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愚者

“……”

撑着那把伞的人金头发、绿眼睛,长着罗刹的脸,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你为什么在用罗刹的脸?”悼歌直起身来理了理头发,问。

“罗刹”闻言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抽泣着说:“那不是我以为你喜欢这张脸吗?要不然你干嘛跑去和那个净庭教会的玩,撇下我?”

悼歌沉默片刻,郁郁地说:“好严重的指控。我觉得你自己的脸更好,你先变回来。”

“我就知道在你心里还是我长得比较帅哪,”此人眉开眼笑,用手在脸上一抹,变成一张笑吟吟的娃娃脸,“好朋友,够义气。”

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此人笑眯眯的神情放在罗刹脸上简直有恐怖谷效应。

悼歌问:“这一次用的又是什么名字?”

“莱尔。”此人干脆地回答,“怎么样?”

“很有你的风格。”悼歌顿了片刻,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要变成镜流去劫狱?”

“好玩呀,”莱尔打了个响指,“她是不是已经把那段录像给你看过了?是?哈哈!怎么样,怎么样?你看到的时候觉不觉得很好笑?”

“很好笑,”伶人说,“但是惊吓更多。镜流把你细细切做臊子的心都有了,她正在提剑赶来的路上,砍完刃就来砍你。你并不像刃那样,被剁成臊子还能不死。”

“哈哈,”莱尔为伶人的描述乐了一下,紧接着傲然又胸有成竹地微笑起来,说,“亲爱的忒利斯提斯,你太小看我了。”

“……”悼歌慢吞吞地说,“你想说,你也成了魔阴身,可以被剁成臊子而不死?”

“这也挺好玩,”莱尔摸着下巴思索,“不过不是。我是想说,她杀不了我。再说了,就算我打不过她,咱两还不能跑吗?她自己那么多遗憾未消夙愿未成,还能追咱两到天涯海角不成?”

“……”悼歌说,“谢谢你逃跑还记得带上我,但是我为什么要跑?是你伪装成她的样子,不是我。”

“忒利斯提斯,你怎么这样?”莱尔瘪嘴,“是你指使我去劫狱的!”

“容我提醒,莱尔……”悼歌焉焉地说,“我之前说的是,在不危及你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把人从那里面带出来,越小心隐蔽越好。然而,你在幽囚狱里……你主动伪装成镜流的样子对她大肆挑衅,又拳打武弁脚踢金人地出来……”

“哎呀,”莱尔笑眯眯地说,“我当你在夸我了。”

悼歌定定地看了此人三秒,被莱尔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嬉皮笑脸地回望。

“忒利斯提斯我的朋友,”莱尔拉长了语调说,同时另一只手完全不闲着地去薅悼歌精心理好的头发,扒拉柔顺的发尾,“别这样看着我嘛。这完全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呀,镜流不会真正来找我们麻烦,景元更是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我只是想给我们无聊的旅途找点乐子,这你也要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悼歌迟疑了一会,想了想,开始给莱尔找理由说,“实际上你这样做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以本来的面目这样劫狱出来,大概景元会警惕仙舟上又多了一个难缠的武力;但是用镜流的面目就可以解释:她作为高战斗力魔阴身的名号在特定人群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伶人给莱尔的所作所为找理由时,莱尔手上仍然玩着伶人的发尾。

忍了又忍的伶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莱尔弄乱他刚刚理好的头发,说:“你能放开我的头发吗?”

“我说不呢?”莱尔斜着眼睛问。

“……”悼歌消沉地说,“那你玩吧,反正我快死了。”

“哎哟。”莱尔迅速放手,“我开个玩笑。”

悼歌叹气,转而问:“幽囚狱是仙舟重兵把守的要地。你这样闯出来,身上受伤了吗?”

“怎么会。”莱尔自得地笑起来,“说到底其实景元也不想关着刃,更何况我可是假面愚者?”

“你没事就好,总之这样的事下次要注意……不,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悼歌说。

“我这边的情况说完了,来说说你那边的?你不是和那个罗刹一起去找龙女治病吗?已经去看过了?医生怎么说?还有罗刹他人呢?”莱尔问。

“发生了一点意外情况,”悼歌说,“银狼把我打开玉界门的录像发给了丹枢……丹枢抓我去问责,所以罗刹和我分开了。”

“她闲得没事干了?列车那伙人不是他们星核猎手自己找来的?”莱尔气愤地说,“我们帮了他们,他们反而还捅我们一刀!”

“我想大概是为了报复我们。”悼歌说,“毕竟是我们留下了银狼的涂鸦,误导神策府和天舶司,让他们以为是星核猎手开的玉界门。我只能说我们的确侵犯了银狼小姐的肖像权,如果她的电子涂鸦算作肖像的话。”

“要我说你不如撒手不管,就让那银狼来开门。”莱尔气得磨着牙说,“反正他们肯定要让星穹列车登陆的。”

“但是那样你不就进不来了吗?”悼歌说,“银狼会把你的舰船拦在外面,所以走这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不聊这个了,聊聊你的病吧,”莱尔问,“持明龙尊怎么说?”

“她让我吃点好的。”

莱尔歪头,感叹说:“持明龙尊就是这样看病的?好个庸医。”

“现任持明龙尊只是个尚且年幼的小女孩,”悼歌说,“倒也不用这样说她。”

“欸!我有一个好主意!”莱尔突然双眼发光,竖起一根手指说,“刃被丰饶令使倏忽的肉片污染,从脆弱短生种变成不死魔阴身……你想尝尝倏忽的肉片吗?”

“……”悼歌回想了一下镜流和刃的种种癫狂阴沉,沉默片刻,焉焉地说,“我暂时不考虑这种治病方式。”

“哎呀,忒利斯提斯,那只是你还没死呢,”莱尔笑眯眯地说,“等你要死了,别说是倏忽的肉片,就算是药师,你也会抱着啃的——如果你啃得到的话。不过嘛,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有我在,你绝对不用走到那种地步的……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

“谢谢。”悼歌说,“希望到我死的那天你不会突然往我嘴里塞倏忽肉片……”

“哈哈!”莱尔又乐起来,“听起来也不错……好啦,这把伞给你,我要去进行我们伟大计划的下一环啦,你也别闲着,毕竟你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呢。”

“等一下。”悼歌沉吟片刻,示意莱尔附耳过来,轻声说,“……”

“噢,好呀,我觉得不错。”莱尔歪着脑袋听完,笑说,“那你去吧,事成之后给我发个消息,我好知道动手的时机……嗯,另外,如果有好玩的事情记得发我。我走咯?”

金发绿眼的愚者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将伞柄绑在他的左手,轻快地顶着雨迅速消失,像来时一样无影无踪。

*******

“……”

丹枢站在若木亭的栏杆边,听紫月季苦着脸汇报情况。

此刻,这位使者的脸肿得有两个馒头那么高,眼窝处青紫色的瘀痕更让人不忍直视,仿佛刚刚和八百个大汉近身搏斗结束。

“……就是这样,丹枢大人。”紫月季说,“那个伶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哄了那个云骑军相信,他就是我妹妹,然后就打发我们两个走了。走出一里地之后那个抱着我胳膊的云骑军忽然清醒过来问我是谁,然后就开始打我……”

“我知道了。”丹枢沉思,挥手,“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去吧。”

紫月季愁眉苦脸地离开了。

“……”

“没想到再见的时刻来得这样快。”丹枢开口说,“伶人。”

“您的耳朵还是这么敏锐,”在旁边巷子等了多时的悼歌慢吞吞地踱步过来,“只听脚步,就能辨认来人。”

“行走的频率与轻重会昭示许多东西……就像你的步伐。你走得一轻一重,从前你有心遮掩,可是今日却比以往更加明显。你的病更严重了。如果你已经去看过那位龙女,我想她大概是让你失望了。”丹枢平静地说。

“说失望过甚,说不失望太浅。”悼歌说,“我想这不是她的错……但是希望这样的东西,和阿哈带来的那些流毒的快乐的确有相似之处。它存在时,就让人忍不住相信,进而沉沦,从而忘记它可能只是虚无泡影。”

“你当真不试试我们的药?”丹枢问。

“谢谢您,”悼歌说,“说不定等我要死那天,我会考虑这种方式。”

“……”丹枢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另一种轻捷稳健的脚步声传进了耳朵,于是她止住话头说,“看起来有客人来找我了。”

“的确。”悼歌慢吞吞地转身,向来人颔首示意,“您好,想必您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银河球棒侠了吧?久仰大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窃玉

小船三年又三年

钱充好了,几点开播?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崩铁]悲悼伶人为何这般
连载中月相三十一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