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里了?”你出声询问,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见你们来了,景元也抬手一挥:“呦,早上好——啊。”后面的啊字明显一停…他看了看你的脖子。与此同时的镜流也打了招呼。后者的她就不着痕迹了许多,回复了你:“她又去维修自己的星槎了,应星刚刚才去她那儿。”
说完,镜流补了句:“最近可忙?记得劳逸结合。”
明显是看着你说的这句话。
你有点迷离…你忙吗?还好吧?每天就是跟着丹枫划水摸鱼。除了偶尔要和他对线以外,你真的是乐的个清闲。
就算要打仗什么的,可这两天还没那么紧张呢。
没听懂,但你点头:“知道了。”
你一直黏着狐人少女,这一次自然也是要了位置便同屋内的三人告了别:“我去他们那里啦,待会就一起回来。”
“去罢去罢,玩的开心哦。”景元笑眯眯说,镜流也点点头:“嗯”。唯有你身侧的丹枫抬手替你理了理衣领…
做完这一步,他收回袖子。
你最后同他说了声再会,于是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你又听到镜流喊了一声丹枫,而景元发出了叹息声。
是发生了什么吗?
走在路上的你心想着,不过你终究没有停留。
你总是得走的,无论是死亡还是单纯的离开。你不属于这里,你总得穿过这片虚拟的星空,像此时此刻一样——
你向前走。
路上很吵闹,但你顺还是着去往白珩那里。然后…“丰饶民来了!!!”将士们的声音撞击上你的耳膜,整个军营内部,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响动。有人在说:“快去通知镜流大人们。”…有人在说:“倏忽来了。”…有人在说着…
“快,跟我来。”这道呼唤是熟悉的。
你抬眼看过去,应星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一把拽住了你的手,逆开人流带着你大步向前。有他的身躯在面前开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你瞬间便有了方向。你们二人走进了附近的一间屋子,你抬眼看向里面,就见寻找的狐人少女正在其中穿戴甲胄。没空多言,她仅点点头。
“小应星,你们二人先在这里待着。”
她说道,反手从桌上拿住那张曲弓。那是应星所锻造的武器,如今它要被带走,而应星被要求留了下来。你身边的那人自然不从,他拿上自己的剑说他也要去。而狐人少女表情严肃:“这次是真正的丰饶令使。应星,你并非军人。”
应星连忙摇头,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狐人少女已经翻身上了星槎。她最后留下一句,嘱咐应星照顾你,便离开了。
你在旁边看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应星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颓然的表情…然后…
你拿上一边云骑军的头盔,盯着屋内停着的其他星槎…你不会用剑,不是军人,但你是他们的友人。你扬起一个鼓励他的笑容,踮起脚将头盔带到了应星的头顶。你望着他。
对你而言这没有什么——
“我们追。”你说得轻快。
头盔被你扶正,应星正楞楞的瞧着你。男人的脸在头盔间露出,你能够看清那双烟紫的眸、看清其中有迟疑划过,但稍纵即逝。他的手握紧了武器,对你笑了起来:“好。”
狐人,持明,仙舟的长生种,那又如何?
说到底,都如短生种一般。你们都是人。
这场战斗是属于人的斗争,也是属于你们的斗争。
你与应星穿上甲胄,带好武器,踏入星槎。他的表情有些紧张,但还是说着话:“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般啊。”
“我也没有想过。”说时,你却很平静。
你在脑中思考,你知道自己的出现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很多。可你没有想过现在的情况……太突然了。你和丹枫没有准备。实在是太突然了,一切,一切都只能交给你来把握。
想到这里时,某种怪异的虫鸣声再次于你的耳中响起。你鬼使神差的想要唤出模拟宇宙的系统界面…你自然是成功了。而这一回,你看见了“事件正在进行中,不可退出”的标识。于这标识周围,红色的警告文字已经逐渐怪异破损。
上面遍布了某物啃食过的样子。
就像是,有虫爬过。
包括旁边事件的动态提示,此刻的剧情引导也被啃噬的有点错乱。你仅能勉强看清:“██████的气息吸引了生命之神的神使。它因此提前到来了——然而,整个事件却超出了你们的预期,也超出了丹█预期的计划…棋盘上的棋局陷入僵局,你该怎样解决答案?如何挽那个██少女?”
的确是引导,但更像是嘲讽。
看着,你的额角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它又在跳了…你能够想到、它们的饥肠辘辘。
你叹息了声。
如何拯救?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人的能力。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是你终究是人了。拟态的生命,是人。
你理解人类。你正在人群中。
你没有其他去处,没有选择。
——此刻,应星带着你往前去。你明白,一旦开始作战,云骑军以前的训练和部署便足以见其成效。井井有条运作的将士们默契应敌,一路上,你和应星几乎不需要帮忙。
哪怕偶尔有几次,也只是敌人的偷袭罢了。
等你们快到最前线时,真正的混乱才出现于眼前。镜流的月华斩断天光,却无法消弭眼前的怪物。景元奋力抗战着,但仍然被逼得步步后退…应星见此连忙上前帮忙抵抗。
他是匠人,力气自是不小。
可即使如此,他的反击还是如此吃力。
景元震惊的问你们为什么要来,应星仅咬紧牙关怼了他一句。镜流无暇顾及你们,她忙着应敌,却也仍然有留意帮你们抵抗攻击。一到这里,你就下意识的四处观察着……
终于,你看见了丹枫。
那是吸引你的一声龙吟,天地间大雨瞬间倾盆而下。化身为巨大苍龙的男子在空中与不可名状之物纠缠搏斗着……
你从未见过那样横生的血肉。
它违背常理和人的理性。
那是纯粹生命纠缠的生命,那是名为倏忽的怪物。
丹枫正被它束缚着,他们正在撕扯彼此。
你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你没有见过,没有见过、但你见过其他的神。亲眼见过那样的存在亵渎着名为生命的影。
这里有很多星神的令使。可你却感觉大家都只是棋子。丹枫是,景元是,应星,镜流…倏忽,那个少女,大家都是。乃至星神,你知道他们也是宇宙大戏的一枚卒子罢了。
只有吃掉那枚叫倏忽的棋子,他们才能活着。
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而它为你而来。
远远的站在这里,你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视线”了。明明是不存在固定形态的怪物,但你偏偏就是能够感受到它的眼睛…那有一道目光,正好奇打量,想要你的目光。
很多人都好奇过你的存在。
很多人想要去得到你。
但可惜,你可不愿承倏忽的恩赐…无论是此刻身为人类的执念,又或者是不愿为其他命途折腰,甚至是其他的事…
长生很好,不过那是诅咒。
你见过生命消逝,也体验过死中彷徨。
算了吧。你想。
你挪开眼睛,不愿被它所盯视,你也不愿去见它。你回神于这场战斗中,你开始帮助其他人,你一点点的救,越来越累。敌人杀死了又会活过来,你们这里的将士们也是。
战线拉的实在是太长。
手中的武器越来越多的血,你的身上也越累越多的血。
疲惫在逐渐晕开的恍惚中定格你的思绪。在模拟宇宙中的此刻,你望着面前袭上的丰饶民,一时有些走了声——
“好不真实。”
好不真实。可这偏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生命之神的神使在剥夺他们的生命…人们在厮杀。
你望着面前切向自己的刀刃,上头带着血的味道。你看着敌人狰狞的面孔,没有动弹。你就要被切碎了,你能听到应星与景元在呼唤你躲开,可你还是没有动弹。身体……
咦,又动不了了。
身体,好怪。好不真实。
模拟的数据里,你一直能够感觉到它们在那…
皮肤下的东西好想逃出去。你知道它们饿了。
你动不了。它们期待你的身体裂开口子,它们期待自己能够爬出去…你动不了了。可又在这时,一支凌厉的箭矢破空而来。踩在星槎上的少女张满曲弓,三箭齐发。极大的力瞬间钉死了想要袭击你的丰饶民…能动了,身体能够动了。
你磕目,再睁眼,下意识看向那边。
风吹起她的长发,狐人少女望着你。你知道她想对你说什么,但战场上变化太多。她已经没空再多说了…你又感觉身后有人抓住自己,景元与应星杀着敌人。他们在保护你。
我在拖后腿啊。
你想着,居然又莫名有点想笑…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你也拿起了武器。不要管了,战罢,杀罢,继续罢。
——皆是虚假而已。
你的生命不比丰饶少。你并不害怕。你赐予敌人伤疤,敌人也赐予你伤疤,血在你的身上留下来,启初是虚假的红色,最后伪装的色调恢复成本质,流溢的霞光里长了出来。
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
数不尽的虫。
它们啃食起了敌人,也啃食起了你。
你告诉它们究竟该吃些什么,它们言听计从。因为拥有食物而听你的话…你的血越流越多,身体好怪,似乎就要坏掉了。但你却越来越放松,那应该、是吃饱了的缘故吧?
“你这究竟是…”
战斗的间隙,应星有不可置信的问你。而你只是捏死爬进自己眼睛里的蝴蝶,你笑了笑,对他摇头,然后,继续杀。你的虫子吃了好多东西,很多人都在惨叫。你只能忙碌的捏死它们,因为吃了好多,你也又有力气治疗自己了。
你杀了好多自己,好多虫子。
你不知道了。
机械性的将思绪碾弃,这完全是归还于本能的行动。于是乎,哪怕丰饶的赐福再怎么强大,可面前的这些人还是被虫群啃食殆尽了。它们仍然饥饿,它们便也凑近,啃食那人…名叫倏忽的存在弄死了你的虫子。它好像无形之间发现了什么——于是,它吞噬命途一样吞噬你的“孩子”们。
啊,真是打不过了。
你注意到自己的虫被卷入那不定的血肉内部。
捧着自己抽搐的蝴蝶,你满脸是彩色的血,还有更多的虫子粘在你的血上。你感到烦躁,你说:“我该怎么办?”
应星已经彻底怔住了。
他没有动作…最后,还是景元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去拉起了你。
战场没有更多时间去迟疑了,你们都知道丹枫镜流他们快撑不住了。一定要解决倏忽,一定要在一瞬之间彻底粉碎它的复生。一定要——景元苦涩的笑容在你的面前绽放。
他说:“去帮帮他们吧。”
你望着男人金色的眼睛,舔舐掉了自己的嘴角边的血。
某个瞬间,你很想说些什么。但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某个呼吸里,你忘记了呼吸,但你没有忘记大家…此刻的你已经不像人了,但你还是用着人类的语调轻轻的启唇诉说。
“好。”
你站稳自己的身体,最后撕碎了手里的虫子。
它们的尸体和鲜血溅在一起,狼狈的溶解了…
你看向他们,看向狐人少女,镜流,丹枫。
“别害怕。”你说着。
然后,这是最后一次。
你隐约见到时间凝固,耳边是任务发出的提示音。许久未见的分之高悬于眼前,它无形的存在提示了你全部答案。
现在,你要兑现承诺了——
杀死████。
你回头坐上星槎,你学着狐人少女的动作驾驶它。你没有管身后喊你的人…你追了过去,你找到了狐人少女。
她的指尖被弓磨破了,她正疲惫的喘息。
而你为她戴上了一只蝴蝶,在尸骸间拥抱了她。
面前的女人看着你满脸的血,她想说些什么,但在那之后,一股冲动的橙味涌入了她的鼻腔。她动不了了…身体被难以言喻的力量所控制着,大脑内部也遍布了虫子的嗡鸣。
“好好休息吧,白珩。”
你喊白珩的名字,手指抚过了她的脸颊。精疲力尽的女人感到身体僵硬。某种虫子的毒素麻痹了她的神经,但她也看见了你的血低落溶解,炫目的色调里爬出了守护的虫儿。
那些虫子在白珩的身边趴着,为她撕咬麻烦的敌人。
你看见白珩收缩的瞳孔。
天蓝色的调子晕在你的眼里,其中不可置信与绝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滥。你啊,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白珩。你能够感受到她在内心大喊你的名字,她正在祈求你不要去。
云上五骁,谁人不知你的特别。
但他们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害人,偏偏他们知道。
弄得你如此可怜的,正是因为你对他们的在乎。
你不知道为什么又想笑,还有点鼻尖发酸。
你最后还是没有留下。
浑身血淋淋的你最后拥抱了白珩,你感受她的温度。那当然比不过太阳,那甚至还有些冷了,可它依旧十分炙热。
如果是为了这样的人们。那,好。
你想着,回头——
你坐进了她的星槎里,你找到了一枚黑色的太阳。
那大概或许也是一件奇物,那是岁阳塌缩成的黑洞。模拟宇宙中的系统向你介绍,并教导了你究竟该如何使用它。
滚烫的温度在你的掌心颤动。
你的皮肤好像在融化,你没有犹豫。你驾驶星槎冲了过去…话说起来,也是头一次。你忽然明白了白珩为什么喜欢这玩意——将速度提升到最快,前所未有的风卷入你的心。
心脏砰砰狂跳,你正在呼吸,你正在活着。
你的星槎跨越云骑与虫子的尸体直抵尽头。
在那狂风之间,如雷鸣的心跳下,猛烈的撞击在耳边哄然炸响。你见到那片废墟,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脏腑全都损坏。那些虫子都孱弱的抖动着,从你的身上粘连着向下…
你在烟尘里笑着,你爬了出来…
在废墟残骸里逆着雨看向倏忽。
倏忽,血肉的怪物,倏忽,死亡仅在瞬间的倏忽。你确定它在凝视你,你也确定你在凝视它。你们相近的命途在彼此之间互相共鸣…它似乎很高兴你能到来,正因此兴奋着。
你看见它为你支开一副幻觉的狭角。其中美丽的星辰在你的周围起舞,咕嘟咕嘟吐出血液的枝丫在颤动,猩红的甘霖流淌着落入你的掌心。比██████的血还要美味的液体温暖了你的身体。那毋庸置疑,是不会死亡痛苦的美梦…
风拖起了你的长发,红色的发带仍然坠在那里。
你的眼里正印着丰饶的幸福幻觉。
可在现实之中你举起了手——黑色的太阳在掌心颤动,和着你的心跳放大——不可思议的梦境里,你也举起了手。
“再见。”遗憾呐,遗言总是这样的简洁。
瞬间、哗然一片。暴雨因坍塌的黑洞停滞。
扩散的黑化作纯白点亮了天空的阴翳。
从你的指尖,分解的血液,破碎的肉在刹那飞速生长。
五颜六色的光华里有蝴蝶向外飞出,但刚刚颤动翅膀,它们便再次死亡…橙味在“白昼”里放大,香气刺碎血肉的腥臭。你,在你对立面的怪物全都被一点点磨碎成了粉末。
明明只是刹那,但刹那却堪比永恒…
少女的血仿若降临的神女,点坠了赤色的空。
少女发间的红色也细细的磨断。
少女在他面前分解,那副容颜彻底的消失了。
——近在咫尺的丹枫,他见证了你最后的笑容。托举着黑色烈阳的人被太阳烧尽了。力量的狂风砸断了全部景色。而那一缕碎发,几只从血上逃出的虫子则是你留下的全部。
这样的故事,是他想过的吗?
丹枫记得自己是想过的。倒不如说,从某个最开始时,他就是希望你代替白珩去死…这样,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继续下去了。这样,他们就不会走散了。
可丹枫也知道,他改变了想法。
他明明都想好了,他明明都决定了,就差一点…只要逃过,就算是他和倏忽同归于尽也无所谓,明明这回就差——
男人停在原地。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发出痛苦的龙吟。
他记得的。他猜到了会这样。他喊着你的名字。
天空中化作原型的龙在愤怒。暴雨因他在燃烧后下的前所未有的大,几乎要淹没这整个世界。那片温暖彻底性的暴走损毁,本就在濒死之刻的龙尊眼前闪过了太多的景色……
他好像又看到了无数幻象。
那是丰饶带给他的。
他见星辰在低语,丰饶的生命赐福了世界。原始的经脉与滑腻的肉化作美丽的图腾,它们暴虐的交缠,予以生命。
那是不朽带给他的。
他听见龙的长吟,不死的存在陨落了。但祂仍然留下了力量。无数次,雨别到丹枫,轮转着,如此刻一样的复生。
那是██带给他的。
那个存在夺取了不朽的权柄…那个存在自我诞育了生命。香气搅动着无止境的混乱的色调,撑满了他的眼睑。
朦胧里,他好像感受到了你的吻。
那个存在给了你存在。那个存在与不朽这般相近。你和他的血在某种程度上本就同源…你化在他的肉里,拥抱他。
险些彻底陷入狂乱的龙,无法控制自己。
他怔怔的停止于原地。兽瞳已不再偏移。
而某一刻,他听到了剑首的吼声,镜流厉声呵道他的名字。一种疼痛贯穿他的龙鳞近乎是要搅碎他愚蠢的梦境。
然后,一轮月华闪过了——
镜流身上坠着的红在他眼前划去。
丹枫所有的幻象都被这抹红色所切断,他空白的神情没有任何反馈。他的身体倒了下去…红色的血淹没了他的眼睛。他好痛苦,但甜腻的橙味却充满了他的世界。丹枫看见那些虫子向他爬来,明明那样的恐怖,却令人意外的安心。
好像你还在,可惜,他无法再思考。
男人的手握住一只红色的蝴蝶。
如同他给你的那抹红色一样的红。多么刺眼的颜色,像血一样的颜色…好美。丹枫想着,只是这样仅此而已的想道。他小心的将那抹红色放入怀中。最后彻底的晕了过去。
恢复平静的战场只余一片空寂。
景元和应星赶了过来。没有人说话,但雨不会停。
这场战役的雨下的格外的大,抽动的甜味也混在其中。那堪比丰饶般“治愈”的力量再创了每一个伤员的身体…
百废待兴。
丰饶令使倏忽为夺建木,率军压境罗浮,摧毁半数洞天。云骑军十不存一,死伤惨重。但无论如何,还得继续走下去。他们最后找到了无法动弹的白珩。在狐人少女的周围,无数死去的虫静静的躺着。它们损毁的身躯触目惊心。
却唯有一只红色的蝴蝶停在少女的发间。
直到众人的到来,那只蝴蝶才振翅消失。
倏忽一役,就此落下帷幕。
战后的罗浮开始休养生息。丹枫也因重伤而被安置起来休憩…于他昏迷的这些日子里,罗浮一直在下着不停的雨。
连绵不绝的雨中,龙尊又做了梦。
梦里的你看向他,不知是调侃,还是纯粹的询问,你问他:“你还要亲我吗?”……丹枫记得自己本是沉默的。
但这一回,梦里的他轻轻应了一声。
梦中的少女惊讶的停了停,但接着,你还是靠近了他。
…黑发的男人因此俯首。他抱住你的身体,急切的吻擦过你的唇角,最后探入口腔。他急切的想要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回应,他想要你的全部,想看见你那鲜活的表情。
可你没有动静。犹如死物那样。
你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你不会回复他。
丹枫的表情定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怀中的少女化作一滩绚烂的血液溅开。那些漂亮的颜色混着美妙的香气沾满了他的手,虫子在其中飞速长出。狰狞的啃食他,真是可怜。
…那样的口器破不开龙的鳞片。
虫子在丹枫的手里长着,又最后活活饿死。
丹枫终于回神了。
他用上友人炼制的那把足以贯穿龙鳞的击云枪…他毫不犹豫的、他平静的划开自己的手,割开血管。他张开手拥抱虫子,拥抱那些疯狂的小怪物…终于能够吃到血。虫儿们便争先恐后的扑向他。它们一点点咬碎他的龙肉,一点点饮下他的龙血。它们顺着伤撕出更大的口子,几乎要钻入其中。
红在疯长,它们活下来了。
丹枫情不自禁的喟叹了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填满了他的心。他已经不知道那究竟是虫子毒素带来的感觉,还是已经有虫子钻进了他的身体,在他的心中为你筑了巢。
不清楚…不明白…
失血的感觉令他恍惚,肉越来越少,可丹枫却沉浸在其中。他又一次划出更多的伤口,他又一次给出更多的血液。
这一回,他好像又听见了你的笑。
他迷离间看见了一处美丽的花园,其中的诗人正在吟唱献给你的歌谣…你的面前有很多镜子。而某个瞬间,他幸运的被你选中了。在那镜外,蝴蝶在你的周围飞舞,你垂下眼睛望向镜面内的丹枫。而他也毫不犹豫的向你伸出了手……
丹枫,抓住了你——你被他拖入他窒息的怀中。
他开始用血和肉,还有**和疯狂的爱滋养你。
男人发自内心、幸福的笑了。
他拥抱着给予他毒素的虫子。
他触碰它们。如此缠绵,如此温柔…
他说:“我爱你。”但你已经死了。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美梦与现实穿插间,罗浮还是没有停下大雨。这整整半个月,也没有人能够去打扰丹枫。
龙尊大人一人待在自己的房内。
血与肉,虫与人。
疯狂的**在此处静谧的绽放,他好像真的没有失去你。他好像正拉着你的手,他好像正拥抱着你…他好像在吻你,他记得你的笑容,记得你亲昵的吻。记得你落在他额间的赐福…每个清晨的对视,每个饮酒后的触碰,每一次……
那每一次,历历在目。
丹枫的血越流越多,他不在乎。他只痴迷于疯狂中与你的日夜。你们就像寻常夫妻那样,在他的臆想中嬉笑陪伴。
“你……可是喜欢桃花?”
“嗯,待春天到了,它会结很多花。”
“这首曲子是我最喜欢的。”
“…你想听?好,那我便吹给你听。”
“这册话本的下卷我找到了。”
“到这里来,我读给你听……可好?”
无人回复,唯有虫子嗡鸣的空间内传来了他自己一人的声音。丹枫又笑了:“你不喜欢窗外一直在下的雨……?”
宠溺的话语中,他好像真的在和谁说话。
他好像真的看见了一副幻戏。
其中的少女问他院里的花,问他用的乐器,问他先前的话本…又问他,为何窗外的雨从未停下,问他为何不走。
丹枫静静看着空无一人的床畔。
他没有违心的话,他笑着说道:“我想陪着你。”
哪怕你已经死了。
但他也知道,你绝对、一定会永远陪着他的。
“我也爱你。”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眼高于顶的尊者,轻柔的说出了这句话。
*
屋内,虫群嗡鸣着发出响动。那究竟是进食的声音,还是有人的哭泣声,又或者,只是单纯封闭性的嘲讽句呢…?
无人得知。
奈落一般的世界里,水的神明徜徉在荒诞的幸福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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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件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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