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血腥可怖,但至少减少了犯人死亡的痛苦。相比绞刑,断头台实在好太多了。”杜布瓦长叹。虽然这样说,但上次在迪涅围观行刑的场景依旧留在他脑子里。他不好意思承认在那之后他至少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生命被放置在铁片和木头组合成的冰冷机器上,即便犯人□□死亡的痛苦被减轻了,但冲天的血柱和令人作呕的血肉断口完全暴露在空气和大众视野里,杜布瓦觉得自己精神受到了严重创伤。
“我觉得你不像爱凑热闹的人,你要是之前没见过死刑的话,我建议你别去。”杜布瓦语气严肃了些。
“你会去广场吗?”朱诺安问他。
杜布瓦果断摆手,“我不会。”
“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他们走进医院,走到病房门口,杜布瓦挥挥手让朱诺安进去。
病房里的妮娜难得喜笑颜开,因为太过兴奋,她也一晚上没睡。“于佩嬷嬷,我要换好看的衣服!”
朱诺安开门时,嬷嬷正在给妮娜编辫子。
“您来了。”妮娜侧头看门口。
朱诺安点点头没有说话,她走进来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于佩嬷嬷手里的动作。妮娜换上了日常的裙子,然而消瘦的身形填不满裙子整体的轮廓,她干瘪了一圈,像晾衣杆撑着一块布料。
朱诺安忽然想到昨晚男人的话……“您认识她多久?”
……她思绪又繁杂起来,皮克气定神闲的姿态太有迷惑性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癫女孩的诉说和一个思维有序的清醒男人的供词,人们不喜欢愤怒的、超脱理智的控诉姿态,妮娜已经输了。假如女孩换一种方式抗争,人心的天平也不至于一边倒……
朱诺安惊觉自己已经落入指摘受害者的思维怪圈了,她居然要求一个失去家人的15岁少女压抑悲愤,指责她在公众面前的姿态不优雅,这不应该。
“您吃早餐了吗?”朱诺安开口问妮娜。
“我空着肚子准备吃午饭。”妮娜把胃口都留到行刑后的时间,她现在激动得胃都有点痉挛。
“还有一段时间。”朱诺安说,她记得行刑时间是12点正午。
死刑在这个时代自有一套流程。犯人吃过早餐后被捆上囚车游街,在临近正午时被押送到断头台,人像待宰的猪羊一样被捆在木板上,脖子送到刀口下,咔嚓一声,结束。
嬷嬷将妮娜杂乱的头发用香油梳顺了,打好辫子后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朱诺安见妮娜双手紧紧揪着裙子,坐立不安的模样,于是提议:“您要去看游行吗?”
没想到这引发了妮娜的恐慌。
“不!”妮娜只想在断头台上见到那个死了的恶魔,除此之外,不要再见。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
“好的好的……”朱诺安连声说,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未来与女孩相处的日常,自己不是专业心理师,走出心伤只能靠她自己了。“那个,妮娜,假如您有机会离开这里,您会走吗?”
“什、什么?”话题转得太快,妮娜没有反应过来。
朱诺安微笑一下,“我说,您可以离开西斯特隆。”
“……我能去哪?”妮娜呆呆地转头看着朱诺安,旁边的嬷嬷也抬眼看她。
“迪涅。”朱诺安眨眨眼。
妮娜神情恍惚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您说迪涅!主教先生那儿!”她睁大眼睛。
于佩嬷嬷也吃惊不小:“这么说,主教先生要带妮娜走?”
朱诺安连忙摆手,这可不是主教的主意,只是主教默许她这么做而已。“不,是我的主意。如果妮娜您同意,那么我就留在这里陪您料理完事情,然后您就跟我搬去迪涅。”
“!”妮娜身体颤抖,肩膀耸动。
“您愿意吗?”朱诺安伸出双手分别按住妮娜颤动的两肩,弯下腰去看女孩的脸。
女孩眼皮也在发抖,金色睫毛下的蓝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马上要溢出来了。
离开这个伤心地,去一个没有人知道自己的陌生城市,人生还可以重来……还可以重来吗?
“全凭您的意愿。”朱诺安见妮娜久久没有说话,以为又是自己一次自作主张。
“……我愿意。”妮娜抬手抹了抹眼泪,小声说,随后她直起腰杆,昂起头,朱诺安也不得不站直了。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这很好,朱诺安向前一步搂住了女孩。
“谢谢您。”妮娜侧着脸喃喃道。
房子被摧毁了,但是土地还在,她要一砖一瓦重建一个家,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
朱诺安胸口长舒一口气。她脑子里突然响起皮克的声音:“您认识妮娜多久呢?”……她笑了一下,即便只有两天,但她未来还有时间去真正认识这个姑娘。
朱诺安轻轻拍拍妮娜的背,窗外天光大亮了。
……
宪兵将皮克的两臂反剪,用麻绳捆住。押运死刑犯和管理死刑现场秩序的任务一般由地区驻扎军队执行。
“会太紧吗?”宪兵甚至将绳子松了松。
皮克只是点头,“您按正常流程来就行。”
他已经见过了自己的母亲,父亲不认他这个儿子,不愿来见他最后一面。一开始母亲哭到昏厥也不相信儿子被判死刑的事实,但她得知主教来了后就冷静了许多。
“你会上天堂的。”母亲像是得到了某种不可言的心灵安慰。
“都告诉您今天不要过来。”皮克在早餐后见到母亲,情绪有点烦躁。
“皮克,你是我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哪有妈妈不来见儿子最后一面的道理。”皮克母亲拿着一块粗麻布抹着鼻涕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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