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圆子出事了。”陈言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你快回学校一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夏炽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他还有十分钟下班。
“你知道挂热搜上几天的元燚和洛语逊吗？”
“知道。”夏炽微微皱起眉，这两个名字让他想起了那天那两个女生的谈话。
“元洛是他俩的养子。网友把他扒了出来，娱乐记者现在堵在男生宿舍楼下，围得水泄不通。”陈言说。
难怪。
难怪元洛对自己的性向毫不遮掩，从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对自己的性向接受得坦然的不能再坦然。
夏炽想。
“圆子现在在哪？”
“图书馆。”陈言说，“你快带点口罩帽子什么的去救他。”
“行。”夏炽低头在办公桌上找东西，“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他，你让他等着我。”
“还有，圆子今天肯定回不了宿舍了。我本来想让他来我家凑合的，但我家就一张床，而且我媳妇在家里圆子留宿也确实不太方便。”陈言又说，“渣哥电话我又打不通，只能让你收留他一晚了。不过你室友会不会介意？”
“应该不会。”夏炽说，“我等会儿问问。”
挂断电话，夏炽迅速处理了手上的工作，踩点下班。
–
[小火苗.jpg]：我到图书馆了，你在哪呢？
[元洛]：[分享一张图片]
[元洛]：火哥，我在这。
[小火苗.jpg]：等着。
夏炽照着元洛发来的照片在图书馆里七拐八绕地寻找着，最后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他。
“带上。”夏炽把口罩和帽子递给他，“一会儿你就假装虚弱地靠着我，然后不停地咳嗽就行。”
元洛戴上口罩，假装咳了两声。
“这样？”
“可以。”
“这帽子……”元洛拎起那个黑色毛线帽子，“你确定不会更明显？”
“确定。”夏炽无比自信，“都遮完了肯定不会被认出来。”
“行吧。”元洛认命地把这顶毛线帽子戴在头上。
夏炽扶着伪装好的元洛往外走，说：“等上了车就安全了。”
大概是大热天戴毛线帽子实在太反常，一路上他们收获了不少注目。
夏炽暗骂自己蠢，却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元洛上了他早就约好的车。
“谢谢火哥救我，给你添麻烦了。”元洛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样，一直低着头。
“兄弟之间谈什么谢不谢的。多生分。”
“嗯……”元洛望着窗外，思绪游离。
夏炽总感觉今天的元洛有些奇怪，但他把原因归结为他今天被这些蜂拥而至的娱乐记者吓着了，没有深想。
“宿舍是不能回了，今晚去我那儿应付一晚？”夏炽问道。
“不用麻烦了。”元洛说，“我去宾馆就行。”
“你是真不怕再被堵啊。”夏炽笑了，“你的信息都被那群人扒得差不多了。”
“可是……霁哥会同意吗？我和他见面，他会不会不自在？”元洛斟酌着用词，“毕竟……毕竟我是他失败的追求者。”
“我跟他说过了。他没意见。”
夏炽开门下车，看着他：“下来啊。”
元洛下了车，跟在他后面安静地走着。
期间他试图张口好多次，每次抬起头看见夏炽的后脑勺，就又闭了嘴，迅速低下头去。
快走到楼下时，元洛还是开了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火哥，我不喜欢霁哥了。真的不喜欢了。”
“走出来了就好啊。”夏炽顿住脚步，“和我说干嘛？”
“火哥，你是不是喜欢霁哥？”
元洛终于还是问出了在他脑袋里盘旋了一天的问题。
夏炽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良久，他转过身来，抬起眼看着元洛，问：“为什么这么说？”
“所以是还是不是？”
夏炽没有给出答案。
一阵缄默之后，他笑起来：“圆子，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粤菜来着，附近正好有家评分很高的粤菜馆，咱俩去试试？”
“火哥，我看见了。”元洛说。
“看见什么？”夏炽决定装傻到底。
“昨天早上，我路过书店，看见你隔着书页吻了他。”
“你看错了。”夏炽立刻反驳。
“我没有。我看得很清楚。”
夏炽垂下了头，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没对不起我，我又不是他男朋友。而且我说了我不喜欢他了。”元洛说，“他是很好的人，你会喜欢他很正常。”
“那……”
“我只是想说，你不用顾忌我。你喜欢你就大胆追。”元洛笑了一下，“你比我成功的几率大很多。”
“为什么？”
“昨天早上你落荒而逃之后，霁哥睁开了眼。”元洛陷进回忆里，“他醒着的。”
–
那时夏炽落荒而逃，没注意到书页后徐霁的睫毛微颤。
徐霁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睁开眼，对着空气发了好一会儿呆。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把指尖抵在唇上，感受对方隔着书页留下的余温。
是梦吗？
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很痛。
不是梦。
但如果不是梦，夏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举动？
徐霁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页书页，盯了很久。
然后他还是觉得只有是梦才能解释得通，又埋下头去，想再次进入梦乡。
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书店外的元洛无意间路过，巧合地看见了一切。
–
“我就不上去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元洛朝他笑笑，“我有去处的，你别担心我。”
“好。”夏炽被今天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有点懵。
“那……祝你好运咯。”
–
“不是说取快递去了吗？”谢明颂看着手里空空荡荡的徐霁，“快递呢？”
“明天再取。”徐霁冷冷地说。
谢明颂看着他这个状态，知道他心情肯定不好。也不知道他这一趟下楼遇见什么事了。
“那咱直接开始？”谢明颂拿起开酒器，撬开了啤酒瓶盖。
“嗯。”徐霁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为什么不回答元洛的问题？
喜不喜欢你倒是给个明话啊！
徐霁刚才下楼，听见元洛问夏炽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时候，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飞出来。
但他迟迟没有等到夏炽的答案。他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美好的幻想泡泡破掉了，他只能闷着气往回走。
“徐霁，别这么喝。”谢明颂夺了他的杯子，“你酒量不好，这么猛灌下去要出事的。”
“没关系。”徐霁把杯子夺回来，“我想喝。”
谢明颂看着他又灌下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接连灌了九杯酒。
“别喝了。”谢明颂皱着眉抢下酒瓶，“你已经上脸了。”
徐霁的肤色很白，一旦红起来就很明显，现在就是。
“我要喝。”他说，“喝醉了才有胆子。”
“有胆子了干嘛？”
“问他。”徐霁像个小孩似的抱住杯子，生怕被人抢走，“问他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就一点就行……”
谢明颂发现他已经醉了。
醉掉的徐霁特别难缠。
谢明颂到现在都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儿徐霁喝醉了，非要扯他头发玩。
他不让他扯，他就开始哭，对着路边路人哭诉自己被他渣了、被他给带了绿帽。
为了不让他乱说，谢明颂只好咬牙忍痛让他扯自己头发玩。
一个晚上过去，谢明颂差点就秃了。
第二天他委屈地跟徐霁告状，告诉他昨晚他喝醉了都对自己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恶行。
徐霁觉得很丢人，勒令他不准再提起这件事。还带他去植了发，作为封口费。
“你就给我喝吧。”他的表情很可怜，委委屈屈的，伸出一根食指在谢明颂眼前晃悠，“就一点点……再喝一点点就好了。”
“不行。”谢明颂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为了守卫他可怜的头发，他绝对不可能让他继续醉下去。
天知道他再多喝几杯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徐霁，乖，你喝得已经够多了。”谢明颂耐心地哄着，“你不是说找我喝酒谈心嘛，咱不能光喝酒啊，也谈谈心嘛，你说是不是啊？”
徐霁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说：“可是我现在不想谈心了，我只想喝酒。”
“就一点点。”他小小声地说，“就喝一点点就不喝了，好不好？”
谢明颂拿他没办法。
“就一点点啊。”他敷衍地给他倒了一点酒，少得杯底都覆不满。
徐霁开心地喝掉，又把杯子怼到他面前，说：“再喝一点点就不喝了。”
果然醉鬼的话不能信。
谢明颂扶额，看着一喝酒就直接切换人格的兄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谢明颂，你连酒都不愿意给我喝了吗？”他瘪着嘴，“你不爱我了。”
夏炽一开门，正巧听见这句“你不爱我了。”
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谢明颂。
谢明颂百口莫辩。
这些年能引起他兄弟这么大情绪波动的人不多，眼前这位就是其一。
解铃还须系铃人。
谢明颂这样想着，走过去拍了拍夏炽的肩。
“夏炽，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我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啊。”
“好。”夏炽很快应下来。
“他喝醉了很难缠。”谢明颂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尽量顺着他点，哄着他点。他一喝醉就跟小孩儿似的。”
徐霁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正在交谈的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吗？”他歪了歪头，“我可以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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