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覆灭的铜环

安室透在前往高尾山的路上拨通了风见裕也的电话,后者还在警视厅处理当天的公文,他过问了SAT的事情报告是否已经提交,风见即刻回答了“没有。”

“嗯,”安室透回应,他正踩满了一百二的油门奔驰在国道246上,“我今晚会找到煽动抢劫案的嫌疑犯,文书工作就交给你,他们犯的错,不能一直是公安替他们收尾。”

“啊!要向SAT发难吗?”风见裕也问道,他没有透露出为难的意思,但多少也有些心惊,“特殊急袭部队毕竟是部队,虽然他们的确下属警视厅受公安管辖……”

“部队才更应该听从指令,”安室透打断了他,“有锋利牙齿的狗才最要好好教训。”

高尾山已经近在咫尺,安室透越过路灯,望向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山的轮廓,随后挂断了电话。他腾出左手检查了绕过后背的战术背带和腋下的枪袋,一路驶下国道,绕过东京工大,最后停在了山脚。

正值季节,如果是白天,应该能一览高尾山漫山遍野的红枫。安室透倚着车门检查了弹夹和备弹,又确认了一遍白天得到的那份地图,因为是在黑夜中寻路,他才更要将路线记在心中。

人们总是能想到连夜奔逃的嫌犯会藏进深山老林,但很少想过他们会躲进一座在白天挤满游客的旅游胜地,即便是安室透在接到这份情报时也感到小有疑虑,但与他交换情报的东京□□却嗤笑着告诉他“不要以为每一寸土地都在你们的管辖之下。”

“所以才更要把每寸土地都翻过来寻找。”这样轻声呢喃着,安室透抽出了手电筒开始向山上走去。

夜晚的高尾山悄无声息,深秋的潮气正在弥漫,时常让人想起民间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他走的是与游客道路完全相悖的野路,草植与藤蔓堆积脚底又挡住去路,他一遍遍拨开它们,并时常停留下来观察是否有人曾行经的痕迹。

离地图所示的位置越近,沿路的行经痕迹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安室透意识到,那份地图应该是无误的,东京□□的信息并没有他以为的滞后性。

远处出现了光亮,隐隐一簇,如同发亮的茸毛。安室透关掉了手电筒开始潜行,即使他的动作得够慢,但脚下被碾碎的草木依然不可避免地发出轻响,他聚精会神地提高五感的敏锐,挥去风声,四周依然寂静无声。

一片红枫悠悠落到了他的肩头,头顶的树上似乎传来轻微晃动声。

安室透抬手挥挡,又翻身躲避,一个人影带着飒飒的落叶声从他的头顶向他袭击而来,偷袭失败没有使对方露出犹疑,在漆黑的夜色中,安室透凭借远处的那缕茸光辨识对方的所在。

一次出拳带动风声向他袭来,他矮身躲过,但鞭腿已经抵达他的侧腰,他堪堪受下。

不简单。安室透心想。

接下来是前刺,后直,前勾。标标准准的组合技,老练又气势汹汹,安室透一一躲过,却差点没避开对方的摔技。

几次交锋下来,他终于找准机会,一咬牙,蹲身蹬腹,在对方失去平衡之后,反身将他擒拿在地。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翻过对方的衣袖细看刚刚就注意到的不对劲,一路捏着这件略有熟悉的制服衣袖往上看,果然看见了他的袖章。

SAT。

安室透蹙起了眉头,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数道强光手电集中向他的位置,将他明晃晃地暴露在了山野之中。

起码一个分队的人手,也只有一个分队的人手。他迅速做出了判断。

“松手!双手高举过头顶!”警告声从不远处传开,逆光看去,安室透勉强判断出来人全副武装,战斗部盔、背心,战术目镜,携板背甲,甚至HP-MK5的冲锋枪……的确是SAT,特殊急袭部队无疑。

安室透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此时也只能照做,他松开那个被他撂翻在地的SAT队员,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我可以解释。”他平静地说。

“解释什么解释。”刚刚警告他的大高个显然对他撂倒自己队友的行为很不满意。

“你们是突击几班?”安室透问,“你们分队长在哪?”

面对他平静又熟稔的态度,大高个显然犹疑了起来,片刻后,另一个人影穿过草木,踩着满地的红枫叶走了过来。

人影路过大高个时拍了拍他的手臂,于是大高个挥手让所有人都放下了朝向安室透的枪口。

“哎呀。”人影发出了一声不着调的感叹,这个声音让安室透的眼角微微抽动。

她走到安室透的面前,把护目镜推上部盔——到了这个时候,安室透看清了那其实是一台夜视仪。

她露出了她鲜红的双眼,恶魔客人微微挑眉,问他:“我们的服务员小帅哥,你做侦探还要夜探高尾山的吗?”

……早该想到的,没进公安系统查她的资料真是一大失策。安室透心想。

恶魔客人挥挥手,先前被安室透撂倒的队友马上立正在了她的跟前,她腾出端枪的一只手给了他的脑门一巴掌。

“丢人现眼,”她呵斥道,“加训一个月。”

队员高声应是然后迅速跑开,恶魔客人招呼了一声大高个:“一之濑,去把犯人们押到车上,这个人我来解决。”

人群开始散去,连同手电的光也在逐步消失。等到四下寂静重回黑暗之后,她才摘下面罩,从腰带的战术袋里摸出烟盒和火柴。

对安室透来说已经堪称熟悉的烟味氤氲了起来,她转过头来看向他,拨亮手电筒,熄灭,最后又拨亮。

在那方小小的光亮中,她的红眸睨着他:“SAT突击班分队长法因娜——我是不是还得叫你长官?”

“无所谓,”安室透把松开的枪扣重新系紧,“为什么SAT会在这里?我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报告。”

“来抓一些会影响社会秩序的犯人,”她淡淡地说,“我报出我的名字了,你不准备报出你的吗?”

安室透无视了她的提问:“就连前阵子击毙犯人的报告都没有上交,今天难道是一次擅自行动吗?”

“怎么?”她叼着烟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要把我告上军事法庭?”

“日本没有军事法庭,日本只有自卫队和你们特殊急袭部队。”

“噢,抱歉,忘了日本是战败国了。”

安室透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

法因娜,这个刚刚报上名字的斯拉夫女人抬了抬手里的冲锋枪,拉开弹夹卸出子弹塞进腰包,沉默片刻后,她说:“抓了八个人,缴了两把手枪两把冲锋枪,管制刀具若干,够将功补过了吧?”

“为什么击毙那个犯人?”安室透冷冷地问。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HP-MK5的冲锋枪拍在安室透胸口上,安室透迅速接住了这把危险的武器。

“我他妈凭什么要向你上报?”她说,“把你的公安手账拿出来给我看!‘长官’!”

两秒的停顿,她没有看他,而是从嘴边取下烟,然后踩灭在脚底。安室透放缓声音说道:“我不认为一个公安的名字有这么重要,你应该很清楚公安有不向同僚报上名字的权利。”

“因为我是个击毙犯人的疯狗,是个不确定因素?”她冷笑着,“是,他没有挟持人质,但是他的手里捏着一个手榴弹的铜环和一个遥控器,说他随时可以起爆房间里的炸弹,该死的!铜环,铜环!那玩意我曾经能收集出一箩筐,阿富汗的那群□□人把炸死我们战友的铜环扔进我们的壕沟,和铜环一起来的还有沾了血的照片和半截手指,照片上是伊万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他把那张照片缝在袖子的内衬里,每天晚上他都捋着那半截袖子睡觉!你还想听什么?你还想听什么?你……”

“好了,好了,”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安室透不得不出声打断她,“他威胁了你们的生命,所以你一枪击毙了他,我已经了解情况了。”

她的瞳孔在颤抖,她抿紧嘴唇去遏制自己略有失控的情绪,然后用同样震颤的手指去摸出烟盒和火柴,安室透默然无声地从她手里拿过那盒火柴,抽出其中一支来帮她搓亮。

火光跳跃之间,他看见她眉角细密的冷汗。她迟疑着,凑过头来,点燃了烟。

片刻后,她平静了下来:“是,他威胁了我们的生命,我已经具备了击毙他的资格,但是我很清楚,当时的我其实可以击中他的手臂迫使他丢掉□□,我真正击毙他的原因,是那个铜环。”

安室透熄灭火柴,没有答话。

“在突击进那间房子之前,他的妻子——就是那个向警察提供线索的证人,拉着我,请求我不要伤害他的生命,说他是受人煽动的,”她低声说道,“但是我开出了那一枪,干净利落,直中额头中心,这一切就像我的肌肉记忆一样,但又更像我从来没有离开阿富汗的战场,我的枪法让我在战场上拿了三枚勋章,但我的枪法在和平的世界是扰乱秩序的根源。”

“他的妻子……回忆了他的行动轨迹和生活异常,”安室透说,“你是根据这个排查出高尾山的地址的?”

“是,”她回答,“我临时向警视总监发起了行动申请,他批准了,消息可能没有这么快抵达公安手里,因为你们公安不接受直接的报告,大多是凭借高权限自主查阅。”

“我明白了,”安室透点点头,“我会向我的手下确认,他没有立刻同步信息。”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她不耐烦地接上了他的话。

安室透把那把冲锋枪交还给她,然后从大衣的内袋里取出了他的公安手账,他翻开,展示在法因娜的面前。

“公安警部,”他说,“降谷零。”

法因娜沉默不语,只是微微垂落她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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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BG】沉默的愚人船
连载中贺誉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