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抱臂站在旁边：“单纯的涉猎广泛？”
“是吗？”莫丽不置可否，“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群人态度明显有些反常，马德克还算好的，只对这人多了几分关注，奥莉欧平时可不会这么殷勤，更别提弗里德了，他直接演都不演一下了。
弗里德一怔，随后笑起来。
他抓了抓头发，笑容有几分苦恼，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他心情看着不算坏。
见他这副模样，莫丽斜眼暼他：“别想着打马虎眼，好好正面回答我。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作为宝可梦医生加入时，这支探险队已经建立有段时间了。队伍成员此前的经历，莫丽并不了解。不过这不代表她不好奇！
“哎呀呀。”弗里德一哂，“别这么看我嘛，莫丽。什么都没有，我只是……”
“只是邀请朋友来船上玩罢了。”
--025--
莉可走上甲板时，就看到黑发青年正靠在舷墙上欣赏夜景。
夜风吹拂，他半长的头发随意扎了个小辫子，只有脸侧的碎发微微晃动着。他只穿了件短袖，宽大的上衣显得他更加单薄了，裸露出的小臂苍白而纤细。
白日里有说有笑时还好，眼下这角度看去，他眉眼间没了笑意、五官变得锋利起来。他面上病气愈重，冷意与郁色给他增添几分别样色彩，在这样的氛围中叫人不敢打扰。
不过在莉可犹豫要不要先行离开时，鹤见已经留意到了脚步声，转头过来，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晚上好。”
他只是表情微变，那种氛围就立刻被打破了。
莉可迟疑着，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她感觉自己好像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场合。
“晚上好，鹤见先生。”她小声说。
鹤见温和地笑了笑：“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醒着？睡不着吗？”
今天上午时见到的小姑娘还活力四射，晚上再见时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身边的新叶喵也不见了。鹤见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她是遇见了些令人心神不宁的事。
莉可踌躇片刻：“……嗯，有一点点。”
“这样呀。”鹤见说，“没关系，总是会有这种时刻的。每个人都是。”
少女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意识到了为何眼前这人看着跟白天不太一样。
她显得有些意外：“……鹤见先生也是？为什么？”
鹤见不好解释过去历史遗留问题和那复杂的、他都没百分百确定的情况，只能笑而不语。
“嗯……因为一些琐事？”
少女微微一怔，也安静下来：“这样呀……”
月光洒落在海面上，让时不时泛起浪花的海面波光粼粼。视线的尽头处，蔚蓝的大海颜色愈深，几乎和夜空交融在一起，让人不知前路将通往何方。船只停驻的这处峡湾安静极了，连风都小心地放轻了声音，免得显得吵闹。
莉可放空地望着海面看了好一会，才忽然回神，意识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
……天！她刚刚在做什么！
她怎么突然就不小心走神、发了这么久的呆……他们这么长时间居然都在沉默的吗！
与不太熟悉的对象一起观海、却连个话题都找不出来，对敏感内敛不善社交的人来说属实有些尴尬。莉可一下感到错乱，再回不到之前那种状态。她维持着镇定的表象，开始在脑内头脑风暴。反观鹤见对此没半点反应，只手肘撑着船舷、重心前倾，兀自托着下颚发呆。
莉可忍不住偷偷瞥两眼身边青年。
她其实早就有注意到，这位鹤见先生非常、非常瘦，瘦到病骨支离、叫人忍不住担忧他身体健康的程度。他晚饭也吃得很少，尽管一直带着笑与大家聊天、夸赞马德克的手艺，但他盘中食物吃了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但、但这个……弗里德和久纪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其他人问起的话会不会有些失礼？
莉可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才终于试探着、犹豫着抛出一个问题。
她小声问：“……鹤见先生当初为什么会建议弗里德出来冒险呢？”
鹤见望了好一会海面，才收回目光。
他轻飘飘看了莉可一眼：“谁跟你说是我建议的了？”
莉可：“……哎？”
鹤见懒洋洋地单手支着脸：“他还需要我建议？”
莉可：“…………”
啊这……弗里德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弗里德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不是吗？每个活在这世界上的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或许会与人同行一阵子，行走的道路也许会短暂地交汇，但每个决定都是自己做出来的。”
有一只海燕从悬崖顶部一跃而下，展开翅膀振翅滑翔。
鹤见的目光追逐着那道影子，声音平缓地说道，“可能小时候还需要别人的帮助，但最终大多数人会变得不需要依靠他人就能做出决断。我个人的话……喜欢将这种变化称为成长。”
从莉可的角度看去，柔和的月光将他的侧颜修饰成一副惊人的画卷。他看似漫不经心、但又显出几分深邃的眼神给莉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莉可痴痴地望了他片刻，才回过神来。
她跟着去看那道孤零零的影子，看着那只海燕一路向更遥远的地方飞去，总觉得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可能是这样子吧。”莉可迟疑着开口。她的语速很慢，但她越说，语气便越坚定起来，“可能最后做出决定的是自己，但人与人、人与宝可梦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大家都会想要来自他人的支持和认可，我相信弗里德也一定是这么想的。鹤见先生此刻不也是因为收到了弗里德的邀请才会在这艘船上吗？”
鹤见偏头过来，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
莉可心里有些打鼓，但她努力着没有退却，挺起胸膛直视对方。
几秒过后，鹤见忽然勾了勾唇角。
“看来你已经得到答案了？”他笑着说，“现在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莉可：“……哎？！”
腼腆的女孩一下偃旗息鼓，弱气地眨了眨眼睛，不由得顺着他的话想到了被留在家中的新叶喵。她此刻确实格外地思念起它来，也确实发现弥漫在心中的迷雾已经散去了。
她仔细观察着鹤见，发觉他的神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她心中愈发茫然。
难道……鹤见先生是为了她才这么说的……？
“……嗯，非常感谢。”莉可小声道。
虽然不知为何，但她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停留，便很快说：“我先回去睡了，鹤见先生也早点休息。”
“随意一点啦，叫我鹤见就好。”黑发青年语气轻快地说。
他歪着头看着莉可，笑得眉眼弯弯。
“晚安。”
“……！”莉可磕磕绊绊地说，“是，好的……那个，晚安。”
莉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也有一扇圆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与夜空。
莉可便坐在床铺上，裹着毯子透过那扇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
当天下午的时候，面对她和罗伊好奇的询问，弗里德被烦到无可奈何后，终于是稍微解释了几句。
他说那是他过去的朋友，是个天才研究员兼宝可梦训练家。此前他断联了很久，久到大家开始对此有些议论，学术界也有人认为他是不是不再进行研究了等等。弗里德说，哪怕是他也没有联络鹤见的方式，这么长时间过去，难免让人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些意外。所以，对于能够再次见到他这件事，他感到非常开心。
莉可听后没想太多，担忧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呢。”弗里德当时只笑了笑。莉可没办法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他的想法，“不过鹤见的话，也不需要旁人知道吧。”
当时莉可没太明白，但此刻她感觉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她裹紧了毯子，开始觉得一个人的夜晚有些过于安静了。
“明天去买抹茶蛋糕和新叶喵道歉吧……”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很快躺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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