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硕珍出道后鲜少回到江南区的别墅,不过近段时间明显频繁起来。
在又一次撞见他坐在饭桌前笑吟吟地跟自己打招呼,芩疏月把目光放在他置于桌面交叠的手上。
他的手很细很长,前面放着两碗米饭和热气腾腾的菜。
蒸腾的热气在饭桌上方绕着盘旋,透过那层薄薄的蒸雾,金硕珍的笑显得更加虚假起来。
倒不是说他在酝酿什么小说里才会有的惊天阴谋,只是那笑着实太过刻意。
穿透他浅显的笑意,芩疏月所能看见的,是他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疑虑。
芩疏月垂眸走过去,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相比起以往说过“谢谢”后提起筷子,这一次,芩疏月一反常态地按住了金硕珍伸出的手。
异性的手跟女孩的手完全不一样。
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哪怕十二月已经入冬,触感依然温润得像一块白玉。手指瘦削,指甲圆润,凸出的骨骼下延伸出浅浅的筋骨。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这个小小的举动迅速拉进,金硕珍有些惊讶地抬头,而后很快笑起来:“怎么了?想隆重跟小叔……”说谢谢吗?
“金硕珍,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话音未完,被她轻飘飘一句问话压回。
芩疏月很认真地看着他,手上传来有别于自己的温度。
她从未叫过他全名。
她是极为礼貌的,纵然知道是他故意为之,她还是在他纠正过称呼后叫他“小叔”。“金硕珍”这三个字,第一次从她嘴巴里吐出来,倒是新奇。
尽管对他的现状无从得知,但她依旧可以敏锐地通过为数不多的接触,触碰到他平静之下全然不同的彷徨。
芩疏月浅色的瞳孔直视金硕珍的眼睛:“你看起来,很茫然的样子。”
金硕珍一时失语。
对于被自己小一辈的孩子揭穿这件事,金硕珍出乎意料地没有像平日那样做出夸张的反应。
大抵是趁着夜色,许多白日里不得不隐藏背负的东西在此刻难得卸下,金硕珍没有反驳,只是问芩疏月:“你怎么知道?”
芩疏月老老实实答:“我看到的。”
看到他每一次牵起唇边笑意时,眼底藏起的犹豫;
看到他每一次在面对人前时,悄悄吞下的迟疑;
看到他每一次回家时,坐在桌后,用袅袅热气掩盖的迷茫。
只是每一次,他都不说。
于是她便也埋着头吃饭。
芩疏月依然不避不躲地看着金硕珍的眼睛,全然不知道自己轻而易举在别人心里掀起一场怎样的惊涛骇浪。
金硕珍盯着芩疏月,见她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反倒先化作一声好笑:
“这么严肃干什么?”
芩疏月没说话,只是不语地看着他。
金硕珍嘴角的笑意淡下来,目光移开芩疏月的脸,停滞在桌面虚无的某一点:
“没什么,只是一些事业上的寻常问题。”
“八月份出的新歌反响不是很好,我在想——”金硕珍垂眸,饭桌上悬挂的灯落下的阴影恰好投到他弯起的脊背上,他大抵是被压得喘息,于是顿了顿,才继续说,“下一次回归,会不会就到此为止了。”
所有的焦虑和恐慌,他尽数收进,轻飘飘将其总结为“事业上的寻常问题”。
他,芩疏月看见他迟疑的表情。
刚出道几个月,芩疏月已经窥见了爱豆这一行业冰冷残酷的本质。
熬过去,也不一定出众。
但熬不过去,一定会出局。
用青春和汗水浇灌的花不一定会盛放,甚至有可能,连发芽都做不到。
南韩练习生人数庞大,真正出道的少之又少。而这其中,被塾知名字的,更寥寥无几。
他们都在用前半生投掷一场豪赌,赌注是他们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金硕珍低着头,芩疏月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却能从他颓然的气场中感知到他的挫败。
他是一根绷紧的弦,拉扯着他的力不愿放松,于是他只能承受着撕裂的痛苦。
任何加诸到他身上的重量,哪怕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也能造成他的决堤与溃烂。
蓦然,那根弦被一只轻柔的手抚过。
芩疏月的声音从上面坠落,落进金硕珍耳朵里:
“金硕珍,你是不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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