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坐在烤串店里,慢悠悠地喝着冰啤,叶瑾才缓缓开口:“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他先天不足,在保温箱里就没了。我跟他相反,身体一直很好。”
“爸虽然不明说,但长大后我也明白了,他其实是希望阿瑜出生的。”纤细的手指在勾着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到指尖,“你说,要是出生的是我弟弟,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冲田伸手取下了她手上的酒杯:“才喝两口你就醉了?”
这时拿着上菜的店员来了,叶瑾也不去拿杯子,只是看着他笑:“我酒量很好的。”
“没醉怎么在说胡话?”
知道冲田是安慰她,她拿起烤鱼放到他盘子里:“同学们都说这家的烤鱼很好吃,你试试?”
冲田想到奈奈的忌口,向她确认:“你自己不吃?”
“我不喜欢吃鱼,放过我吧。”叶瑾则是给自己拿了串牛肉,“说起来我要是生活在霓虹,怕是会很痛苦。”
冲田想着奈奈上刑一般的吃饭,不由得点了点头,随即又否认:“也还有别的可以吃。”
冲田以为自己差不多知道叶瑾所谓的怨念是什么了——不被期待的降生。但他依旧不明白该做些什么,此时两个女生走了过来。
“阿瑾,冲田君,好巧。”带头的那个打了招呼,冲田认得她,世界告诉过他,这是[他]朋友的女儿,也就是他和叶瑾的房东,陆沙。
“陆桑晚上好。”他点头示意。
“直接叫我名字吧,那样好怪。”陆沙抱着手臂一副鸡皮疙瘩的模样。
“你们要拼桌吗?”叶瑾指了指旁边的空凳子。
“不了,我们吃过了,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周打攻防吗?”
“不打,怎么,你要打?”叶瑾摇头。
“那就好。”陆沙故作严肃,又好像没那么正经,“最近少玩游戏。”
“怎么说?”
“你别透露是我说的啊,就是有人买你的悬赏。老板是谁我不知道,反正对方冲着不让你上线搞的。”陆沙面上似乎有点为难,但不多。
“你这样说,那这攻防我不打可不就亏了。”
冲田对于游戏这种东西,有世界给的基本概念,但没有亲自玩过理解也是约等于无的。但这不妨碍他明白被悬赏不是什么好事。
叶瑾却有些得意的笑了:“赏金55分。”
“行,到时候你给我演的真一点。”陆沙达到了目的,说完带着人走了。
冲田觉得叶瑾的状态不像是会自杀的人,那又为什么会坠河?难道是喝醉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酒杯上,发现她又喝了几口。为了防止她继续下去,只得催着对方吃饭:“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食物的味道却很真实,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吃多了。叶瑾提议走回去,顺便消消食。他便跟着,两人一前一后住的小区走去。
晚上没什么人,夏季的凉风吹着倒是舒服,叶瑾忽然开口:“冲田君,我能直接称呼你名字吗?”
“怎么?”叫名字一般是亲昵的表现,但他们似乎没那么熟,难道是因为帮了她?
“因为叫冲田君我总是会想到冲田先生,感觉怪怪的。”
冲田先生?还能有哪个冲田先生?他瞬间明白:“冲田总司?”
忽然就有一种挫败的感觉,因为『冲田总司』的存在,叶瑾连他的姓氏都不愿意出口了。
“嗯。”她坦荡的点头。
“提起『冲田先生』时,叶桑会想起什么?”他有些好奇,奈奈的前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
“像樱花般绚烂的人生。”她答的很快。
“绚烂?”他的…人生?
“就是花期太短,这点不好。”说着又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
冲田无法评价,因为他自己的生命并没有[消散],所以无法完全代入,只能开导她:“这世上没有永开不败的花。”
他想告诉她的是,人生纵有长短,但最终都有尽头。
“我知道的,只是觉得不甘心罢了。”她侧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却失了神采,看着情绪低落。
他大概说错了什么。
下一秒叶瑾干脆转了身来过来,一边退着走,一边如同吟咏着俳句般缓缓道出:“啊,神明啊!我的人生是那样的悲伤着,被诅咒着,愚蠢又残暴地肆意妄为,充满明哲保身和**的谎言。”
她的语调有些奇怪,发音也说错了几个。也是借此冲田才察觉到,她之前说的都是汉语,只是世界在他脑子里直接给出了翻译后的意思。
而刚刚那几句话,本就是蹩脚的日语。
“痛苦着、寂寞着、恐惧着”
就像是强行堆砌在一起的词,连在一起他却忽然明白了。
肺痨带来了身体上的痛苦;被土方勒令强行留在屯所修养,无法回到同伴中的寂寞;以及迷茫于未来,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天会再也拿不起清光,再也无法作为新选组的刃,发挥出自己唯一的作用的恐惧。
她的神色虔诚而悲伤,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说着:“这样存在着的,是何等的——何等的充满着幸福的一生。”
“我应该要理解的,可我却还是不明白。这样满是遗憾的人生,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觉得幸福呢?”
她的眼里有泪光闪动,悲戚的情绪蔓延开来。
一瞬间化作无形地手攥住了冲田的心脏,压抑地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明明此时的叶瑾根本没见过他,为什么在谈及『冲田总司』其人时,要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
“这是『新选组异闻录』里描述的冲田先生,最后留下的话语。”叶瑾并不知刚刚的一切变化,只是深吸了口气,语气逐渐恢复了正常,“或许这只是作者的想法,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像是喝多了点,抬头看着天空,大城市的夜晚太亮,她只看见了被灯光映照地发红的夜幕。
“虽有遗憾,他并未后悔过自己的人生。”无论是进入试卫馆,加入新选组,还是跟随近藤先生。
“真好呢。”叶瑾笑了,脸上醉意更显,“因为春政先生你的职业,我决定相信了!”
“你心情好了?”冲田觉得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很不错。
“当然啦,没有出生成男孩子又不是我能改变。而且…”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冲田就配合地问道:“而且?”
“明天是冲田先生的生日!”
叶瑾很高兴,冲田却愣住了。
他的生日?
毕竟是虚假的世界,他自己完全没注意过日期。
“感谢一百多年前的这一天,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当然要开心啦。”叶瑾兴致勃勃地说着。
感谢他的…出生?心中似乎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滋生,他的存在,原来对世人来说,不止有杀戮这一个标签。
而叶瑾则是继续哼起了歌,冲田听着熟悉的曲调,世界将词意告知于他。
“仍然没有遇到
那位跟我绝配的恋人
你根本也未有出现
还是已然 逝去
怀疑在某一个国度里的某一年
还未带我到世上那天
存在过一位等我爱的某人
夜夜为我失眠”
他想起来了,这是奈奈在春天醉酒赏花的那时唱的歌:[什么意思啊…秘密哦。]
当时没能听懂,奈奈也不肯透露。现在,却因为这个奇怪的世界而知晓了。
“从来未相识已不在
这个人极其实在却像个虚构角色
莫非今生原定陪我来
却去了错误时代 ”
今生原定陪我来?原来她当时竟是这样想着的吗?
确实是自大的歌词,他的嘴角却有了弧度。
“为何未及时地出生在1874
邂逅你看守你一起老死
若果不可相约在和平地方
也与你畅游战地
为何未及时地出生在1874
挽着你的手臂彻夜逃避
漫天烽火失散在同年代中
仍可同生共死”
叶瑾的声音宛如从记忆中浮现,但又更加生动以及具有活力。
等到她唱完,才问道:“叶桑是想回到一百年多前,冲田总司所在的那里?”
“是啊…”顺口回答完却忽然哑了,神色变得急促,“你能听懂粤语?!”
他应该要不懂…的吗?
“啊啊啊——”叶瑾瞬间脸色爆红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声,太丢人了!
“很丢人吗?”
对上他无辜的神色,叶瑾完败了:“我只是仰慕冲田总司而已,绝对没有幻想着和他成为恋人!”
原来因为这个原因啊:“叶桑想不想成为冲田的恋人,好像不用和我解释?”
一时无声…叶瑾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对哦,她为什么要紧张?可能是眼前这个人的冲田有相似之处,导致她产生了一种被本人戳穿的急迫感。
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重新挂上营业微笑:“我只是想说,我是喜欢冲田总司,但也没那么自大,自己什么水平我还是明白的。”
和奈奈相似的说辞,让他陷入回忆。
她一开始就是这样,一直看着他,却又对他无所求。就像是造了一座高台让他站在了最上边,而她自己只是在下面仰望着。
现在的叶瑾,就和当时的奈奈一样。以[冲田春政]这个身份,他没立场去纠正什么。
总觉得,他好像输给了那个高台上的虚影。
叶瑾不知他的那些想法,只是往前跑了一段,靠到了栏杆上看着外面:“这边很凉快,我们吹吹风再回去吧?”
2024.4.20 【围观者小剧场】
冲田:为什么给他们都开了副本?
莉莉:耳听为虚,总是要眼见才能为实的。
冲田:千鹤那边似乎有些辛苦。
律子:她说想要力量,我特意挑了个纯粹的世界,也屏蔽了痛觉哦。
莉莉(瞄了一眼):纯粹容器的纯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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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116章 第一个执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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