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又过了多久呢。
坐在栏杆上的曦看见好不容易停下的雪花又飘飘扬扬地从天而降,而对面的大门仍旧纹丝不动,似乎在主动拒绝外面的世界。
今非昔比,如今的亚修因为他的组织以及本身的影响力已经不允许她像上次那样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地等他,到时候引来的麻烦就不是几个不知好歹的混混那么简单了。可是,她又无法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亚修置之不理。
——毕竟,那样的亚修,她已经不想看见第二次了。
想到这儿,她再次拨出了已经不记得是今天第几遍按重播的电话号码。
一如既往的铃声,几乎都要麻痹她大脑接受讯息的能力。就在她快放弃的时候,大门钥匙旋动的声音阻止了她接下来的所有举动。
叮铃铃。
叮铃铃。
接二连三的电话震动声音把熟睡的亚修吵得几乎爆发,满肚子的心烦气躁也不知道往何处发泄,恰好手机又“不解风情”地响起,无法入睡的他索性一把地抓过手机,正打算扔把手机恶狠狠地到对面来一个世界太平,却无意间瞟到了上面的来电信息。
就算没有输入名字,但是那串数字早就铭记在心。
他知道是她。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满腔恼怒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浇灭,之前的心浮气躁被一扫而光,他便立即开始扫视来电记录。
连续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好几个未读信息,让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就变得提心吊胆,而门外又正好响起了敲门声。
大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她看见他喘着气站在自己的面前。
还没有来得及顺毛的发型,左边脸颊还有睡痕。
显然刚醒来便急冲冲地跑出来开门了。
“曦,发生……”
而她却没有在意他想要张口问的话语,只是径直将他拉过来,褪开袖子仔细看了起来,甚至连藏在高领毛衣后面的皮肤都没有放过。
提心吊胆。
她平生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体会到这个词语。
每看到他皮肤上一处的完好,她才敢放心地呼一口气,但是却会因为害怕而在此屏住呼吸,害怕在下个地方会看见她不想看见的地方。
不自觉抖动的双手似乎在无声中带她回到了那一天,她用着同样颤抖的双手帮他处理伤口的情形。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那么久了,这段漫长的时间显然不能从他身上抹去伤口,天知道那个人为了满足自己,在他身上做了多少令人发指的事情。
还好,这次没有。
本来积累了一肚子的负面情绪,在知道他安然无恙之际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同时,本来想发泄的不满竟然都消失了。
察觉到她一直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下来,他还想着自己总算有机会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然而当她抬头看向自己的表情落入眼底之际,原本到了喉咙的话却像是被人关上了阀门,喉结上下滚了几下又将所有的言语带了回去。
她肯定又在外面等了很久,否则她的鼻子和脸颊不会如此通红。
她会那么紧张,应该是怕自己因为蒂诺那些变态的兴趣受了伤。
如兔子一般红的眼睛,尽管皱着眉头,但似乎仍挡不住随时都要跌落的泪水。
又让她担心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把自己有关在屋子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又低下了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强忍着哭腔的哽咽声却暴露了她的脆弱。
明明连比赛失意都没有哭的她,却几次因为关心他而近乎落泪。
有自责,有难过,但是在他可以意识到的范围,还有止不住的温暖从心底洋溢而出。
她在乎他。
她珍惜他。
所以她才会这样担心自己。
人是会思考的生物,人的一举一动是因为形形色色的思想活动在大脑形成后,再通过神经传递给身体的肌肉从而产生行动。
所以大部分的情况下,人类的行为是三思而后行的。
但也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膝跳反射,是神经中枢不会参与的活动。
还有些行为,则是所谓的直觉获取主动权,将指令经由大脑再传递给神经和肢体的,这种场合,人类并不会去考虑他们采取行动的缘由。
——就比如现在,当他的大脑终于做出反应,才发现自己俨然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抱歉,曦。”
“谢谢。”
7.
自从成为蒂诺的男|娼之后,他接触的生活便是物质上的“付出和获取”,简单粗暴。
他也明白,曦最初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报答他的举手之劳,更直白地说,便是报恩。可到后来,她的付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给予的部分。
着实是过于天真的温柔,这也很容易被这个社会给抹杀掉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过去,可是她后来的成长经历却再次让她找回了这份美好。
如果别人对自己好,那她则会对这份温暖掏心掏肺地报答回去。
这份善良,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而他对此只是无情地勾了勾嘴角,毕竟是两条平行线上存在的关系。
现如今,她将这份美好毫无保留地给予给他,并且因为她的出现和坚持,让他发现这些其实都存在于他用手抓得住的距离。
好比,他此刻身着单薄的毛衣站在零下五度的室外,就算外面飘零着鹅毛大雪,但是他不会觉得任何寒冷。
因为她便是他的春天。
8.
“所以说你这几天窝在房间里是为了不参加那个人的圣诞派对而装病,那你提前说一句啊。”
曦边烧菜边听亚修的解释,然后将菜盛到亚修递过来的盘子里时又再度发话:“难不成你是打算上演骗人先骗己的戏码么?”
“Bingo,但是我没想到那几个小子太较真,还把你给找过来了。”
将盘子放到餐桌上后,亚修发现身后突然没了动静,他转过身看见她只是抱着保温瓶站在水槽那儿,一言不发。
他走到她身边,拿过保温瓶,打开闻了闻,是他最喜欢的排骨汤。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吗?”
“呐,亚修,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为了骗那个人,我在你家门外待来一段时间,再加上你现在是一个组织的boss,手握两个区,我……会不会……”讲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怕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因为被说出来而成真的一般。
“没事。”
胸有成竹,不带一丝怀疑,好似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就像你说的,我都是一个组织的boss了,蒂诺有没有放人来监视我,什么时候放谁来的,你觉得我会一点都不知道吗?”
“况且,我还找了肖达帮我一起把关。就在刚才,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别再确认过了一次。”
说完,他把她拉到餐桌上,让她坐下,便准备去盛饭。
“但是,我还是很担心,毕竟是圣诞节和新年,他会不会忽然兴起,让‘生病’的你去他那里?”她拉住了他的手,口吻里溢满了不安与不确定。
“不会,”他把椅子拉过来,在她前面坐了下来,双手握住了她拉住自己的手:“毕竟我的组织才刚成立,我现在忙着处理这边的事情蒂诺是早有耳闻,况且为了这场病我还是准备了一个月。”
“而且年底,科西嘉黑|手|党|内部以及外面的应酬也有足够的事情要忙。”
起初,他是为了和她一起过圣诞节做的准备,没想到她那个律师哥哥竟然回来了。不想看她因为自己犯难看,便他主动提出让她去和家人过节日,他一个人在自己房里睡大头觉。
“再加上他还有清理人手的事情要忙…,”她可以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又微微地多了几分力:“因为……最近多了几个……新宠。”
说到最后,她从原本轻蔑的口吻里听到了微弱的颤抖。
而这种感情大概叫做自我厌恶。
明明他是最痛恨这一切的,因为他就是黑|手|党|这一扭曲交易的受害者。而现在,他却要利用这一层关系替自己制造空隙。
他真的是,太善良了。
“亚修,看着我,”她用另外那只手贴上他的脸颊,轻轻一抬,让他看向自己:“你和那群坏到骨子里的恶棍不一样。而且,你要走的路会比其他人凶险很多,有时候可能需要利用到一些你总是在排斥的东西,可我知道,你不会丢失自己。你需要向前走,保护好想保护的事物就可以了。”
后来,她慢慢凑近他。越来越近的距离,让她的呼吸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脸上的皮肤,像是一剂麻醉,让他不由自主地恍惚了起来,等意识再次回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他唇边落下了一个轻吻。
眼神有些闪躲的她,讲话也不禁加快了语速。
“后面的事情我也不问了,赶紧吃饭,我这儿还有等着你去拆的圣诞礼物呢。”
“虽然不能一起庆祝圣诞节是很可惜,但我不会让我们错过下一个可以共同庆祝的机会。”
微波炉加热好煲汤的声音来得恰到好处,她听到后连忙起身,打算去拿。不想刚迈开一步,他突然伸手将她拉了回来,重心不稳的她跌坐在他腿上,似乎是怕她逃跑,还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亚修?”
他的气息越来越靠近,像是给她施展了一个定时的魔法。
不知不觉中一个柔软的,带有温度和湿度的触感轻柔地停留在她的后颈。
这让她的世界,不露痕迹地天旋地转。
红着脸转过来看他,明明很窘迫却带着一丝害羞,她这样的姿态像是在他心里挠痒痒,呼吸都开始无法控制地急促起来。
“曦……”
亚修的口吻充斥着危险的讯号,让曦内心警铃大作,霎时间觉得自己此时坐的地方有如针毡,但是亚修牢牢扣着自己的腰让她寸步难行。瞪大了眼睛望着不断靠近的亚修,小心翼翼地往后靠,以便拉开距离。
“呃,亚修,你还不到十八岁啊……”
“但是姐姐你明显忘了我自制力不好,禁不起你这样。”
“哈,哪里有?!”
可是亚修全然忽视了她的反驳,像是瞄准时机一般,等她张口反驳的瞬间扣住她的脖子。
所有的话语被他用深吻堵了回去。
他的舌头不费余力地敲开自己的牙齿,然后一点一滴地,侵略城池的同时,占据自己的思绪。
在她闭上双眼的之前,她看见了他那张漂亮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她在他双眼里看见了数不清的温柔和一些无法言明的温暖的情绪。
还有自己。
下一次更新便是下卷的内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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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Walden; Or, Life in the Wood(3)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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