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羽自认,自己在被捲入奇怪事情方面的能力一直很可以。
就像现在这样。
在休伤假的这几天,她偶尔会在大宅裡到处走走,也会去找绯真聊上几句。
不知该不该庆幸,在她出任务回来之后,绯真与她似乎就没那麽有距离感了,至少对她不再用敬语称呼,也因为两人关係的拉近她知道了许多事。
比如她曾经抛下她心爱的妹妹、比如她对过往深切的懊悔、比如她从未放弃寻找她。
而在休假的倒数几天,茜羽闲来无事准备去取针线来绣些什麽时,在她眼前的牆壁忽然被翻开。
从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暗门后探出个脑袋,那人波浪卷的橙色波浪短发自然垂落,动人的脸庞左右转头探寻,最后在看见她时扬起了笑容。
“刚好!妳能帮我去拿些点心吗!”
随后美人便递上了一个空木盘,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
茜羽拢了拢身上的羽织,回神后才接过木盘,有些无奈地去了趟厨房拿点心。
回来时那人还在等她。
“Thank you——!”
她接过了点心,随后那道门又在她眼前严严实实阖上。
茜羽仍然伫立在原地,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本应是实心牆壁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挖出一个房间,房间裡面的灵压有些还颇为熟悉。
没过多久,门被再度打开,熟悉的后辈怯生生从门后探出头,在见到她还在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勇音。”她温柔唤道。
被点名的人立即挺直了身板“是!!”
明明她的语调轻柔像羽毛拂过,但不知为何却有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向亲和的前辈如此笑道。
不久后在小房间裡听完土下坐的后辈给自己的解释,茜羽叹息扶额,十一番队的副队长草鹿八千流还在一旁嚷道“朽木家那麽大,把一点地方分给我们用嘛!小茜不要那麽小气!”
“可这宅子是兄长所有,我无法代替他做决定。”茜羽耐心解释着。
但对方仍旧不依不挠“好嘛、好嘛!借我们一下嘛!”
听着耳边的吵闹,宅子的小姐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她觉得今天大概是她短时间内叹息最多的时候。
只是她一向心软,这次也不例外。
在八千流闹了一分钟后,茜羽终于妥协了“好吧,但妳们可别太过份了。”
她脑中思索着等白哉下班回来如何跟他提起这件事,身体则是被乱菊热情地揽了过去“我就知道茜羽姐是好人!”
说的好像我不答应就是坏人似的……
她抬眸看向在一旁爱莫能助的八番队副队长七绪与勇音,又有了想叹气的冲动。
“话说刚刚聊到哪裡了?”乱菊抬头问七绪。
后者严正说道“我们是在讨论最近会费见底的问题,并不是一般的聊——”
“那茜羽姐也一起来吧!”乱菊抢话道,揽着她就想往热闹裡鑽。
茜羽见状就想婉拒“我想我还是先不用了……”
“茜羽姐别那麽见外!”
“就是、就是!”
八千流与乱菊二人合力,总算是把茜羽硬生生给带进了她们的欢快氛围裡。
其他人也早就习惯了她们的作风,十二番队的副队长甚至还从容地给她倒了杯茶。
七绪也接续之前的话题,抱着一叠文件站在小房间前严肃开口“正如我先前说的,我们会费已经见底了,如果没有讨论出合适的办法,下个月所有事情都没有资金进行了!”
“大家有什麽好的提议吗?”
八千流这时举起了手,说出口的话却是“买更多糖果!”
“驳回!!会长妳认真一点!!”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提了意见,但不是卖手工艺品就是去求山本总队长拨多些预算这些赚钱不易或几乎没人敢尝试的方法。
“再这样下去果真只剩通过牺牲色相的办法了啊。”乱菊咬着仙贝无精打采道,在七绪闻言发作前补上了一句。
“我是指照片集!现世不是也有吗?贩卖照片的商人。”
“不过比起跋山涉水拍照片,拍人似乎还比较方便。”
茜羽听到这裡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七绪听完乱菊的这番话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久后这位副会长也下了决定。
“女性照片集的事能先缓缓。”她整理了下手上的文件,眼镜的反光让人看不清眼神。
“但我们可以先从另外一些声望颇高的护廷十三队成员开始。”
举例来说,那些队长们。
隔天利用假日来教导书法的蓝染提着教材回到休息室,一开门就看见了一向端庄典雅的同事手上正拿着一台与她气质十分不匹配的相机,笑靥温柔中带着看破生死的无奈。
“蓝染队长,要拍个照吗?”
正如她第一次邀请他吃饭时那样,男人稍愣后便也应下她的请求,连原因都未曾过问。
将教材放下,他找了窗边的位置站好,光源充足方便她拍照“需要我做出什麽姿势吗?”
茜羽边摆弄相机边回“蓝染队长先站着就好。”
然而她一个老古董几乎将相机给翻了一圈,还是没搞懂它的运作方式。
在她对着进步的器具一筹莫展之际,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取走相机,匀称修长的手指稍微操作便将前置作业完成。
“按下这个按钮就能拍照了。”他细心地指着相机上头的按钮朝她说明。
茜羽点了点头,向他道了声谢,举起相机待他重新站好后拍了几张。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木斑驳枝叶穿透玻璃斜漏进室内,而儒雅的队长袖手伫立在窗边,含笑望着镜头。
这副模样倒也算应了七绪给他的相片集拟的名字——太阳的微笑。
她对着这副景象,按下了快门。
之后蓝染偶尔会换个位置,姿势或坐或站,让她尽可能拍出各种不同的照片。
二人之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从先前须藤清的死刑到他的家族没落,最后是从他们家宅中搜出的奇怪木盒。
听见木盒时,茜羽手稍顿,可还是继续按下快门。
另外一个木盒的下落倒是有了。
之后好一段时间二人都没再有过谈话,室内只有拍照的喀嚓声循环迴响。
直至他忽然开口再说了句。
“茜羽三席很疼爱后辈呢。”
闻此言,她这才将视线从相机上移开,看向坐在桌后的蓝染,后者也笑着回望她。
为何忽然来拍他,这个问题的原因根本不必多想,大概是因为她没能拗过后辈。
明明试图将自己摘出人群让身边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还是那麽心软,经不住孩子的央求。
“……只是没必要拒绝而已。”
如此说着,她的视线敛下眼帘掩去情绪。
“那对于茜羽三席而言,什麽时候才是有必要?”
茜羽自然回答“当涉及底线的时候。”
涉及底线的要求会拒绝,那她对其他人的底线究竟在哪裡?
……亦或者,根本没有底线的存在。
他依然带笑想着。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茜羽启口平静道“我只是在执行我应做的。”
执行她从兄姐那裡所学习到的东西。
她的话音落下,蓝染开口正准备说什麽,但很快他就止住了原本出口的话语,话锋一转道“看来有茜羽三席的客人。”
茜羽放下了相机,抬起手让方才进来的地狱蝶停在指尖上。
只是在接收到讯息的一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连相机从指间掉落都没在意。
蓝染的手在它坠地前一刻稳稳接住了它。
「爷爷病危,速回。」
下个瞬间,原本还在面前的少女倏地离开,原地只留下瞬步刮起的风与相机。
连仪态也不顾、连礼貌也捨去,就这麽不管不顾离开。
蓝染手指抚过金属材质的相机,在她掌上待了一段时间,冰凉机身也染上她的体温。
只是不晓得再见面时,她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温暖。
慢慢地手裡的相机逐渐失去了她的温度,他也就随意将它放在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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