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是端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苏妲己,想来是没怎么休憩,冷白的肌肤上,眼底的乌青显得格外醒目。
那鎏金琥珀色的眼珠子,恰似一枚被阳光深情亲吻过的古老琥珀,流转着迷人光晕。
若说敖丙凝夜紫色的眼眸是浩瀚无垠的璀璨星辰大海,那这双眼睛便是其中灵动闪烁、温柔点缀的熠熠繁星。
“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繁星落在夜空中,苏妲己轻声问道,那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敖丙望着他,心口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悸动。
她暗自纳闷,心脏向来都在跳动,今日这感觉怎如此不同?
敖丙欲要开口回应,却只觉喉咙干渴得厉害。
苏妲己似是早有预料,取来几个柔软的枕头,轻轻扶着敖丙,让她微微坐起。
“姐姐!”芙蓉和莲花进来,刚开口呼唤,苏妲己伸出食指在嘴前示意安静。
“去温粥、热药。”苏妲己轻声道。
目送两人离开后,他执起水壶,倒出一杯温水,直接将瓷碗送至敖丙嘴边,轻笑着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身子虚得很,端碗不稳,我可生怕你把碗打碎了。”顿了顿,他又嗔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不知道淋雨之后要喝碗姜茶驱驱寒?”
敖丙心急喝水,听到这话,一时竟忘了吞咽,忍不住咳嗽起来。
苏妲己赶忙移开瓷碗,空出一只手,轻柔地在敖丙背上拍抚着,动作舒缓。
待敖丙气息平稳,苏妲己将瓷碗再度递上,看着她小口小口将水喝完,才轻轻放下。
他起身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扉推开些许,微风裹挟着窗外的花香涌入屋内。
苏妲己背对着敖丙,轻声说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淋了那么久的雨,若不是…唉。”
敖丙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抱歉,让你费心了。”
苏妲己转过身,应该是敖丙看错了,那双眼居然带着包容:“罢了罢了,只要你无事就好。”
“先生,粥和药我们热好了。”莲花端来推盘,她显然把芙蓉的工作给抢走了。
指不定这丫头因为莲花几句“你闹大了让敖小姐头疼怎么办”“反正我们都希望她能好起来,你耽误我就是加重她的病情”云云。
总而言之,莲花看见了状态好一些的敖丙,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苏妲己让她放下粥和药自行离开。
说着,他走到桌前,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吃点东西,暖暖胃。”
敖丙坐起身,抬手打算粥碗,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苏妲己的手,两人皆是一怔。
苏妲己的脸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别过头去,敖丙不明所以,低头专心喝起粥来。
“嘶……”陶瓷声发出轻微磕碰,敖丙吐出舌尖,看样子是被米粥烫到了。
“噗……”
敖丙寻声看去,苏妲己只是望向窗边,一副淡然的模样。
仿佛憋笑的不是他。
苏妲己从刚刚听见声响,喉间溢出的笑意到底没憋住。
他强装镇定地转过身,却见敖丙正委屈地含着被烫到的舌尖,凝夜紫眸湿漉漉的,像是沾了露水的鸢尾花瓣。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他走过去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熏香。
瓷勺舀起米粥时泛起细小涟漪,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我可以自己……”
“吹一吹。”他打断敖丙的话,将勺子悬在敖丙唇前,声音比平日低了半分,尾音像被揉碎在风里。
敖丙愣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苏妲己的手悬在半空,鎏金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这姿势太过亲密,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扫到敖丙的唇畔,他这才惊觉两人靠得这样近,近到能看清敖丙唇瓣上天然的淡粉纹路。
敖丙垂眸望着那勺粥轻轻吹了一口,苏妲己却盯着她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
瓷勺递过去时,他特意将手腕微转,让勺背避开她的唇,只让温热的粥顺着张开的嘴唇滑入。
这个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唯有他自己知道,掌心的薄汗早已浸透了衣袖。
一瓷勺接着一瓷勺,粥是渐渐温下来。
但敖丙的脸颊还是不可避免被热气蒸得泛红。
不烫,反而是很温暖的感觉。
敖丙这么想着。
苏妲己数着她吞咽的次数,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那是种近乎虔诚的注视,像在临摹一幅古画,又像在守护某种易碎的珍宝。
他想起昏迷时守在床边,无意识地描摹过她苍白的唇形。
此刻她恢复了血色,像朵沾着晨露的芍药,而自己的目光竟再也挪不开。
“吃完了。”敖丙轻声说,“谢谢您。”
苏妲己这才惊觉碗已见底,指尖还残留着瓷勺的余温。
他慌忙起身收拾碗碟,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余光瞥见敖丙拢了拢散落在肩头的长发。
那动作惊起一缕幽香,混着未散的粥香,让他握着碗的手微微发颤。
窗外的风卷着花香涌进来,吹得窗棂轻晃。
苏妲己背对着她收拾碗碟,听见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直到确认情绪平复,他才转身,却见敖丙倚着枕头,凝夜紫眸里盛着孩童般的好奇:“苏先生的手,比粥还烫呢。”
这话直白得让他呼吸一滞,可对上敖丙清澈的眼神,又明白她只是单纯的疑惑。
“许是……窗边风大。”他佯装镇定地走到窗边,将窗扉又推开半寸。
“也是粥太热,烫的。”
春寒顺着缝隙钻进来,却吹不散他耳尖的滚烫。
敖丙歪着头,凝夜紫眸泛起细碎的波光,像是要将苏妲己躲闪的神色尽数看穿。
她轻轻摩挲着脸颊残留温度,忽然莞尔:“原来风也会往人手掌心里钻。”
苏妲己的指尖在窗棂上顿住,鎏金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春寒掠过发梢,却烧得他喉头发紧。
正要开口搪塞,忽听得院落里传来急促脚步声,侍女捧着漆盘匆匆而入:“先生!殷家传信,殷老爷寿宴的请帖到了。”
殷老爷……殷乙。
苏妲己接过请帖的指尖骤然收紧,鎏金纹饰硌得掌心生疼。
殷老爷寿宴的烫金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烫,几年前被铁链锁在戏楼后院的记忆突然翻涌——那些浸着酒气的耳光、泼在戏服上的脏水,还有那些尊贵的少爷小姐们用簪子挑开他水钻头面时,那个人冷眼旁观的模样。
“先生?”敖丙见他脸色发白,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苏妲己抬手拦住。
他勉强扯出个笑,发间银饰随着动作轻响:“你乖乖歇着,不过是去寿宴唱戏罢了。”
“对不起,你的时间那么珍贵,我却因为发烧耽误了这些时间。”
敖丙垂眸,歉道。
苏妲己强撑着笑意转身时,耳坠子的轻响却掩不住指尖的微颤。
他余光瞥见敖丙苍白的指尖正绞着被褥,紫眸里满是担忧,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
苏妲己深吸一口气,将请帖塞进袖中,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你倒会说胡话,若能换你平安,这些时间便是千金不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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