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替身,职业的。
母亲没有给我名字,什么时候得到名字取决于第一位什么时候死,但我觉得他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第一位毕竟是最优秀的那个,所以我才会是他的替身。
顺便一提,像我这样的替身还有几千个,更多的还是储存在冷库里的胚胎,数不清,都是一次性用品,坏了就培育新的。
……听起来怪恶心的。
不过,我在替身之中还是比较特殊的。
因为我有意识,而其他人没有。
他们都像木偶,只能被动服从上级命令和一些简单反应,在社交上反应近乎为零。
原本我也是木偶军团之中的一员,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在某次眨眼之后就接收到了不一样的信息。
——这是一次觉醒。
脑子里原本就有被灌输好的信息库,我很快熟悉了这个世界,庞大的知识量轻松让我超越了世上大部分人的水准。
我毫无停顿地认清了自己的人际关系,并且服从面前气势强盛的美艳女性——
她是我妈。
塔莉亚提供了受精卵的一半。
但塔莉亚显然不想让我称呼她为母亲或者妈妈,在她眼里,她的儿子只有达米安·艾尔·古尔一个。而其他人,像我这样的,虽然和达米安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也只能是作为名义上的替代品登场。
至于为什么是名义上的……
因为塔莉亚根本不可能让其他人取代达米安的地位。
塔莉亚嘴上说着培育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达米安死去,那么就会从我们之中选出第二个“达米安”。
实际上她只是给我们画了一个大饼。
如果我没有觉醒意识,没有看见她为达米安宰了其他人,没有看到她想尽办法要把达米安带离死亡的疯狂模样,我几乎都要信她了。
还有受精卵另一半的提供者,他也不愿看着达米安死去……算了,不说也罢,那大概是另一个和塔莉亚相似的偏执狂,我只匆匆见过他一面,那时我还不能控制自己,对这具身体生理上的父亲印象不深。
有这样的爸妈,达米安根本死不掉。
等达米安死了,再继承他在刺客联盟的位置,不如找找其他出路,留在这里根本没前途。
因此,我并没有暴露自己具有意识的信息,装成人偶的模样继续之前的生活,准备伺机逃跑。
从最近塔莉亚的表现来看,我怀疑她觉得达米安不需要备用了,她想把其他人都宰了。
胚胎销毁很容易,也方便保存再培育,而像我们这样“劣质成品”则是个大麻烦。
也许是顾虑到达米安的父亲,塔莉亚没有直接命令我们自杀,而是把我们当作普通刺客来用,后续治疗照常,也算是尽到“人道主义”了。
刺客联盟有不少积压的战争任务,混乱的中东地区每天都有人死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像塔莉亚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把其他人当成是兄弟,他们只会服从塔莉亚的指令行动,没有自由意志,我只需要顾好我自己。
精心策划小半年之后,我终于找到机会在一次剿灭任务中逃脱。
我在外围撒下足够多的血液,用几十斤烈性炸药把整座基地炸上天,营造出尸骨无存的假象。当然,我没忘记抠出皮下定位器,一起扔在了爆炸现场,像是其他死在任务中的复制品那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防止被收尾部队追查到踪迹,我把脑子里反侦察相关内容几乎全部应用上了。用脏兮兮的布裹住了脸,拖着伤腿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边境走了七八天后,才敢进入一个边陲小镇。
这里有一些持枪巡逻的士兵,看见我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边境流浪小孩太多了。
过于稚嫩的年龄,略矮的身高,再加上数日的失血过多和腿部残疾,让我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性——虽然只要我想,我可以在几秒里抢走他们的枪支,然后把所有人都宰了。
不过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
在逃离这片地区之前,我不能打草惊蛇,塔莉亚不会放任一个达米安的复制品离开这里。
我藏好身上的匕首,远远地避开了那些士兵。
城里有救济站,提供免费的伙食和住宿点。他们的医疗设备虽简陋,但能帮助我更好的活下去,毕竟我已经高烧三天了,如果塔莉亚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会吐她一身。
发放救济粮的是一位叫玛丽亚·阿方西娜·加斯塔的修女,她在这里的地位很高,听说是去梵蒂冈受过封的圣人,其他人很尊重这位修女。
我并不信教,实在分不清这群女人究竟是加尔默罗会的、还是玫瑰经修会的,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们没有检查我身上是否携带武器,在救济站的大厅里给了我一个座位。我和其他无家可归的人没什么区别,排队领了餐盘,打了一份黏糊糊的豆泥,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坐下。
那名修女却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没有说话。
没了达米安和刺客联盟,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也许我可以忘记出身,重新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定义一下人生,但当下的我过于疲惫,并不想花费精力思考这个。
修女很耐心,她又问了一遍,还说了一些别的东西。
只是我头疼欲裂,即便睁开眼,眼前闪烁着黑白雪花斑,看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她叽里咕噜究竟在说些什么,更没心情回答她的话。
我扔下勺子,冷冷地命令道:“滚开。”
她有没有走开,我并不知道。
因为说完那个词之后,无法抵抗的黑暗自背后袭来,我一头栽进了餐盘里。
这是身体保护机制开启的前兆,我没有立即失去意识,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能感受到我的脸压在那坨湿漉漉的豆泥上,彻底陷入昏迷之前,我最后的想法竟然是:如果没人帮我起来,我的直接死因可能是窒息。
当然,我还没死。
在昏迷了两天之后,我脱离了危险期。
睁开眼第一件事,我检查了身体状况。衣服被换了一身半旧不新的,不是很合身,偷偷藏下来的匕首果然被收走了。各处伤口都被清理包扎过,最严重的腿伤没有感染,痊愈只是时间的事。
随后,我才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都可以想象当时坐在我面前的修女是如何慌急慌忙地把我的脸从豆泥里捞出来的,感谢主的仁慈,我可能要信教了。
没人发现我逃跑了,不然我不可能还呆在这里,刺客联盟不会任由“资产”到处乱跑。不过我没那么快安下心,不在中东久留,养好伤,找到机会远走高飞是最好的选择。
玛丽亚修女下午的时候来看过我,她对我的态度依旧和善,但我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刺客联盟可没有她这样的人。
她颇有耐心地对我说了一遍又一遍,希望取得我的信任:“我不会问你是谁,也不会问你从哪里来。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帮助,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这里。”
让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她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可不认为是我的年龄占了优势,这里不缺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修女没必要把过多的关注倾注在我身上,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之后,我发现我的确是受到特殊对待的那个。
因为暂居救济站的那十几个孩子都开始把我当作敌人看待了,同龄的几个男孩见了我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在玛丽亚修女面前还能表现出友善,在背地里联合起来孤立我。
在我看来,十三四岁正好是鸡嫌狗厌的年纪,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只管安心养伤。
这样的日子没过一周,那群臭小鬼就找了我的麻烦,他们管我叫“哑巴”、又或者是“瘸子”。
我没有名字,也没在他们面前说过话,之前是因为高烧导致的声带受损,之后是懒得说话。至于瘸腿,我习惯了把重心压在右腿上,这得靠一段时间的训练来恢复。
但他们似乎认为这是能够攻击我的要点。
像往常那样,我没打算理他们,但领头的那个臭小鬼先对我动了手。
我不还手就见鬼了。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一个好脾气的人,人工培育出的基因并没有像达米安那样稳定,再加上拉撒路池水带来的负面效果,我觉醒意识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跟内心那股躁动做抗争,仅剩的忍耐都给了塔莉亚。
刺客联盟灌输给我的行为准则中没有包涵“忍耐别人的冒犯而不还击”这一条,我毕竟是作为达米安的复制品诞生的,按照一贯做法,我现在就应该把他们全部处决,让他们付出足够深刻的代价。
考虑到暴露身份会失去这个暂时的庇护所,我最终没有这么做,只是抄起木棍把他们打跑,让这群傻逼哭着回去向修女告状。
负责宿管的主事修女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表示不可置信,一个重伤初愈的孩子竟然能一挑十,还把其他孩子打得头破血流。
她不得不请了玛丽亚修女过来看看。
一边是哭哭啼啼的臭小鬼,一边是絮絮叨叨的老太婆,我对这里的规矩真是烦透了,即便是见了玛丽亚,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玛丽亚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他是恶魔的孩子!他需要被关禁闭!”哭得最响的那个还在叫唤,显然是故意说给玛丽亚听的。
主事修女把情绪激动的孩子挡住,严厉地说:“这里没有恶魔!都安静下来!”
我隔着修女粗壮的胳膊遥遥望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心想:刚才应该打断他一条腿,卸掉他的下巴,让他那张臭嘴再也说不了话。
玛丽亚指挥医师过来帮受伤的孩子做伤口处理,又把我单独带了出去,全程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你打伤了他们。”她陈述道。
我抬起头和她对视,申辩道:“他们先打我的。”
说完,我又有些不爽地嘴巴闭上,这感觉像是我在向修女告状一样。
玛丽亚沉默片刻,无奈叹气:“我知道。”
正如她承诺的那样,玛丽亚从没询问过我的出身,也不关心我随身携带的匕首、拥有的格斗技,又给予了我特殊优待,这件斗殴事件被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她一定知道什么。
我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那群冒犯我的人只受了不痛不痒的皮肉伤,而不是被我打断骨头或者捅死当场。玛丽亚知道我有手下留情,所以她选择轻拿轻放,而不是以关禁闭的惩罚手段来激怒我。
我倒宁可她关我禁闭,至少可以安静点。
不管怎么样,在能自由行走之后,我把离开中东的计划提上日程。
不过显然,这没那么简单。
在离开的前一晚,我被人逮住了。
摸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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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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