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晚上七点的时候,夏晴安排的司机如约而至,载上夏炽去往指定目的地。

夏炽到的时候,夏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今天的夏晴是一袭黑纱鱼尾裙,将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波浪大卷发随意地垂着,纤纤玉指上缠了几缕发丝玩弄。看见弟弟后很快勾起嘴角轻笑。

分明是轻笑,却叫人看起来肆意又张扬。比起她公司那些用“风情万种”包装的女艺人,她更担得起“风情万种”这四个字。

“啧,今晚是准备艳压群芳啊。”夏炽笑着向她打趣。

“你也不赖呀,我的弟弟。”她挽上夏炽的小臂,“这身西装挺衬你的,谁挑的?我未来弟媳?”

“梵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那就不好看了。”她偏过头去,“查小公子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甜品区陪他女朋友呢,打个招呼?”

“好。”夏炽不知道查之梵哪儿惹着他姐了,提起他姐姐就总是竖起刺。

老远他们就看见了查之梵和饶枝玉,一个白色西装、身姿挺拔,有如白马王子,一个粉色长裙、甜美可爱,有如童话里的公主。

王子和公主,怎么看怎么般配。

寒暄了几句,查之梵借口上厕所去了天台。

夏晴和饶枝玉是第一次见,根本无话可说,借口有合作人找想逃离现场微妙的气氛,结果两人在天台偶遇了。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夏晴皱着眉,看着眼前吞云吐雾的男人,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和夏总有关系吗?”

查之梵出口就又后悔,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冲了些。

“对,没有关系。”夏晴笑起,明眸皓齿在黑夜里格外耀眼,摄人心魂,连头发丝都在诱人沉沦。

但这个人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查之梵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将烟掐灭。

夏晴有鼻炎,闻到烟味儿她会难受。

“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夏晴敛起笑意,潇洒地转身走了。

查之梵一个人留在原地,望着远处明明暗暗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

夏炽和饶枝玉聊得很开心,见他俩迟迟未归,饶枝玉提出带他去找晏温。

正说着,夏晴回来了。

“姐,你怎么一身烟味啊。”夏炽问。

“烟瘾犯了,抽了一根。”夏晴随口扯了个谎。

夏炽知道夏晴不抽烟,但没戳破她的谎言。

“去见了吗?”夏晴又说。

“玉姐说带我去。”

夏晴点点头,端了杯酒,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夏炽有点担心姐姐,但又不好明言。于是给她发了条微信——

[小火苗.jpg]:有事别闷着。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收拾他。这才是弟弟的正确使用方法。

那边很快回复——

[Summer.]:谁能欺负我啊,我夏晴可是圈内有名的“母老虎”。

[小火苗.jpg]:我长大了姐,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逞强了。你可以学着依赖我,就像我小时候依赖你一样。

[Summer.]:[老母亲流泪.jpg]

[Summer.]:我真没事。

夏炽放了心,将手机锁了屏。

“就在这儿等吧,他等会儿从我舅舅办公室出来,你从这儿走出去,完美的偶遇。”饶枝玉带他到了走廊转角,“之梵给我发消息了,让我去天台找他。我先走了哦。”

“谢了。”夏炽向她笑,“把你借久了,渣哥该不高兴了。”

“他不会的。”饶枝玉笑得甜美,转身离开了。

-

办公室内。

“如果我帮了饶总,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徐霁平静地发问。

“你的违约金就不用赔了。”饶总靠在皮质座椅的后背上,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慈祥,很像个长辈应有的模样,“我还会帮你铺路,就算不洗脱‘抄袭’的帽子,也能继续写书并赚得盆满体钵。”

但徐霁却觉得他分明在笑里藏了数十把寒光凛冽的刀。

饶广源与刘修德是天承的两方势力各自的领头人物,天承的创始人孙明俭身患重病,危在旦夕,又未婚未育,膝下无子。天承易权动荡之际,两方龙虎斗就开始了。

饶广源知道上次徐霁被下药那事,想以此大作文章,把刘修德拽下来。

“你把录音给我,再想办法和他拍一些床照,营造出他迷.奸.你的假象。”饶广源说得很轻松,但每个字都像个有力的巴掌,拍在徐霁的脸上,火辣辣地疼,“或者说,你要是愿意被真迷.奸.也行,我只要证据。”

徐霁的唇微颤,他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直视饶广源。

他的自尊心当然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想迅速逃离这个地方,把自己那被撕碎的自尊心重新拼好。但偿还不起的天价违约金死死拽住了他的脚踝,让他动弹不得。

“为什么是我?”徐霁挣扎半晌,最终只问出了这样一句。

“因为你这副皮囊精致,正好是刘修德喜欢的类型。”饶广源合上钢笔帽,“你是他没吃到嘴的天鹅肉,你行事,比旁人要容易些。”

“对不起。”徐霁朝他鞠躬,“我还是赔违约金吧。”

“你有很多时间考虑。”饶广源勾起嘴角,“不用这么草率做出决定。”

徐霁觉得自己现在左右各有一个小人将他向反方向拉扯,他快要被撕裂了。

一边是天价违约金,一边是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他骨子里自带的骄傲让他在权衡利弊之后仍然选择了后者。

“徐先生。”饶广源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笑是怒,“你是个聪明人。各取所需而已,我随时等着你改变主意。”

徐霁攥紧了拳头,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他没有抄袭,凭什么要一辈子背着这个骂名。

他没有违约,凭什么要赔这笔莫须有的违约金。

他凭什么要出卖尊严去摆平那些他没做过的事。

徐霁觉得自己委屈,但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叶闲。

奇怪,明明说好他在外面等我的。

徐霁想。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在走廊尽头看见了叶闲和宁季,两人正在谈话。

他赶紧躲到一个大花瓷瓶后面,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宁季,这些年哪些任务我不是按你们要求完成的?你们骗我签了那个鬼合同,我一辈子都搭进去了,我只是想要自由,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们现在放我自由。我有错吗?”这是叶闲的声音。

“你想要自由,我不想吗?”宁季顿了顿,“但谁让你把徐霁搭进来的?”

“我……”

“洪怡宁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宁季笑了,“你真的很愚蠢,做事都不过过脑子。好了,你现在目的也没达成,又把徐霁拖下了水。你满意了?”

叶闲不说话。

“其实我真的无所谓你怎么泼我脏水。这一切要是能结束大家都能解脱。我不知道你本来计划怎么做,我只知道现在你该去老实筹备新书了。”

徐霁听得云里雾里,没太理清人物关系。

他的天线唯一接受到的信号就是——叶闲真的背叛了他。

被人背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就像有一天你捡了一只流浪狗回家,给它洗了澡、喂了食,然后它用很真诚的眼神盯着你,说:“信任我吧。我会帮你看家,我会永远爱你。”

于是你信了。

但是后来有一天你发现它不仅为小偷大开房门,还熟门熟路地向他介绍你家的贵重物品藏在什么地方。

它轻而易举地忘记了它“永远”的誓言,在它做完了坏事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你。还叼走了你给它买的骨头玩具。

你看着空荡荡的狗窝发了好久的呆,你觉得这只小狗好没良心,你发誓再也不要领任何一只狗回家了。

这就是背叛。

其实徐霁本可以当场拆穿,当面对质。但是那是叶闲,他曾毫无保留地信任的叶闲,被他早已当成家人看待的叶闲。

这一连串本与他无关的糟心事,居然都是因叶闲而起。

比起愤怒或是委屈,他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叶闲。

所以他低头给叶闲发了条消息,准备假若无事地离开。

[徐霁]:我出来了,但我没看见你。我先去外面啊,这里太闷了。有事微信联系。

可是往往事难遂意。

在他发完消息两秒后,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寂静的空荡长廊里,欢快的音乐声一遍遍回响,令走廊上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是个陌生来电,那一长串数字在屏幕上不停跳动。徐霁几乎是立刻摁断了电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谁?”叶闲像只感知到了危险的兔子,警惕地竖直了耳朵。

“是我。”徐霁没再躲,平静地走出来,和叶闲对视。

“哟。”宁季撩了撩自己过长的头发,“徐老师来得可巧。”

叶闲的脸色微微发白,脸上的表情完美地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慌。

“不巧。”此刻说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未免太假,所以他索性承认了,“我听见了。宁先生,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单独和我的编辑谈谈。”

“好吧,好吧。”宁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然后向他露出个无害的笑,“那就祝你们,谈话愉快。”

话毕,宁季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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