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这是金硕珍对芩疏月的回复。
现在说后悔，未免为时太早。
金硕珍想起闵玧其对他们兴致勃勃提出的“花样年华”概念，想起金南俊行色匆匆跟会长努力辩白的声音，想起郑号锡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和编舞老师改进动作；
想起朴智旻夜里在冰冷的练习室地板上睡去的眉眼，想起金泰亨和田柾国累得不行还扶持着站起来继续的背影……
他们四月份要回归了。
在芩疏月问起这个问题时，金硕珍脑子里却只有这一个念头。
表情也能说明很多东西，芩疏月了然地移开视线。
正值寒冬，饭菜的热气已经稀薄，金硕珍的眉眼从蒸腾的雾气缺口中露出，芩疏月斟酌过语句后开口：
“阿姨跟我说，小叔你偷偷把家里的锅拿走去宿舍了？”
话题跳跃太快，金硕珍怔愣，还是不明所以地点头。
芩疏月侧目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香味还在空中飘散，盘装的肉与青叶色泽油亮。
芩疏月语出惊人：“但想要好好吃饭的话，结束练习生生涯不就可以了吗？”
她出口的语调很轻，带着无所谓的随意，仿佛“练习生生涯”是个什么很轻易随便的玩意儿。
金硕珍愕然过后，目光在刹那变得锐利。
家庭教导他要谦和平等、温润善良，但那并不代表他在听见如此轻慢的语气时可以不生气。
不等他开口，芩疏月无视掉他几乎快把人吃掉的视线继续道：“富裕的家庭要比普通的家庭更有托举的资本，我相信如果你要是真的不想继续走下去，你会有千万条退路。”
芩疏月顿了顿：“可你没有。”
金硕珍目光一滞。
芩疏月坐在他身边，距离太近，金硕珍看见芩疏月左边眼角下的那颗浅褐色的泪痣。
吊灯的顶光从上面蔓延下来，柔和地勾勒出她的眼睛，描绘出她嘴唇的形状。
唇形漂亮的嘴巴张开，芩疏月说：“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看清楚眼前，看清楚你想走的路。”
金硕珍看着芩疏月，看着她翕动的唇和在灯下油画一样的眉眼，蓦然从头到尾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在自己家借住已久的女孩。
这感觉很新奇，毕竟他一直以为……
金硕珍想起母亲用遗憾的口吻提起的孩子，想起第一次浴室里意外遇见时，她涨红的脸。
“那你呢？”
金硕珍的声音落进耳里，芩疏月没反应过来，抬头，看见金硕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的眉骨本来就深邃，压低了眉底，轻掀眼皮，俯视时侵略感铺泄而出。
芩疏月后知后觉——
这句话是在问自己，后悔吗？
芩疏月默了半晌。
沉默流淌在餐厅，穿过头顶的吊灯，绕着它投下影子，缠入他们之间的气息。
芩疏月摇了摇头。
金硕珍问她：“你是因为真的从心里认为自己不后悔，还是因为没有选择……”
“饭菜凉了，我去热一热。”
话到一半，盘子叮当的碰撞声慌张地响起，是芩疏月仿若镇定地站起伸手。
金硕珍没有接上刚才的逼问。
他停下咄咄逼人的疑问，目光从芩疏月的背影收回，看向她在慌张中，于桌上无心漏下的一两点黄色的油渍。
芩疏月踏出两步，背后传来金硕珍清朗的声音：
“你韩语口音有点明显。”
“明天要在客厅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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