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是不会伤害他的——宇智波泉奈一向有这样的认知，可谓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但此时的斑……泉奈有些不确定，这真的是他记忆中温和宠溺的兄长吗？
宇智波泉奈一路上都很安静。他不知这是对是错，在踏出这座山前，他隐有所感，雪是天生地养的精灵，他的灵魂得以托身。然而离开了这里，他便回到了人世，从此，他只是一捧雪，吐不出火焰，也用不了写轮眼。
哥哥他……想做什么呢？
宇智波泉奈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回望这雪原，斑不明白他所想，只是扣紧了宇智波泉奈手腕。泉奈是他的意料之外，大事未成，他在未来的计划中并未留下泉奈的位置。
——一生都属于宇智波的泉奈，他把斑和宇智波看做一体，认为宇智波是斑的宇智波，宇智波的泉奈也是斑的泉奈，为此，他可以付出他的青春、他的双眼、和他一切能够称之为炽烈的感情。
宇智波斑带着似喜似悲的笑，为他整理了一下兜帽，黑色的发从帽下的阴影流出，晶莹得好似暗色的水晶，斑的手劲在他不自知的时候有些过分了，他搂住弟弟，说不清是想让他消散还是不要他离开。
他无法原谅泉奈就这么轻巧地抛下自己，他的生命已经融进了斑的生命，正如他的眼睛替代了斑的眼睛。
斑只能听见自己冰冷的、命令似的声音：“走吧。”
——
穿过汤之国，再急行三天，便是木叶。
但既非战时，斑也就不着急回去，更何况他此次回去也不带善意。
他心里尽管苦恼着该怎么安置泉奈，手上却早已习惯性地为泉奈备制了行囊忍具。
木叶新立，一应规章制度都大体沿袭忍族时，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千手扉间共同商讨定下了律法，柱间仁慈，希望广开门路吸纳各方忍族，然而代价是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间一致决定重刑厉法，以防层出不穷的间谍和奸细。
法是斑参与修订的，他当然清楚无故离村视同叛逃。就算在忍族时，身为族长，斑也无法信任失踪后又出现的宇智波。世界上血继秘术多如牛毛，保不齐失踪者就被策反了。
而千手扉间……宇智波斑轻嗤一声，估计早就派人盯紧了宇智波的各处暗桩吧？
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泉奈离去后发生的事。不仅是宇智波和千手，整个世界也因他们的联盟而发生了剧变。
斑不担心泉奈活不下去，即使是没有了写轮眼和火遁，泉奈的体术刀术也是一等一的好，更别说还有身为忍者的优秀素养。要不是如今在外活跃的部分忍者还认得出宇智波泉奈的脸，斑甚至大可让泉奈自行离去建立势力。
宇智波泉奈对这样一叶障目的情形完全无法安心，他看着斑越是靠近火之国步子就越慢。
宇智波斑在犹豫和顾虑。
他知道，他也清楚斑知道他知道。所以尽管情报缺失令他心有不安，但泉奈却只是沉默地跟着斑走到了这里。
宇智波斑没有暴露身份。
宇智波和千手联合后的实力毋庸置疑，正如千手柱间曾对他言说的那样：只要斑和我联手，这世上再也没有能阻拦他们的事物了。
火之国越是重要的地带木叶便渗入越深——这也是宇智波斑隐隐感到不妙之处。火之国是木叶的宗主国，但它和木叶绑定得太深了，与曾经忍者贵族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来说，这似乎又将驶入另一个极端。
但不管是宇智波的反应还是柱间的，他们像是都在说宇智波斑杞人忧天了。
最稳固的联盟往往自内而外崩坍。千手柱间已被众人裹挟着奉上了神坛，看不见的罅隙出现在他与柱间之间，斑不后悔离村，甚至对于千手扉间竭力想为他安上叛忍这个名号的行径嗤之以鼻。
木叶是他和柱间捣鼓出的玩意儿，又哪能轮得到千手扉间来插手？
但不可否认，种种干扰下，斑的确对接下来的计划产生了迟疑。
天**晓，冰寒的斗篷被夜露润湿，直到路过火之国国内最大的城池之一，宇智波泉奈才一改寡言，拉着斑说：“哥，我想去千清那儿看看。”
千清是当年年少的宇智波泉奈偶然交好的一位振袖新造，他们年纪相仿，吉原的竞争一向激烈，而这里也是少数的忍者不能涉足的禁区，于是宇智波泉奈和千清各有所求，在几次合作后倒也渐渐产生了几分信任。
这是宇智波泉奈少有的不涉及家族，甚至连宇智波斑也知之甚少的渠道。忍者还是太显眼了，宇智波泉奈深知狡兔三窟，但凡不是极为重要的谋划，他从不借用那个女人的门路。
族里尚且好应付，但他频繁去花街的事瞒不过宇智波斑，更不要说他为了回馈千清的帮助，用自己积攒的私库和人脉为她上下打点，暗中给千清往上爬铺了一条路。
只是对斑也好说，这世道本就不存在什么纯粹的爱情，七分利三分情，就足够泉奈将之包装成一场注定无果的恋情，也正好方便他推脱各类因为年龄渐长而难辨好恶的姻缘。
宇智波斑先是无言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接着才说：“千清已经被左大臣赎身了，现在住京都下屋敷中，性情放浪，被戏称作清姬……”
宇智波斑不想打击弟弟，但这些事实在是流传甚广，与其让泉奈听一耳朵不实的谣言，不若他直接告诉他，也好了断这不合时宜的情谊。
“虽然是左大臣为她赎了身，但她还和大名以及世子有来往，身上的关系错综复杂，是个手段厉害的女人。泉奈……”宇智波斑顿了顿，没能找到更委婉的词，“你怕是被她利用了。”
宇智波泉奈一怔，他知道千清有野心，也果断有魄力，不然当初眼见成为太夫无望，反而可能被打压，她也不会冒着丧命的风险来找他这个忍者谈生意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走到这样的地位。
斑却误会了泉奈的神情，心下一软，他的弟弟还那么年轻，只不过在感情上栽了个跟头。略输一筹……仅仅只是略输一筹。
宇智波泉奈迷茫地抬眼：斑哥的心情怎么又差起来了？
宇智波斑脸色阴沉，语气却很温和，“如果想见就转道去京都见一面。”
“但是、”
“泉奈，你送我的眼睛……很好用。这世间能与我匹敌的也不过柱间一人。”
宇智波泉奈微微笑了，他低头应下，环抱住了宇智波斑，那胸膛中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生疏感悄然消散。
“谢谢你，斑哥。”
泉奈把脸埋进斑肩颈的长发，眉却倏地冷凝下来。
千手柱间……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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