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原空無，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安抚了他那颗躁动的心。当手指相触的瞬间，所有的焦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宁静。
“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
年轻女性平静地投下一了颗炸弹，速度之快以至于根本没人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炸开了锅。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事情的经过，作为故事中心的主人公更是大脑宕机愣在原地。而总算是等到这一天的泰迦则蹦起来倒挂在天花板上，摇了摇头摊手坦言，自己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现在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的工藤优幸，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些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距离现在的20年后。”
砰咚——
那是泰迦摔倒地上的声音。
3.
人快要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书本上写过的冰冷、疼痛、无力好像并没有反馈于躯体，倒是各种过去的回忆在眼前流逝。
家人的事，朋友的事，伙伴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笹原空無的人生充满了失败。
才办会员卡就卷钱跑路的黑心商家。
求学时被辱骂这个智商怎么不去死的老师。
死于流言蜚语再也无人知晓的同僚与战友。
无论如何反抗都只能走向同一结果的既定命运。
【这又是何苦呢？】
祂是无数生灵都为之畏惧的怪物，祂是神秘诺亚都无法消灭的灾厄。
【世间万物也好，诸多行为也罢，皆如我等名般毫无意义。】
任何存在都会消亡，任何生灵都会死亡。所有过程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会回归虚无。
空亡就是这样的存在。
仅仅只是被世界赋予了这样的名字，仅仅只是履行着【恶】的职能。
【我的半身，别再挣扎了。】
只有对待笹原空無，祂是心怀怜悯的。
祂会让她慢慢知晓，不是所有结局都能迎来Happy end，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得以实现。
巨大的金色独眼从笹原空無的身后睁开，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从高空坠落而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吸下去，拉下去，永远没有着地的时候。试图伸出双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最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无底的空洞，静静地吹着祂的回声。
……
笹原空无醒过来的时候，鼻腔处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刚想起身，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的整个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听到声响从门外快步过来的男子很是着急。他轻轻扶住笹原空無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床上。又见她低头瞅着穿着的衣服，怕误会什么地连忙解释这件是他母亲帮忙换的，之前的衣物全是血迹便拿去清洗了。
笹原空無沉默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在宇宙遗迹『博尔赫斯』的墓场才对。
时空跳跃的随机性太强，实在没有办法提前知晓下一站会在哪里。
说来忏愧，拥有空亡力量的她，确确实实在抵达的一瞬间就被封印此处的邪神魔兽格里姆德偷袭了。
该说不说是同性相斥吗？下手实在是太快了。如果放在以前捏造出来的奥体，或许还能硬抗一下。
“那天我下班回来，看到你浑身是血地倒在小巷子里。”
毕竟整个都腹部被贯穿了，笹原空無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但奇怪的是，你的身上并没有致命的伤口，所以我就在想——”
她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手不自觉地摸着自己被贯穿的腹部。虽然很久之前就所察觉，但真正听到他人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也是那么认为的吧。”
笹原空無不耐烦地打断男子，心中疲惫的怒火灼烧着无痕的伤口。
“我是宇宙人什么的。”
别说了。
“浑身是血却没有致命伤？”
求求你别说了！
“正常人类怎么可能做到！”
求求你……别说了。
失去过去，没有未来，就连现在也正在改变。
那么，她存在的意义呢？作为笹原空無的个体存在的意义呢？
“这样有意义吗？”
她失控地问道。
不仅仅是向男子问道，也是明晰地对自己问道。
面对前言不搭后语的笹原空無，男子没有着急解答。他耐心地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一边。而后随手拿了张白纸，放到她的面前。
“如果给你一张白纸，你会做些什么？”
过了很久，笹原空無才迟迟回应。
“……写信吧。”
他满意地点点头，立马将白纸撕成碎片，继续问道。
“现在呢？”
思索片刻，她回答道。
“我想不到这些碎片有什么用。”
“有道理。”
然后，他摆开碎纸拼着什么。
几秒后，他摊开手，反问。
“这样有意义吗？”
白色的碎纸毅然成为许许多多的小树苗。
紧接着，男子又拿出一张黑纸。并将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甚至踩上几脚。
“现在，你会用这张纸做些什么呢？”
“……说实话，我依旧想不出来。”
他捡起地上的纸，坐回椅子，抹平纸后开始叠着什么。一边叠着，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
“其实在所有花里面，我最喜欢玫瑰。”
“带刺、鲜艳、美丽、耀眼、象征着浓浓的爱情……但是，玫瑰自绽放的那一刻起，就会开始凋零。它的生命便是它的死亡。”
“那么，这样有意义吗？”
她看着男子，对方的目光从未从手里的黑纸离开过。
从出生直至死亡，这样的过程有意义吗？
“玫瑰被众多人喜欢着、热爱着。我们亲眼目睹，每一个迈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热烈地生长。”
他举起手中的黑纸，将它放在笹原空無的手中。
“这样有意义吗？”
现在，它已然是一朵玫瑰的模样。
“在自然界中，黑色的花是非常罕见的，特别是真正的黑色花朵是不存在的。”
笹原空無低垂着头，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摩挲着纸花。
“可即便如此，市面上却贩卖起了黑色的玫瑰。”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不禁讶于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因自己先前无名愤怒而被攻击的阴霾，反而是一种释然的轻松。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面倒印着自身丑恶的明镜。
不知为何，笹原空無鬼使神差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初次见面，我叫笹原空無……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温柔明媚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回握住了那只能轻而易举包裹住的，布满茧子与裂痕的手。
“我是工藤优幸，很高兴认识你。”
关于空亡：它并不是我完全捏造的，有原型。在霓虹的百鬼夜行绘卷中是这样描绘它的，【自天空中落下，身体为球体状，周围缠绕着不详的黑色乌云的太阳妖怪。据说会现身于百鬼夜行的最后，将妖怪们全部消灭并吞噬殆尽。因此，大家都惧怕它。】
ps.其实在霓虹空亡算新生妖怪了，近代才诞生。作为妖怪时的发音是「そらなき」而不是「くうぼう」哦。
关于空無：在设计空無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参考了读音，因为都是「そらなき」。然后在佛教中，它意为一切皆不存在。不论是外在的事物或是内在的观念都是虚无的，不可捉摸的。顺带一提，空亡在佛教中意为虚无飘渺的意识，有着没有、不实、消失、灭亡、徒劳无功的意思。
关于黑色玫瑰：（各国的花语所表达都不一样，但也有一样的，这里采用了霓虹的花语）尽管自然界并没有黑色的花朵，但人们仍旧赋予了它丰富的花语。你终究是属于我的、永远的爱、至死都会憎恨着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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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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