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您、您订婚了!”皮克如遭雷劈。他的女孩还是被迫接受父母的安排么?就跟他一样?
不、他不一样!他不会妥协!
“是您父母安排的吗?”他捏着花茎,几近折断。
“嗯”,妮娜点头,“但是我喜欢我的未婚夫。”
皮克眼里只有妮娜承认的画面,而她后面的言语根本没有入他的耳朵。
“妮娜!您喜欢我吗?”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啊?”妮娜被吓到了,她不知道男人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您是一个好人……”她只能这样说。
“那就是您喜欢我,对吗?”皮克难掩激动,向女孩靠近。
“呃……科鲁先生,我有未婚夫了。”妮娜脊背一阵发凉,她想远离他。
“可那是您父母安排的,您要顺从自己的心!”他要妮娜也站起来反抗。
“我喜欢我的未婚夫呀!”妮娜往后退着大声说。
她在家门口的声音引来家人的关注,父亲打开了大门。“妮娜,怎么回事?”
妮娜赶紧跑进家门,老杜波夫往街上看去已是空无一人。
“是那个科鲁先生!他……他问我喜欢他吗……”妮娜被吓得眼睛泛红,向父母和哥哥说了刚才的事。
“他缠上你了!”哥哥骂了一声。
父亲和哥哥连夜商量怎么对付这种人。“咳,可是妮娜不可能不回家啊……”母亲低声说。
“那就以后我或者父亲去修院接妮娜,别让她一个人回来了。”哥哥提议。
“就这样吧。”父亲同意了。
那一边,皮克·科鲁的求爱之路才真正开始。爱上了仇家的女儿又如何,他伟大的爱情可以燃烧掉这些不合理的隔阂。
他每天都往妮娜家门口放鲜花和鲜果,下面压了求爱的小纸条——他不识字,找书信摊写的。他把他的无暇之爱袒露给死板的老人们看。看吧,世上没有比他更爱她的人了。
那些鲜花和鲜果放到枯萎皱巴也没有人收进去,小纸条更是无人阅读。但皮克也惊喜地发现有时果子少了几个,妮娜的家人被他打动了吗?事实是那些果子被路过的人拿走充饥了。
妮娜一家人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些,他们只有无视。无视就是最好的方法。他们一开始找过治安官,但是治安官只说皮克·科鲁又没做违法的事,南法人天性浪漫,这也不过是正常的求爱行为。
“你们要是烦他,无视他就好了。他觉得没希望就不会继续干了。年轻人嘛,您要理解他们无处燃烧的激情。”治安官如此对报案的妮娜父亲说。
皮克的脚步没有停止。他在一个夜晚翻进了妮娜家的院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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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父母!哥哥!都明确说了!”妮娜一副恶心的模样,“我不喜欢他!我们一家都不喜欢他!他就是个疯子!”
朱诺安听到了一个和外界传说的爱情悲剧完全不同的故事。一个疯子骚扰一个女孩,最终害她家破人亡的故事……
“您好好休息。”朱诺安握着她的手,“他要死了,可是您得好好活着。”
“我要看着他死!”妮娜昂着头。
“他会死的。”朱诺安点头,明天晚上主教去给凶手做临终祷告,后天上午他就上断头台了。
“您要好好活着,告诉人们故事的真相。”朱诺安回想一下人们口中称赞的痴情“罗密欧”也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情。
“我跟您说的我……的事。”妮娜突然低下了头,“我要您发誓,千万别跟别人说。”
朱诺安沉默了片刻,随后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向圣父、圣子、圣灵发誓,我不会吐露半个字,否则我的灵魂上不了天堂,在地狱里永受折磨。”
在保守的环境里,女孩的贞洁大于一切。她不会打着维护正义的旗号把女孩推入滚烫的岩浆。
“好,这是您说的。”妮娜满意点头。“我还有事要拜托主教先生。”
朱诺安开门让主教他们又进来了。除了妮娜故意低声掩盖的部分,主教在门外听完了受害人视角的故事。
“主教先生,我请您为我的家人做一场安魂弥撒。”妮娜用恳求的语气,“我的父母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每个礼拜日都去城里的大教堂做礼拜。您可以找司铎求证。”
她要她的家人都上天堂。那个害人疯子都能求来主教给他做祷告,凭什么她不可以。
“妮娜,据我所知,本堂神甫已经为您的家人做了。”主教说,安魂弥撒没有做两次的例子。
“神甫是神甫,您是您!他都能让您来!一个害人的疯子、恶魔都能让您来!”妮娜不理解,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孩子,相信我,你的家人会上天堂。”主教伸出手掌轻轻按了按妮娜的头顶。妮娜逐渐平静了下来。
……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杜布瓦回程路上跟朱诺安低声说。
主教则是一路低头沉思。
“这种人实在不配主教先生来。”朱诺安也回他。
“不,即便是十恶不赦的人也有权洗净罪孽。”杜布瓦一脸“你觉悟不高”的表情。有大罪的人越是悔过,越能证明天主的感召力。
“……”面对这种逻辑,朱诺安选择沉默。
……
第二天,主教再次和当地官员开会,商讨后一天的行刑安排。官员和士绅们非常兴奋,一场爱情神话即将被创造。
“先生们,虽然这不是我的领域,但我想我们应该探讨一下这个案件的性质。”主教发言。“对了,治安官先生,您昨天还没有说您那时勘探凶案现场的细节,您请说吧。”
“咳嗯,皮克·科鲁主动来警局自首的。当我率队进入杜波夫家时,我看到……”
……
杜波夫家的门开了。门口站着精心装扮过的皮克·科鲁。他没有穿平时的短打上衣和麻布裤子,而是穿着浆洗过的衬衫、羊呢外套和长裤。
自那件事发生后,为了名誉,妮娜退了婚。她同时也退了学,她无力也无脸面对任何人,只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妮娜,今天是圣诞节,下楼吃饭吧。咳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母亲敲响妮娜的房门。
听到母亲的咳嗽声,妮娜下楼了。一家人沉默地布置着圣诞餐。
“让我们祈祷吧。感谢天主赐予我们食物。”母亲双手扣十。
一家人处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大家想表现得心无负担,然而每个人的胃都像被石头填满了一样。妮娜毫无胃口,就连她最爱的杂菜煲都只浅尝一口就放下了叉子。
门被敲响了。
“谁?!”妮娜父亲警惕地说。
沉默是一头凶兽,父亲拿着一根棍子背在手后,去开了门。
“滚!”杜波夫眼睛都在喷火,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玷污了自己女儿后,还敢站到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前。“别逼我动手!”他亮出棍子。
“父亲,我是来求娶妮娜的。”皮克真诚地说。“妮娜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杜波夫气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哥哥上前拿过父亲手里的棍子就要往皮克身上打去。皮克并不是一个瘦弱的男人,与妮娜哥哥相比,他甚至强壮几分。
两个男人在门口争夺着棍子。“让我进去!我是妮娜的丈夫!”皮克大声说。
杜波夫怕邻居听到,毁坏女儿名声……那件事发生后,一般家庭的做法是,无奈地将女儿嫁给她的第一个男人——“生米煮成熟饭”,这就是皮克·科鲁的主意。但是妮娜哭喊着“让我嫁给他,我就自杀!”,杜波夫决定掩盖事情,但也不能欺骗亲家,于是以“妮娜生了重病”的理由退了婚。
“爸爸妈妈会养你一辈子,你不用嫁人。”母亲哭着吻妮娜的额头。
“我也会养你一辈子,妮娜。”哥哥摸摸妹妹的头发。他好恨!想杀了那个恶心肮脏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就在他眼前!
父亲把皮克扯进了门,“该死的!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揪着皮克的衣领。
“我说了!我爱妮娜!我要娶她!”他的爱情触手可及。他已经不管不顾自己父亲的反对,那么岳父反对又算什么?
“我知道,你们不接受我,就因为我是科鲁家的人。但是我为了妮娜,我可以改姓杜波夫!”皮克张开双臂。
“呸!杂种!你也配!”哥哥忍不住扇了皮克一巴掌。
“哈哈!你们打我吧!只要你们肯将妮娜嫁给我,我愿意!”皮克嘴角被打出了鲜血,但他依然笑着。
妮娜听到争吵声,出了餐厅只往外张望一眼就尖叫起来。
“妮娜!妮娜!”皮克见到妮娜的脸,大力挣脱桎梏跑了过去。
“妮娜!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你不爱我吗?”
“滚啊!别靠近我!”妮娜吓得跑回餐桌拿起桌上切烧鹅的餐刀对着她的噩梦。
妮娜母亲快晕过去了,“上帝啊!你来做什么!呼!”她大口喘气,“这里不欢迎你!”
……
“……食物全部散落在地上,和鲜血混在一起,确实有强烈打斗的痕迹。尤金·杜波夫和小尤金·杜波夫身上各有四处和六处刀伤,其中致命伤是捅到了肝脏,失血过多导致死亡。安妮·杜波夫在餐桌另一边的地上,脸色苍白,嘴唇绀青,没有任何外伤,应该是心悸而死。幸存者妮娜·杜波夫,昏迷后被皮克·科鲁抱到了医院,随后他来警局自首。”
治安官说完,现场一阵喟叹,仿佛集体在为这不幸的爱情哀悼。
“……治安官先生,您之前可接待过尤金·杜波夫的报案?他报案皮克·科鲁骚扰一事?”主教问。
“确实有,但我想,哪家父亲都恨不得报案把自家女儿的追求者抓起来的吧?而且杜波夫和科鲁有世仇,我想杜波夫应该是对科鲁有偏见。”治安官说,“其实这就是偏见造就的悲剧。我们事后走访,凡是跟皮克·科鲁打过交道的人都交口称赞这是一个踏实本分的老实小伙子。科鲁家的城外邻居们无一不说他从小就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要我说啊,判死刑,太重了。本来是一段爱情佳话,被人为拆散,太可惜了。”
在与会人员里有几个比较特殊的乡绅,他们一直在为皮克·科鲁减刑奔走呼吁。科鲁家明明是无产的农民,无势无力的,怎么会得到乡绅的支持。
“皮克·科鲁代表的是咱们广大的第三等级,他追求自己的爱情有什么错?而杜波夫呢?他住在城里,是地主!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阻止无产阶级追求幸福,这像话吗?”
案件公审时,有人在乡间宣讲。
“地主压榨我们,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他们就算经过革命也死性不改!怎么能让他们这样猖狂,皮克·科鲁是个敢于反抗的英雄!农民的儿子不能娶地主的女儿?谁规定的?”
不知谁吹的这股风,城郊的农户纷纷联合起来,给法院审判造成了不小的舆论压力。那几个靠基层吃饭的乡绅自然得顺应民意,以同样的姿态站在农民的立场,自然收获了拥戴的民心。现在他们几个是西斯特隆附近大片农民拥戴的“清醒的、明事理的”地主。
然而城里人要求从严判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位商户在酒馆聊天时说。
杜波夫一家遇害之事引发了城里不少人家的恐慌。在凶手口供流出前,大多数人认为凶手罪大恶极。“圣诞节灭门……如此丧心病狂!”有些人猜测凶手是杜波夫的佃农,可能不满收租而行凶杀人。
然而这种猜测被杜波夫家的佃农否定了。“老爷他们一家心都很善,收成不好也不会催收,甚至降了租。”
然后,皮克·科鲁的口供被泄露,人们恍然大悟。噢,可怜的为爱痴狂的小伙子。
他在法庭上慷慨激昂甘愿为爱情放弃生命的宣言打动了旁听群众和检察官,有人甚至落下泪来:“这真是悲剧!如果杜波夫不阻止这对有情人……”
“可怜啊……”检察官和法官也叹息着。
即便爱情故事再凄婉动人,但“杀人偿命”的自然法原则不可动摇,法官最终宣判了皮克·科鲁死刑。
妮娜当时在医院里听说消息,欣喜若狂。“该死!他该死!”
……
教士们被安排去西斯特隆教堂考察学习了,朱诺安她一个编外人员,选择今天来陪妮娜。“是的,他明天就会死。”她看着女孩吞咽着面包。
“我要出院!”妮娜拍拍手掌的面包屑。“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妮娜自从到了医院后就再没回过家,回过凶案现场。而她脑海里关于家的最后一幕是父亲和哥哥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医生不建议她离开,但妮娜发疯似的坚持:“我说了!我要出院!”
“我要回家!”可是她的家哪里还在呢?
“我不要拐杖!不要轮椅!我能自己走!”妮娜下了床,她双脚踩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这可把值班嬷嬷吓到了,一个月了,她第一次见妮娜主动下床走路。
贴身照顾妮娜的于佩嬷嬷昨天也听了妮娜的诉说,她今天沉默了许多,不再絮叨。见妮娜坚持要回家,她便跟随着,和朱诺安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妮娜还穿着医院里的衣服。当她走出医院时,几乎街上所有人都在看她。
这可是西斯特隆的“朱丽叶”啊!
“……她怎么成这样了……”之前见过妮娜健康模样的几个妇女窃窃私语。
“嗐!伤心呗!家人都死了,男友也要死了……天煞孤星啊……”她们啧啧摇头。
妮娜耳朵尖,她突然发力扑过去,“该死!谁说他是我男友的?!我不喜欢他!他就是个疯子!恶魔!”
妇人们被妮娜张牙舞爪的模样吓到了,“果然!都说她疯了!怎么还出来了!”
“我没疯!”妮娜气得眼眶发红。朱诺安赶紧给她顺气,她的背脊瘦得嶙峋。
“妮娜和皮克·科鲁根本没有任何恋爱关系。”朱诺安也向人们解释。
但人们目光看向妮娜又纷纷躲避着她,妮娜扫视着人们,只看到他们脸上写满了似乎可听的叹息,“真可怜……”
妮娜恨不得掐着每个人的脖子说“我不喜欢那个恶魔!我根本不爱他!”
没、用。
妮娜最后放弃了,她面如死灰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好些人跟随着,显现出在剧院看戏时激动和期待的神采。
妮娜家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二层砖瓦房,白石灰色的外墙和跟城里其他民居没有差别。宅门没有落锁,只是门上贴了警局和法院的告示。她家已然变成凶宅,一个月内成为城里少年最新宠爱的“探险地”。
“呕——”妮娜撑不住,在家门口吐了一场,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呕了出来。
“喝点水吧。”嬷嬷带了水袋,给妮娜喂水。
妮娜摇头,她突然挣脱朱诺安和嬷嬷的手,往前一两步,推开了自家的门。
她扑倒在地上。朱诺安和嬷嬷赶紧跟进去,朱诺安关上门,隔绝了门外人们窥探的目光。
忍不住分享一个喜悦:
作者前两天七刷大悲,跟冉阿让演员抱抱了!他真的又高又壮可以把人裹起来!好想让所有爱悲人都看到Jon Roybns的表演!太原著了!是凶狗是爹咪是圣父,简直像冉阿让从书里出来了
无论多少次,他的灰蓝眼睛让人眩晕(是的,本文冉阿让一部分外形参考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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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钟情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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