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汉姆,你这次去伦敦去了哪些地方呀?城里是不是很热闹?”
没去过伦敦,或者去过也没机会好好见识感受伦敦的小姐们围着威克汉姆,对他这次耗时良久的伦敦之行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威汉姆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首先当然是去处理工作,抱歉,这个不能透露。之后又去西区拜访了几个朋友,因为要给其中一户人家帮忙,所以就顺便在那里住了几天。
老实说,伦敦城里实在太拥挤了,虽然称得上繁华,可我总觉得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还是麦里屯和龙博恩好,风景优美,人也和气,我大概才到伦敦就迫不及待地想回来了。”
一通废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蠢丫头们大概也不在意,只要能听懂他最后一句赞美她们的暗示,她们就会自己在心里哄自己了。
要是听不懂,那很抱歉,这样蠢到极致的女人根本不在他的目标范围里,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至于工作?当然没什么工作了。他只不过是听说了这群蠢妞的愚蠢计划,生怕她们闹到达西先生面前漏了自己的老底,才随便找了个借口向福斯特上校请了个假,去伦敦熟人家的赌场里躲了一躲而已。当时福斯特上校托他向伦敦西区的朋友们带几封信,唉,这就是他的全部工作了。
没错,他确实是去了西区,历史悠久的富人区啊,那么多气派的房子,个个都带着宽敞的花园,从大门开始要走好一段路才能走到房子的正门口呢。
借着福斯特上校的委托,他到有幸被邀请进去坐一坐。气派的装潢、昂贵的家具、体面周到的主人家,一切简直跟他从前在彭伯里庄园时经历的没什么两样。
彭伯里,彭伯里。
这个名字又出现在了威克汉姆的脑海里。
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和农庄,代表着田地间和农庄里无数辛勤老实的农夫农妇,他们相当能干,把脚下的田地和身边的牛羊伺候得妥妥当当,为土地主人家,当然也包括他的美好生活添砖加瓦。
彭伯里,彭伯里。
这个名字还代表德比郡水土最丰茂的一片土地上那沉默矗立的庄园。山溪密林环抱中的庄园外表威严古朴,内里典雅而不失华丽。把伦敦西区的豪宅一个个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彭伯里庄园的一间客厅。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二楼左边靠近尽头处的一间卧室,因为那是他曾经的房间。奢华舒适,大扇大扇的玻璃窗从早到晚地迎接着阳光,从而令房间内的深红色写字台泛起金色荧光,令深蓝色的丝绸床幔烨烨生辉,令镶金的钢笔、金边的茶具、随手放在桌上的宝石袖扣折射出灿烂的光华,一同钩织出他少年时代的金色斗篷。
每当他身披这象征着财富、地位和权势的金色斗篷,行走在“彭伯里”的地盘,那些私下吵嘴打架、赌钱喝酒、偷奸耍滑样样不落的愚蠢刁民们又会瞬间变得温顺懂礼数起来。一见到他,他们都会礼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恭谨而不失亲热,敬畏而不失甜蜜地叫上一声——“威克汉姆少爷”。
彭伯里,彭伯里。
这个名字代表着“威克汉姆少爷”最无忧无虑、最意气风发、最高傲骄矜、最不知疾苦的金色年华。
而自从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彭伯里,他美好的金色年华就一去不复返了。
他带走了一些东西,比如专门定制的手工钢笔,比如某一年生日时收获的宝石袖扣和宝石领结,再比如多年间积攒下的还没有彻底花完的一小沓钞票;可他把更多的东西留在了那里,比如带不走的家具,比如从前懒得看今后更懒得翻的书籍,再比如“彭伯里”赋予他的全部光环。
离开了彭伯里,他才算走进了真正的世界。人声鼎沸,险恶丑陋,算计无穷,处处危险的世界。
手工钢笔被送进了当铺,宝石袖扣和宝石领结被抵押在了赌场,那一小沓钞票被他换成了臭烘烘小巷一间暗无天日的旅店房间。除了一堆欠条,他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在福斯特上校的军团里谋得了一个职位,费尽辛苦才从那烂泥坑般的人生里爬出半截身子,怎么老天就那么不长眼,又让他碰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达西了呢?
更可笑的是,听听这群蠢妞在说什么傻话,她们竟然还想让自己到达西面前去对峙,去讨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唉!真是幸好他跑得快。
这还不算完,他好不容易熬到达西滚蛋,这群家伙竟然还想再找人出个主意,难不成想让他主动往达西面前凑吗?!
威克汉姆忽然觉得自己认识到了蠢人的威力。这些家伙一件蠢事还不够,她们是孜孜不倦、用尽全力地扯他的后腿,生怕他还不够惨啊!
玛丽·贝内特,贝内特家的透明人,既不漂亮也没有钱,更没有主动邀请他跳舞的厚脸皮,每逢宴会都不知道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呆着,直到跳舞时才突然冒出来弹几首乱七八糟的舞曲,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这样一位放在平时他甚至懒得拿正眼瞧的乡下土妞竟然不知怎么竟然入了达西亲戚家的少爷的眼,天天跑尼日斐花园去画画。
一幅画10镑呢,放在从前,威克汉姆是瞧不起这点小钱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确确实实嫉妒这其貌不扬的女人轻轻松松就能挣下他在军团累死累活才能挣到的钱。
原本,不管是玛丽本人叫他提不起兴趣,还是她跟达西的密切关系,威克汉姆都第一时间把她归入“避免接触”那一类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主动躲远了,这恶毒的女人还能隔空给他出这么个可恶的馊主意!
险恶,实在是太险恶了!
威克汉姆有心去找找麻烦,但转念一想,又怕玛丽跟尼日斐花园的主人还有联系,万一她在信里问上一句,就真的把自己的老底摸个一清二楚。
虽然放眼宴会厅,十个人里有八个都是蠢货,但剩下的就算只有两个聪明人也很容易坏他的事。
威克汉姆仔细思考了一番,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他打算稳住丽迪亚,从他这里随时监控玛丽的动向。如果她真打算写信给尼日斐花园的人询问他的事情,或者更可怕一点,直接向达西提起他,他大不了再躲一次嘛!
惹不起,躲还是躲得起的。
威克汉姆的逻辑很快自洽,转眼就想好了应对策略。他把玛丽·贝内特的危险性无限拔高,却不知道玛丽对他根本没什么警惕。
在尼日斐花园时,达西先生不屑提起威克汉姆,宾利先生和林德先生则是不清楚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唯一说起过一两句的就只有宾利小姐,可考虑到她对达西先生的崇拜与爱慕,伊丽莎白与玛丽也没有无脑相信那几句语焉不详的话。
毕竟,“达西先生绝对没错,那个威克汉姆肯定不是个好人。”这种没头没脑,仿佛小女孩赌气时说出来的单纯坏话,谁会想也不想地就当成真理一样信奉啊!
伊丽莎白和玛丽听完后笑了一下,就算这事过去了。就算丽迪亚最近与威克汉姆关系格外亲密,她们也没有担心什么。
且不说就达西先生那个脾气,如果有人跟他关系不对付,谁是谁非还说不定呢;就算真是威克汉姆曾经有什么不对,难道还不许人改过自新吗?
乡村生活平静又单纯,邻里间就算有口角也会很快就和好。伊丽莎白与玛丽从小到大就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坏事,更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坏人,她们的世界里不存在真正的“恶”,因此也无法想象人性能有多么阴暗。
之前随口想起了主意,天地良心,玛丽可以拍着胸脯发誓,她是真的想帮威克汉姆一把,想鼓励她跟达西先生解除误会的!就是可惜威克汉姆忙于公务,错过了达西先生在龙博恩停留的时间。
玛丽心里有那么一丁丁丁丁点儿的惋惜,因此在丽迪亚跑过来叽叽喳喳这样那样一说,让她再帮威克汉姆想个主意,最好能联系上达西先生时,玛丽思考片刻,就点了点头。
“过几天林德先生会给我寄新合同来,我回信的时候拜托他去问问达西先生?”
“那太好了!”丽迪亚虽然爱玩爱闹,时常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也是会关心人的!
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威克汉姆,心疼他的过往遭遇,也期待他能得到光明的前程。要是威克汉姆也能当上牧师,那肯定比柯林斯先生威严气派多了!
想象着威克汉姆换上牧师的宽大袍服,行走间衣摆随风而动的潇洒场景,丽迪亚就忍不住捧着脸又扭又跳起来。
换成威克汉姆来念书布道的话,她绝对会好好听讲的!
“玛丽,玛丽,事情就拜托你了!”丽迪亚抱着姐姐的胳膊一连声的撒娇,更想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把事情办得漂亮!
丽迪亚努力开动小脑筋,“最好能请达西先生出来,让威克汉姆有机会跟他当年把话说清楚。
对了!你到时候就这么跟林德先生说,就说威克汉姆知道自己从前冒犯了达西先生,想跟达西先生约在伦敦见个面,亲自道个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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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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