，随着脑袋的动作乱动着，红色的眼瞳闪烁着热烈的光芒。
来人竟然是基尔伯特。
“药品已经配掉，不能还给你们了。”看到来人，王嘉龙当即站起身来开口道，都忘了回避下康沃尔。
“我才不是为这种事来的。”基尔伯特挥了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亚瑟既然靠自己本事拿走了药品，基尔伯特又怎么会去追这种事。而且，预备好足够的药品，本来就是这边的职责。亚瑟超额索取是造成了点麻烦，但总归也是担心后头药品不够。
亚瑟本来就不是那种冷静到冷酷的人，一个习惯性不愿意付出信任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这会造成影响，但并非罪无可恕。
会有这样的“异常”，甚至一开始就在基尔伯特的计算余量中，只是基尔伯特没想到会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先动手。
“我只是下班路过这里。”基尔伯特挂在观察窗外，诚恳地说道。
现在确实是他白班下班休息时间，等下入夜之后，他还得带着其中一位副手去接受一份物资。
罗德里赫带着副手一直忙到了现在，直到天际的流云染成了橘黄色，罗德里赫才意识到太阳要下山了，又是一天要结束了。罗德里赫确认了下时间，当即下令，就地解散，各自休整。
而人类需要进食，也需要片刻喘息之息来整理思绪。并没有这个需求的基尔伯特，就暂时闲了下来。
正值饭点的院区安逸又忙碌，基尔伯特认识的人基本都没空，人类用餐的时候是生命中第二脆弱的时候，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再说，人家在猛吃，他坐在一旁干坐着看，想想基尔伯特都替对方感到胃疼。
无所事事的基尔伯特只好在院区里随意乱逛，就这样正好逛到了康沃尔的病房外。
“……”病房内的两人一时无语，基尔伯特这态度，就像是下班路过一家熟悉的酒吧似的。
结合基尔伯特的身份，这怎么看怎么奇怪。
毕竟，基尔伯特就是真的下班路过酒吧，都不会往那种没一滴液体自己能喝的地方投放太多的眼神。
“咳，医生。”还是康沃尔先开口，“我能请这位警官进来吗？”
王嘉龙回过头看向康沃尔的眼神，满满写着迷惑。他不觉得自己和基尔伯特有这么熟，还是说康沃尔之前认识基尔伯特？
“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王嘉龙开口说道，“不过，我想他可以为你提供点医疗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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