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站到他面前去好了,”裴渡把检查完的作业收进包里,“让他对着你脑门来一下,这么近应该能看清了。”
“哈哈哈哈,”安云起完全不在意地笑笑,勾着他的肩膀说,“你要走了吗,一起一起。”
狼王下场后,后面的比赛变得索然无味,而两个高中生明天还得上课。
安云起再次发出邀请,让裴渡坐他的机车,成为世界上第二幸运的人。
裴渡说:“不要。”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么晚这么偏,你别想打到车。”
“你说得对,”裴渡淡定地走到门外,对在路边等候的出租车招了招手,“还好我付了钱让司机等着。”
“你怕什么,就算真的撞了,还有我在前面垫着呢!”安云起使用了激将法。
“你听说过那个笑话吗?”裴渡完全不吃这套,拉开车门,“猪撞树上了,人撞猪上了——师傅,麻烦开快点。”
他溜得如此迅速,让反应过来的安云起有气没处撒。他愤愤不平地抚摸着自己的座驾,瞧瞧那暗银色的金属、狂放的骨架、粗野的排气管,这都看不上,裴渡显然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骑上车戴上头盔,安云起兴致勃勃地正准备出发,忽然身侧一阵燥烈的气浪刮过,让他情不自禁一避,一道疾驰的身影如箭般擦过了他,送了他一脸飞沙走石。
安云起看呆了,他认出那个飞驰而过的人正是狼王!
虽然只是极限的一瞥,但他看清了——狼王骑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摩托,劲瘦的腰紧贴车身,一起融为了一道黑色的利矢。他将速度飙到最快,可是甚至连头盔都没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要命的疯子!
安云起为这这生死有命的精神所折倒,喃喃着太帅了太帅了!再看看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座驾,他忽然觉得很不得劲,灰溜溜地把车骑走了。
结果回去的路上,他一个不小心连车带人撞树上了,撞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于是不仅机车被没收,去看地下拳赛的事情也暴露,安母大发雷霆之怒,将安云起关进了一所无比严格的寄宿制私立学校。从此他过上了暗无天日铁窗泪的日子,一切帅车和帅哥都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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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起的家庭是这样的,他爷爷呢,是白手起家、叱咤风云的黑老大,生下他爹也是一个枭雄般的人物,可惜还没风光多久,就赶上了那个妖魔鬼怪横行时代的终结。
俗话说,一个人的命运,既要看个人的奋斗,也要看历史的进程。在安家的□□事业岌岌可危之时,安母以精明的商业手腕崭露头角,开始着手将家里大量的产业洗白,改头换面当三好公民。
于是安父空有一身杀人越货的本领,最后成了一个天怒人怨、人见人嫌的臭老登。安云起就是在这样一个日月更替的时代出生的,他继承了他爸的臭脾气,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不得不在他妈的爱的教育下成长,所以很多人乍一见他,也会觉得他是个翩翩公子,但只要稍作熟悉,就会发现“人面兽心”四个字形容他足矣。
在子女教育方面,唯一让安母感到欣慰的,是安云起有裴渡这样的朋友。在她心目中,裴渡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各方面都优秀得不得了。最最重要的是,裴渡居然还不嫌弃他家儿子,愿意成为他成长路上唯一的正面榜样。
这么一个榜样,在高中毕业后就拍拍屁股出国留学了;而安云起从那个监狱似的学校里放出来,又失去了唯一有能力且愿意管他的人,立刻左脚踩右脚螺旋上天。
而安母也发现,自己已经压不住这混世魔王了,干脆大手一挥,把家里的部分生意交给了他。
20岁的安云起,摇身一变成了安老板,准备大干一番。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很感兴趣的地下搏击。
雁市本地的一些地下拳馆,被他收购并包装成了一家搏击俱乐部,把以前那些打黑拳的都包装成明星运动员,摇身一变还去参加了CKL联赛。原来的老板们聚集在安少麾下,一起合法和平地坐地分钱,自然乐得清闲。
很快,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家地下拳馆,说来也巧,正是安云起16岁时偷偷骑机车去过的那家。
年轻的安老板T恤外面套着休闲西装,西裤下面穿着运动鞋,就这么悠然自在地踏进了那家拳场的门。迎着那些满是敌意的目光,他和老板称兄道弟,谈笑风生。
拳馆老板显然是不愿被收购的,非法要比合法的来钱快多了,他认为值得冒这个险。然而他又不敢忤逆安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一个人说的不算,要不您去问问我们二老板?”
“你们二老板?”
“就是鼎鼎大名的‘狼王’!”老板引着他往休息室走,问了一圈,得知狼王刚结束比赛,正在冲澡。
安云起没有那个等人的耐心,反正都是ALPHA,他就直接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老板也不敢拦着他。
从谈判心理学来说,他衣冠楚楚有备而来,正好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浴室里一点热汽没有,狼王背对着大门,正在用冷水冲澡。
猝不及防间,那个强悍、瘦削的背影就跳入安云起的眼帘,叫他顿时什么谈判心理学都忘了个干净。
那是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脊背,每一块肌肉分布匀称,有如希腊雕塑般完美。他把受伤流血的左臂搭在头顶,避免被水冲到,从小臂到腋下到侧腰,是一段曲折有致的弧度。
对于这样完美的身材,安云起向来以赞叹的目光欣赏,然而当他的视线下滑,眼神就渐渐不对了。
狼王的屁股,哦,那个紧实的柔韧的屁股,比一般的OMEGA还要结实挺翘,好像熟透的麦穗一样饱满,握在手里一定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天啊,这个屁股太下流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性暗示!
更何况狼王刚剧烈运动过,他身上还弥漫着麝香味的ALPHA信息素,闻起来好像一只发情的雄鹿。
安云起已经不是16岁的毛头小子了,但仍感到了第一次见狼王时的热血沸腾,只不过这一次热血是直直往下走的。
听到动静,狼王敏锐地回过头,投来警惕的目光,而此刻安云起已经飞快地闪身退了出去,比逃命还狼狈。
因为在**之后,紧跟着涌上他心头的是惊恐和厌恶。
开玩笑,他安云起堂堂一个极优性ALPHA,怎么可能看上另一个ALPHA!他不去操娇娇软软香香甜甜的OMEGA,居然幻想去抱一个铁板一样的大老爷们?!
简而言之,此时的安大少爷恐同即深柜了。
“安少怎么那么快出来了?”老板莫名其妙地问,“和天畅谈得怎么样?”
“天畅……哦哦,你说狼王……”安云起脸可疑地红着,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刚看到他脖子上怎么搭着个粉红色的毛巾?”
上面还印着个巨大的Hello Kitty。
“肯定是他女儿的东西,”提起这个,老板的臭脸都缓和了一些,“天畅的女儿刚出生呢,他现在可是当爸爸了。”
“这样啊……”安云起眼神飘忽,开始走神。
因为心中方寸大乱,那天他把生意谈得一塌糊涂,最后自然没能把拳场拿下来。
向来咄咄逼人的安少,破天荒地也没有穷追猛打,甚至仿佛是有意避开了那里。没过多久,他的胃口便转移到了风俗色情业,准备把雁市的非法鸡鸭店一锅端了,开一家规模宏大的模特写真影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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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年,那家地下拳馆自个儿就衰落了。老板看不清时代潮流,以身试法去蹲了牢子,底下的人自然作鸟兽散。
而狼王呢,也失去了唯一能施展价值的地方。听说他已经破了产,还欠了一大堆赌债,和老婆离了婚,从此销声匿迹,也不知道做什么营生苟命去了。
安云起其实一直没忘记那个叫人魂牵梦萦的屁股,但是他也坚决警告自己,不能踏上同性恋的不归之路——难道说他能像搂着小美女一样,把一个硬邦邦的ALPHA带出门吗?开什么玩笑,他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另一方面,他的家庭内部矛盾也越来越剧烈,他父亲之下,二叔、三叔、小姑全是不好惹的玩意儿,个个冷血凶残,流着标准的安家血脉。
但论冷血凶残,安云起也不逞多让,和他们天天斗法,斗得天昏地暗、战果辉煌。
结果他自己也难免遭了暗算,某天开车出去不小心把手下甩得有些远,就被泥头车撞了。
在安全气囊弹出的一瞬间,安云起就知道自己玩完儿了。对方逼停了他的车,必定在路边埋伏了杀手,到时候过来小刀划拉一下脖子,就能送他一个豪华地狱套餐。
安云起被困在撞瘪的车中,估摸自己断了七八根骨头,撞破的额头渗出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该死、该死、该死!安云起咬紧牙关,强烈的愤怒、不甘和遗憾叫他死都不能瞑目!
而杀手一如他的预想,大力扯开了变形的车门。
安云起的喉咙里咕咕作响,被血呛得发不出声音。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而他也怒睁双目看向死神,在一片模糊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一双属于末路孤狼的眼睛。
啊,原来狼王破产后,去做了杀手;原来最后要杀我的人,是他。
妈的,早知道当年就摔上浴室门,从后面抓住那个屁股,狠狠地……
狼王出手依然那么快,原来就算正在他面前,也看不清残影,转眼那把刀就逼近了。生命最后一刻的安云起,在刀锋银亮的反光上看到了16岁的自己,跨坐在机车上,眼神满不在乎,听到他咧开嘴笑着对自己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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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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