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期货交易

冉阿让却看到有人坐在那儿掩面哭泣。

“交易有风险。”菲利普也看到了,但他只能这样说。

“马德兰先生,您可以去股票区看看,我要去期货那边。……算了,您跟着我也行。”

进了交易所,菲利普得忙自己的事。

“韦德里先生,您久等。”菲利普找到自己的经纪人,他之前打了招呼说会下午过来。

“小策林根先生您来了就好。”

经纪人随便寒暄了一下就进入正题。

“之前秋收时小麦价格跌了,许多人都在抛售。”经纪人翻了下手里的记录跟菲利普说,“我按您的要求收了不少,咱们现在还买吗?越买越亏啊。”

“不用管,继续收。”菲利普态度坚定。

“也不用收太紧,留点给别人。”菲利普想到中午跟拉菲特的谈话,很快法国政府会下场,自己接盘也是遵循家里意思,后面好卖人情。“你看着来吧,别接太多。小麦高于每公斤20苏就别收了,至于棉花和玉米……”

经纪人内心摇头,因为粮食价格暴跌没有多少人肯接,接了就是亏钱,菲利普已经追加了好几次保证金来平仓了,简直就是在救市……啊!难道?原来如此。

冉阿让在旁边听着,突然想起他路过奥尔良时,做了三天帮农庄收割麦子的工。

他在休息时捻了捻麦粒,颗粒饱满。称重时,一亩地的收获斤数以他的经验来看算是不错的,是丰收之年。因为丰收了,所以价格也会下跌。

但是……

“今年天冷得快啊。”有农夫在工作时朝他搭话。

“嗯,”冉阿让想到今年的夏天也是很异常,特别炎热,直到10月还是那样热,但是一眨眼冬天就来了,“多存点粮。”

冉阿让有预感,明年的情形不会乐观。

他皱眉,如果明年粮食歉收,粮食又全在商人手里……他立马想到之前无数个冬天,法夫罗勒的粮食铺子里飙涨的价格牌……自己一天十八个苏的工钱连半升麦子都买不到……

怎么能这样?

但是他无法阻止资本游戏。

冉阿让看看交易厅里喊价的报价员和奔走的经纪人,以及那些手里拿着单子或买或卖的商人……

他感觉胸口的钱包往下坠,像是重到要破了口袋。

总归有些事他现在能做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策林根先生,请问我可以从您这里买小麦么?”冉阿让见他们谈话的间隙,凑过去问。

“嗯?马德兰先生您有兴趣么?但是期货不能私下交易,如果您想参与,需要找到一位经纪人。”菲利普转过头。

冉阿让眼睛看向菲利普身边的经纪人,“我可以找您的经纪人么?”

“那您要跟韦德里先生详谈了。”菲利普走到另一边,将空间让出。交易所是会员制,经纪人当然可以代理多项业务,这位经纪人也不只服务菲利普一个人。

“先生,您要参与期货交易首先得交一笔固定保证金。我们得确定您有参与财力。”韦德里不好拂了菲利普面子。

“需要多少?”

“1000法郎。”

“您稍等。”冉阿让背过身,从衣服左边腋下的夹层里像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张纸。“这是1000法郎。”

经纪人验了验钞票,点点头。“您在这等着,我去拿合同。”

韦德里完全是看菲利普面子接下冉阿让。交易所里几十位经纪人,有为平民暴发户服务的,也有为老牌贵族和政府官员服务的。韦德里属于后者。

他疾走去了办公室,又带着文件小跑了回来。

“快收盘了,您要交易得抓紧。这是代理合同,一式两份,请您看清条款然后签名。如果您销户我们会退回这1000法郎。如果您达成交易我们后面还要根据每笔交易计算初始保证金。您要是交易亏损了还得追加保证金,保证这笔交易的保证金维持初始金额。”

经纪人的语速太快了,冉阿让都有点抓不住,“保证”这个词听得他头晕。他签完合同后,大盘都要收了。

报价员在柜台后喊价,“最后一个!五手小麦!4000法郎!”

“五手是什么?”冉阿让问经纪人。

“一手是一千公斤,五手是五千公斤。”

冉阿让快速心算,每公斤的价格才16苏,“这里!”

冉阿让几乎是立即举手,抛售的人大喜过望,他还在担心没人接。经纪人上前在柜台登记。

菲利普见状跟冉阿让说:“您应该等等再接的,这个价格还可以再低。”

冉阿让倒是觉得这个价格再便宜不过了。

见经纪人拿着小麦合约回来,冉阿让问:“我要现在付款吗?”

冉阿让还没有搞清楚期货是什么,他还在思忖这么多粮食要储存在哪,也许自己得租个仓库。

“不,您收的是明年三月的合同,您到期前可以选择卖出或者履行。如果您看到市场价格波动选择卖出,您再到交易所来,或者写信给我,我会替您料理。如果您选择履行合同……”韦德里经手过这么多单,很少有砸在手里最后乖乖钱物交易的,不过看这粮食暴跌的情况,这个新人刚入市就得亏,不像策林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底赔得起……“那么您就得准备好钱。”

冉阿让点头,他已经准备买下这么多小麦了。

“我算下您的这笔的保证金,交易额是4000法郎,交易所抽取5%,所以……您现在要再交1000法郎。如果您后面履行这个合约,这个保证金会是预付款,您只用再交3000法郎即可。”

冉阿让想自己这一下就花去大头。“之后我会拿到这么多小麦么?”

“这是自然,这项合约里您是新的债权人了。如果对方违约,您可以找交易所进行裁决。”

……

交易所闭市了,人们都从这座宏伟建筑里涌出来,像海绵泵出水一样。等第二天开市,人们又会被吸进去,周而复始。

冉阿让怀里揣着合同有点晕乎乎的,现在他只剩下2100法郎了,也许他不应该脑子一热就参与那么大的买卖……

“我是没想到您第一次来就下场建仓了。感觉如何?”菲利普见冉阿让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想笑,“是不是钱不像钱了?”

“……”当钱只变成一串数字,花出去确实很容易。冉阿让一下子花了5000法郎,如果有同乡知道,这绝对会成为村里的天方夜谭。

“您放宽心,钱喜动不喜静,去的快来的也快。”菲利普语气轻松,循循善诱。只要现在买了粮食的都窝好了不抛售,且看来年。“建议您别看最近的价格,您现在可能会觉得亏,但后面您就会实打实地赚了。”

“这个价格很便宜。”冉阿让不后悔用这个价格买下5吨小麦。他用记忆中的零售价跟原始价对比,当然无论如何交易所里的价都比市面便宜。

冉阿让对这些交易还是一头雾水。他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无知但胜在好学,只要给机会,他就会凭毅力钻研。

“您准备离开巴黎了?”

夕阳西下,菲利普准备在街边等马车。

“是的。您会一直在巴黎?”

“不会。”

“那么我如何联系您呢?”这个年轻人帮了自己很多,以后应该找机会报答他。

菲利普一般不会随便给别人散名片,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名片给了冉阿让。

“您如果想给我写信,就寄到巴黎这个地址,会有人转寄给我。”名片后面印的是Le Mandarin在香榭丽舍的地址。

冉阿让接过名片看了看,他吃惊地问:“您是那家布料店的老板?”

虽然Madeleine是很常见的法国名字,但冉阿让想到自己取这个新名字时多少借鉴了一下这个店名就有些不好意思。

“哦……您见过的。”菲利普突然想起冉阿让那天下午在店铺橱窗那里站了一会儿。

“您的店铺很美,布料都很漂亮……”冉阿让见到那些散发着柔光的布料就想到一个人。

“如果您跟那个中国人有联系就好了,”菲利普感叹,“您跟她有联系吗?”

冉阿让摇头,“我也想找到她。”

冉阿让现在最怕的就是朱诺安已经去了英国,而且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像一只没有锚的船解开绳索后随波消失在大海里。

他突然一阵恐慌。

他后悔了。

“好吧,缘分问题。”马车停在菲利普面前,“那么,马德兰先生,有缘再见了。”

菲利普坐在车厢里,他把手杖横在膝头,朝车外的冉阿让摆摆手。

“再见,策林根先生。”

冉阿让摘了摘帽子。

他见马车离去,往下城区走。

他决心明天就离开巴黎。

———————————————————

拉菲特银行墙角的乞丐见天色已黑,终于站起来了。他哆哆嗦嗦把碗里的钱都倒进口袋,然后脑袋围着破布就往小巷里走。

金融区往南走就是政府机关区,再往南走就到了塞纳河。

等这个男人从七拐八拐的小巷里出来却是换了另一副样子,那骇人的长疤瘦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眉眼犀利的方脸。他昂首阔步地走进巴黎警署……的小门。

“回来打卡。”他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走进警署的后间厨房又要咖啡喝,又要面包吃。

“今天没蹲到人?”警署里的人好像都习惯他这样了,但也有警察皱着脸离他远远的。

“狡猾的很,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出现两次。”男人斜靠着办公区的墙三五口啃下一块面包,一天蹲下来他饿惨了。

“维多克,”有人叫他,“局长有找。”

“来了。”他拍拍手。

“瓦尔省又出了个逃跑的假释犯。”巴黎警察局长朱尔斯·昂格莱斯将文件给面前这个即是罪犯又是警察的男人,“你最了解这些逃犯了,交给你的保安部我放心。别那副神情,知道你忙,我也烦,每年四五百封信件谁也受不了。你现在在办什么案子?”

“就上次那个纸币造假案。你现在还在往我这塞案子,我手下就8个人,天天连轴转,他们都怨气连天了,要是薪水不跟上——反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还有我的案子……”

三年又三年,当初说好三年后特赦的,现在拖了多久了,拿破仑都下台了。

“咳,尤金啊,不是我不给你申请,阻力太大啊。你看这些,”朱尔斯打开抽屉拿出一叠信件,“警局内部的匿名投诉信还有杜艾典狱长的信,我任命你顶了很大压力的……”

尤金·维多克还能说什么,他当初自首不就是求一个清白身份么?给警方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就是求一份特赦令,是他在可怜巴巴地求人。

“尤金,加油干,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么些年你都做到了,你的小队多棒啊。你一定能扫除那些人的怀疑,让路易十八陛下见到你的能力,那时候特赦就不远了。”朱尔斯开始给下属画大饼。

“还有你得安抚好你的手下啊,现在国家财政困难,咱们都得体谅一下,都要为陛下分忧……”

维多克见自己上级又开始婆婆妈妈的样子就受不了,“行了行了。这个我拿走了。”他抄起桌上的文件就走。

维多克拿着文件出了办公室,走到自己的位于警署一楼小角落的办公室——那原本是个杂物间。

他点开煤油灯,开始浏览一遍案件情况。

哦,一个叫冉阿让的终生假释犯在迪涅报道后就逃了……那是在上阿尔卑斯省啊!送巴黎干什么?

维多克捏着眉头,敢情所有外省警方都认为逃犯的最终落脚点是巴黎。

他再仔细看犯人外表描述。“该犯寸头长须……”

“寸头长须”——逃犯肯定会改变发型和胡子,这条无用。

他继续看,“灰蓝色眼睛,棕褐色头发与眉毛,粗眉大眼,额头宽阔,鼻子粗直,鼻尖下垂,嘴巴大小中等,嘴唇偏薄。身高五尺四寸,肩背宽阔,气力过人,胸口有烙印,手臂上有夹链痕迹……”

嗯?维多克摸着下巴,突然想到今天见过这样一个人,外形条件非常符合……那个男人给了自己十个苏。

胸口烙印是重刑犯都有的,维多克自己胸口就有一个。夹链痕迹……看来还受过夹链刑。他五进宫都没受过夹链,好吧,自己受的是死刑……

维多克忍不住翻看这个逃犯的档案,这得多穷凶极恶的歹徒啊。

“1770年生,原籍布里。

1795年12月22日因入室盗窃被判有期徒刑5年整。

1796年4月26日于比塞特监狱开始服刑,后转至土伦监狱。

1800年11月23日越狱被捕,加刑3年。

1802年7月9日越狱被捕,加刑5年,夹链刑2年。(注:此犯心性顽劣,不服管教,拒捕且重伤狱监)

1806年5月13日越狱被捕,加刑3年。

1809年3月1日越狱被捕,加刑3年。

1815年10月5日刑满释放。”

“哈哈哈哈”,维多克笑出声,这个男人也是一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老手,可惜四次都没逃出来,最终还是乖乖服刑了。

他突然收敛了笑,自己那四年不也是这样在学习越狱技能、进行越狱、被抓回来的循环中度过的么。自己的刑期从三个月累加到八年,而这个男人从五年累加到十九年。

维多克一点也笑不出了。他理解这个犯人为什么出狱后选择逃跑,上半辈子都蹉跎了,下半辈子还不能享受自由。

可惜,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维多克为了自己的特赦令没有理由不尽心竭力。

他翻看土伦典狱长的信,最后举荐了一个叫沙威的警察?说是非常熟悉此逃犯。

哦,维多克翻页而过。

最终维多克把这份文档归到标黄的大文件夹里,在他看来这个叫冉阿让的只是个普通逃犯,都没在路上再次犯罪呢,而且原本他的案子——入室盗窃都算不上大案。旁边另一筐标红的文件才是最棘手的,里面有尚未结案的杀人案……

所以——

“冉阿让先生您先排队去吧。”

虽然这么说,但维多克还是记下了案子,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维多克在警署里又随便吃了点东西,他还得去巡夜。

这章把我写伤了

从19世纪银行内部布局查到交易所老式竞价方式

最终期货交易保证金抽成比例还是按我国大豆期货来算的,因为实在查不到当时炒期货的细节

我国期货交易里一手指10吨,考虑到生产力差距,文里一手指1吨

尤金·弗朗索瓦·维多克出来了,他是冉阿让、沙威、伏脱冷、福尔摩斯、波洛……的人物原型,世界第一位侦探,犯罪学之父

是的,雨果把维多克的人生经历劈了两半再加工,分别创造了让叔和鲨威,所以冉沙本为一体……

让叔的身高5尺4寸≈180cm

说一下法郎

1法郎=20苏=100生丁

1拿破仑金币=20法郎

如果对标现在人民币价值,1法郎≈75软妹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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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期货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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