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上了年纪,身体本就不好,泰亨先生的悄然离去,对于众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这也像是一个开端,接下来闵先生进了重症监护室,接连几天都没有出来过,在平时的时候,小高就时常能够听见闵先生的咳嗽声,有些时候还带着一些打喷嚏的症状,基本上一到了换季的时候都会感冒发烧,折腾上不久的时间,有人说他这个身体能够活到现在就是一个奇迹。
而闵先生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调侃,他也很高兴的说道,“都是多亏了知夏,如果不是他,本来我只能活到五十岁,结果活到了八十岁,不用担心啦。”那个时候因为泰亨先生的事情,大家都紧张兮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闵先生就会跟他们说永别,“我一定能够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的还要久,别说八十岁了,我还多活二十年呢。”
他不止要活过这个秋天,他还要活过冬天,还要到春天。
春天到了,就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了。
他想要跟他们一起去看万花盛开的季节。
时间还久着呢。
如此的漫长而又悠闲啊。
过了秋天,闵先生的身体确实好转了过来,出了院又能活蹦乱跳了,看着他又拄着拐杖跟着安先生打趣,小高一时悬吊的心也跟着一同坠落下来,真是太好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过了一年,金硕珍先生却进了ICU,下了病危通知书。
“做好准备吧。”医生看着他们几个老人,只是冷静而又残酷的说着事实。
“硕珍哥真的不行了吗……”
“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吗?”
“嗯,应该是的。”坐在轮椅上的安先生眨了眨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就跟刚才的医生一样,冰冷而又残酷,如今大哥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田先生只是执拗的看着他,眼里有着泪光,像是怎么也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是假的应该有多好。
如果是梦,应该是多好。
如果不是这个冰冷的现实,应该有多好。
明明自己经历过这么多的死亡,可是到头来,田先生也只能在一脸平静的安先生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硕珍先生进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期,任何一个时段都可能死去,这几天跑医院的人越来越多,小高去拜访硕珍先生的时候,经常能看见田先生推着坐着轮椅的安先生来看他,如今泰亨不在了,这个任务就落在了田先生的身上。
监护室来了很多人,硕珍先生的家人、硕珍先生的朋友,还有……安先生他们。
他们基本上每天都会来看硕珍先生。
然而就在春天来到的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繁花盛开的第一天。
那一天,硕珍先生经历过多次的抢救,也没能救下他。
他没能看见繁花盛开。
他没能跟着他们一起去看春天。
安先生折下了一朵花朵,放在了他的耳边。
轻轻的道了一句。
“春天来了。”
一片繁花灿烂之中,硕珍先生也被葬进了那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悄无声息的、声势浩大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有着烟花绚烂、有着繁花盛开。
有着春天到来的气息。
“硕珍哥!”
“哥!”
“金硕珍呀。”
“我最爱的弟弟啊。”
“我亲爱的孩子啊。”
他们喊着他的名字,在春意盎然的绿意之下,嫩芽冒出了尖尖,开出了一片盛大的花海。
“春天到来了哦。”
他听到了他们的呼喊。
他们站在了自己的床前。
他闻到了在自己耳畔的花香。
“嗯,我看见了。”
他笑起来,如此回应道。
金硕珍先生的葬礼很是浩大,比起金泰亨先生的葬礼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如此安静的离开了世界,硕珍先生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小高也曾见过他风光的时候,就如他说的那般,又帅气又可爱,是一个很帅的先生。
看着那个金硕珍先生被推进了焚烧炉,其他几位先生都是哭的泣不成声,坐在轮椅上的那位老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哭,似乎又只是哀叹,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死亡,见证了太多的离别,如今也能够坦然面对了。
……真的是坦然面对吗?
是累了吗?
小高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直觉上觉得,那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他是如此帅气而又可爱的人啊,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都还是演员部的呢,虽然只有一个人的演员部,很好笑吧?”
“他在二十岁的时候跟我相遇,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直到后来三十岁我们也在一起,四十岁我等着他们回来,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如今也只有这么小小的一个盒子了。”
如此可悲,如此可笑。
墓碑并不大,但是却装下了一个这么壮硕的人。
“泰亨等我很久了吧?”金硕珍那个时候还开着玩笑说道,“我是年纪最大的人,也时候该走了。”
他的骨灰盒葬在了同样的地方,永远的长眠在那片黑暗的泥土之下。
阳光似乎又冒了出来,好似又回到了最开始。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知夏的歌声。
如此的明亮而又充满活力。
“天终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
那明明是最冷的冬日,但是金硕珍先生还是看见了太阳。
他听见了知夏的声音,如同春日发芽,缓慢的坠入了他的耳廓。
花香是如此的沁人心脾。
“硕珍哥!”
那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少年高兴的对着身后的他们挥了挥手,“我走了。”
“我走了——”
阳光明媚,如同春日。
四季交替,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在小高照顾这个养老院仅剩的几位老人的时候,她恍惚间发现夏天又来了,这个养老院本就只有八个人,如今走了两个,更是凄惨了。
照郑先生的说法,他们已经活的很久了,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高想着这么也是,毕竟他们的成就是很多人拼尽全力也没法达到的境界。
可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在这个养老院里,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罢了,偶尔还会因为争取甜食的老人罢了。
而这么感叹的郑先生是第三个走的,或许有了前面两个人的离去,这一次田先生也没再哭了,眼里只有平静的悲伤。
郑先生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他是难得的坚持不会给安先生投喂零食或者的甜品的人,小高也经常感叹,有了他的帮助,安先生就算再怎么幼稚也会乖乖听他的话,郑先生看起来算是很健康的人,平时还会拉着朴先生一起在安先生的面前跳广场舞。
听说这是安先生年轻时候最喜欢跳的舞,一度带着他们学这种舞蹈。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带着小高一起跳舞啊。”
郑先生如此感慨着,半晌他又从唇间溢出了一声叹息。
“可惜了,就是老了,身子骨不好了,跳不动了。”
“没关系的,”小高听着他的话,只是应道,“我可以看郑先生年轻时候的片子,现在的互联网又这么强大,我也能跟着学。”
或许是向往又或许是好奇,小高也就跟着跳起了舞,每次跟着郑先生一起跳舞的时候,她都有一种老师观看自己作业的错觉,但是恍惚一看,郑先生只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有些时候还会鼓励的喂给她安先生做的甜品果子。
“他走了吗?”就算是经历过两次老人的离别,小高也不是很能接受,听到电话那头安先生晦涩不明的声音,小高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伸向了高处,连天色都跟着一同暗淡了下来,“郑先生走了吗?”
她像是不可置信的、恍惚的又重复的问道。
而电话那边的安先生只是传来了再次肯定的话语。
她的脑袋浑浑噩噩的,记起了郑先生时常站在她的身后调侃的话。
“如果知夏哥没有得病的话,就能再吃一些甜点。”
“如果能长命百岁就好了,就算是再远的地方,我们也能一起去了。”
“恍惚间,觉得好多地方都没有去啊。”
“如果知夏哥的腿再好一点,我就带着……不,我就背着他去吧,去海边,去任何一个地方。”
“我们八个人一起去。”
然而噩耗还没有完,朴先生的死讯也紧接着传来,连同着郑先生的死讯几乎是上一秒来到,下一秒继续。
朴先生的身体是他们老人里面算是健康的一个,谁也没想到,身体好的郑先生和朴先生都接连着离开了这个人世。
“可能是累了吧。”面对着哭泣的小高,安先生的手掌虽然粗粒而又年迈,但是却有着无比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如同最开始郑先生说那般,他说安先生累了,不愿意在念叨了,可如今,爱念叨的朴先生也离世了。
没人再念叨了。
可能是累了吧,所以他们就先走了。
“这个位置,就葬在一起吧。”
安先生伸出手,笑着指着其中的一处,那是之前金硕珍先生和金泰亨现在下葬的地方,“他们都挨在一起。”
年轻时候的郑先生,也是那般温柔,他在众人的面前,充满活力,是希望。
是J-hope。
如今,他要作为郑号锡长眠于这片黑暗之地。
他不用再劳累了。
不用再辛苦了。
他就算离去的时候也是面带微笑的。
朴先生幼稚而又天真,可爱而又纯洁,就算变成了老人也依旧是充满活力的那一个,他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学着安先生的话,人到了老年,什么东西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唯独没能忘记他们的习惯,没能忘记自己对他们的爱。
“我永远、永远爱你们。”
安先生一直都坐在轮椅之上,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田先生只是悲痛的、平静的站在他们的身后,仿佛被抽走了一切力气,连精神都打不起来,闵先生絮絮叨叨的在说些话,平时不擅长说话的人,如今像是要一口气把没有说完的话说个够,让他们回去的路上多少也会热闹一点。
金南俊先生抚摸着墓碑,悲痛的想要哭,最后只是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我就在这里吧。”田先生平静的开了口,他接着安先生的话继续说道。
他说的并不明白,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话。
“我就待在我亲故的身边吧。”
“那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旁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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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盛夏将至-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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