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嘈杂的人群，有人注意到了宇智波泉奈，是个十二三的少年，那少年上下打量一圈宇智波泉奈，凑过来说：“客人，您是想玩什么呢？”
宇智波泉奈漠然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衣领的樱花暗纹上，拿出了金篦丢给他，“来个有意思点的，消磨时间。”
少年接住，借着光眯眼摩挲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暧昧且谄媚的笑容，“自然可以，客人里面请，梨月姐姐恰好有空。”
宇智波泉奈微微颔首，跟在少年身后往里走，灯光一明一灭晃过他肩上，他的背影落在了后来人的眼中。
天气的燥热与赌坊里喧哗的人声都令他微妙的烦躁，以至于在此时流露了点不属于这个伪装的、属于“宇智波泉奈”本人的矜傲。
这让他超脱了皮相，投射出了一种风姿绝艳者才拥有的漫不经心的美感，连前方带路的少年都不由得顿了一下。
千手扉间本人更是，他已经确定那人是忍者了，可即便如此，忍者中有这般气质的却不多，更遑论他过往三十多年人生中，仅有一人会如此……夺人眼目。
他必定未曾注意在那少年说出梨月后四周惊诧嫉恨的目光全为他所有，却又在他不走心的散漫回应下化作了更隐晦的打量。
这个国家在连年的战乱与压抑的情感中孕育了许多不正确、隐秘、却又必须存在的文化。那只是个普通的伪装过后的忍者罢了，千手扉间本想观察后便离开，他没那么有闲心，可此时，他明白自己无法放下那份探究欲了。
他移开了视线，定定地对着赌桌上摇晃的骰子，头晕目眩中，他无端想起了往事。
或许也并非无端，只不过是他一直自欺欺人地避开了那人的事，于是稍一回忆，记忆便如铺天盖地的潮水，潮湿的、温热的、带着灼热的火气，带着血气和令他惊悚的死的杀意极速靠近，又在水间冰冷、窒息，最后渐渐沉重，仿佛被一整座海压下，又翻来覆去，在自我保护的抗拒中不容拒绝地灌注进腥咸的海水——那一定是海水。
因为千手扉间从未为宇智波泉奈哭泣，他不会想起他，不会提到他，连带着所有年轻时的针锋相对也独自咽下，就如他对宇智波斑，是的，他对宇智波斑是特殊的，连千手柱间也疑惑他异常的态度。他将对一人的海分给了那海的延续、海的象征，在他眼里，宇智波，乃至宇智波斑都仿佛蒙上了旧日的幻梦。他们是宇智波泉奈的遗物。继承了那个宇智波的尖锐与疯狂，继承了他的艳丽与散漫，也继承了他不经意的柔和与与生俱来的冷酷。
千手扉间曾以为，和平是遥遥无期的妄想，针锋相对才是他直至死亡那一刻的人生。
不能再想了。
千手扉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喧嚣又重新回到他耳朵，他燃烧着的绯红色的眼睛空无地扫了一圈，像是某种习以为常的掩饰。下一秒，他就又是千手扉间了。
赌坊的背后是花街，低矮的墙巷，横七竖八乱穿过的电线，宇智波泉奈随着带路少年走到了一扇柴门，阁楼的摇椅上躺着一个老妪，旁边他不认识的机器在断断续续发出音乐。
少年已经有眼色地退了下去，金篦被他还到了宇智波泉奈手中。
泉奈扫视过一圈，说：“这是你的赌场？”
老妪把长长的铜制烟杆从嘴边挪开，见怪不怪地说：“宇智波？”
“曾经有流言说千清的‘丈夫’是一个宇智波，不过那也是几年前了吧……”
“婆婆我年纪大了，要知道什么自己去看，价钱千清帮你付了，那面墙的情报你都可以拿。”
宇智波泉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收进怀里，一卡一卡的音乐竭力吸引着人的注意，宇智波泉奈忽然问：“为什么认为我是宇智波？”
老妪慢悠悠吐出一口烟，闭着眼躺在摇椅上，嘎吱声和她年迈平静地声音重叠：“几年前，一个年轻人也来了我这儿。那可真是位气势强大的忍者大人呢。”
“他在你这儿买了什么？”
老妪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智波泉奈伪装后的脸，在孜孜不倦发出声音的机器上敲了敲烟杆，“这位客人，你准备出价多少呢？”
“你要什么？”
宇智波泉奈不意外这些家伙的贪婪，他只想知道他目前最在意的情报。千清引他来这儿必定是知道这里有他所需要的答案。斑哥在刻意和宇智波切割，既然如此，他不会去买空区的情报。
“你们忍者啊，总是遮遮掩掩，婆婆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宇智波泉奈了然，他解开变身术，“他买了什么？”
“一些神话故事。”老妪用烟杆勾出旁边的柜子，“就是这些。”
神话故事……哥买这些做什么？宇智波泉奈心里不解，在警告了老妪，重新伪装好后离开。
阁楼昏暗的场景和街道上的阳光对比鲜明，他找了个隐蔽无人的阴凉处，正要打开手里的情报，宇智波泉奈忽而抽出刀单手格挡，噌的一声，他别开来人的苦无反手往后捅。
空了。
好快的速度。
宇智波泉奈把情报往衣服里一塞，转身和那人对峙。一看清来人，他就忍不住挑了下眉。
——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和以前一模一样，习惯性地上下打量了他后问：“宇智波泉奈？”
千手扉间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然而在看见对面之人的正脸时，明明不是那张脸，他却仿佛能透过虚假的皮囊看见其内里鲜活的灵魂。
“宇智波泉奈。”他肯定道。
宇智波泉奈没说话，只是提着刀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木叶的忍者大人怎么叫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字，在下可不是什么波什么泉的。”
千手扉间皱眉问：“斑对你做了什么？”
泉奈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观察着这个老对手，但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烦躁了起来。显而易见，他现在打不过千手扉间。
但不处理又不行，斑哥在做的事不能让木叶知道。准确来说，是不能让千手两兄弟知道。
宇智波泉奈并不想成为兄长的累赘。
这么想着，心里却有如一块沉冷的冰坠下。让他胸腹里翻江倒海，一阵一阵呕吐与反胃。宇智波泉奈抓紧了刀柄，这个动作让千手扉间把视线落在了他手上。
忽然，泉奈把刀一扔，言笑晏晏说：“千手大人不会要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忍者吧？”
尽管宇智波泉奈扔下了刀，他的姿态却比先前更加紧绷，眉梢嘴角的笑意里都带上了肃杀的冷凝。
千手扉间判断出宇智波泉奈的状态不对。他盯着地上的刀，宇智波泉奈不会在他面前丢下武器，如果是宇智波斑，还可以理解为是那个男人对不如他者的傲慢，但宇智波泉奈不会。他向来考虑周到，矜傲又不失谨慎。除了实力上不如他们的兄长，他是个没有破绽的敌人。
宇智波泉奈为什么东西困扰住了，而这种困扰甚至让他焦虑不安到神经紧张，一点超出意料的变化都会令他如临大敌。
千手扉间注意到，宇智波泉奈从见到他开始就没有用出写轮眼。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千手扉间抬头，宇智波泉奈显然知道了他的意图，压平的嘴角和面无表情的神态无不彰显了他的不快。
——宇智波泉奈的写轮眼出问题了。
——千手扉间知道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宇智波泉奈只觉得诸事不顺，天气的燥热让他火气一簇一簇上涌，他干脆解除了伪装。再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像个表演拙劣戏目的丑角。
“好久不见，扉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变化呢。”心情一差，泉奈就憋不住自己的阴阳怪气了。他脾气一向不好，只是斑哥的脾气更不爱遮掩，为了兄长，他才收敛着脾气做出了温和的模样。
千手扉间：“……”
稍作思酌，千手扉间决定提一个没那么敏感的话题。
宇智波、不对，斑、不，写轮眼……千手扉间脑子里转了一圈，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在他和宇智波泉奈中和平出现的对象。
不管说什么，都像是胜者对败者高高在上的余裕。
他很确定自己当初杀死了宇智波泉奈，否则斑不会发疯到刚刚恢复就和大哥交战。
他很清楚对斑来说，那个人理智上知道千手扉间做的事在某种意义上是无可指摘的，不然也不会压抑着对夺走弟弟生命的人的杀意同他大哥建立木叶。但宇智波斑主观上判了千手扉间死刑。如果有机会，千手扉间毫不怀疑宇智波斑会报复回来。
可他会复活宇智波泉奈吗？
千手扉间本以为这个答案是绝对的否定，但此时此刻，正和宇智波泉奈对视，他却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泉奈，斑在哪儿？”
宇智波泉奈直视着千手扉间，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认真地向他一个被杀死的宇智波询问他兄长的下落。
这下，宇智波泉奈笑了。
“扉间，你还没年纪大到记性不好吧，我可不记得我同意和你们千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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