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红坐在实验室的角落,看看被人群围住的孟远志,又看看手上全是她看不懂的单词的英文期刊。
心里的忐忑逐渐消失。
来江宁前,她曾十分期待和孟远志在同一所大学读书,认为二者间偶然拉开的距离是她可以通过努力跨越的。
但真正到了江宁,谢春红发现自己从前想的太简单了。
自己儿时的朋友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走到许多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或许人就是这样不断不断往前走的。她想。我不能要求盼儿停下来等待我,而是要想办法跟上她。
哪怕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追上她,至少不能落到看不见她的背影的地步。
如果人生的道路真的有尽头的话。那么不论如何,两个一直往前走的人,总能在终点遇见的。
当孟远志从层层包围中脱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本来还有些担心谢春红会等得不高兴,想要解释几句,没想到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们明天去动物园吧。”谢春红笑着说。
孟远志敏锐的察觉到谢春红身上的变化,却来不及探究。
谢春红伸了个懒腰,跳下椅子,脚尖微微弹动两下,辫子上的蝴蝶结也随之颤动。
“我想好了——我要喂长颈鹿,听说还有会画画的大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来的时候,火车上一个大叔说的,他听说我们是来江宁旅游的就给我们介绍了一大堆景点,还给我花生糖吃。”
......
接下来的几天,孟远志和谢春红走遍了江宁市的每一个角落。
她们去动物园看马戏表演,用柳树枝喂长颈鹿。手拉手穿过八月的树影。在月季花丛间拍照。在江宁饭店的顶层俯瞰灯火辉煌的城市。
临别的时候,孟远志送谢春红一家人去火车站。
她本来以为谢春红会哭,至少会说一些挽留的话。但是都没有。
她送给她一条自己编的手链,用的是藏蓝色的线,上面串着三颗指肚大小的红玛瑙。
“再见,再见,要给我写信。”
谢春红把脸贴在火车的车窗上,眼圈微红,却仍旧固执的微笑着。
孟远志和她挥手,直到火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原野和天空的交界,留下一阵青色的风。
送走谢春红后,孟远志开始写哥德巴赫猜想的论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脑海里思考了太多遍,真正下笔写的时候,证明过程变得如水般丝滑流畅,几乎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仿佛这个答案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里,而她只是把它用笔写出来。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孟远志就完成了将近六十页的论文。
她将论文检查了一遍之后,去文印店复印了一份,将复印的那份寄给了数学年刊的编辑。自己留下了原件。
寄完信,走出邮局,孟远志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只觉怅然若失。
一辆红色的公交车穿过骑着自行车的人群,被湛蓝的天空淹没。
万事万物沿着它既定的轨道向前,昨日如此,明日亦如此。
孟远志回陈华章那里销假的时候,江宁大学的操场上,大一新生正在军训。
几十个穿着迷彩服的学生排成一排,趴在地上驾着56式打靶。
教官哨子一吹,响起一阵“咻咻——”和“啪啪——”声,和下冰雹似的。听起来就颇为壮观。
孟远志搓了搓手指,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参加军训。
那时陈华章问她要不要去,她觉得累就没去,现在看到新生打枪的样子又有些手痒。
她小时候摸过枪。
那时她大概四五岁。
村里的老支书搞民兵训练,不知从哪弄了一批枪来,给村里的青壮年训练用。村里的孩子们就混在大人中间,拿着捡来的树枝,学着和人拼刺刀。
作为学得最好最快的小标兵,孟远志被老支书带着打过枪。
具体的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老支书粗糙的手,扣动扳机时让她感到疼痛的震动,以及那阵白烟。
“我想学打枪。”孟远志看着陈华章说。
“哦,好啊,等等......你说你想学什么?”
陈华章本想稍作矜持,让这个一请假就几个月没影的学生长点心。
故而孟远志来找他的时候,他没放下写教案的手,装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然而当听到自己这个有生以来见过的天赋最好的学生,突发豪言想要去学打枪的时候,陈华章还是绷不住抬起头,近乎茫然地看着孟远志。
他有些怀疑自己被连日的工作弄得昏了头了,又或者干脆还在做梦。
孟远志抿了一下嘴唇。“我是说,军训,我现在还可以参加吗?”
看着学生脸上难得一见的羞赧,陈华章终于回过神来,心情有些微妙。
“想打枪?”
孟远志坦诚地点点头。
“忙完了?”
“嗯。”
“呵。”陈华章冷笑一声。“当初问你,可是你自己说没时间的,现在肯定没辙了。”
见孟远志脸上流露出些微的失望,陈华章又立马补充道:“不就是打枪嘛,等你课题完成了,我带你去看大炮。”
“能行吗?”
见宝贝学生居然质疑自己,陈华章立马吹上了,“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不知道吧去年我们附近军区的找我算武器参数,那都要排队......”
孟远志没打断老师难得的孩子气,笑眯眯等他说完才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大炮。”
“什么?”陈华章不明所以地看着孟远志。
“论文我写完了,今天寄《数学年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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