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不熟悉的衣物上战场，总是哪哪不舒服的。星如是说道。
可砂金却言：「那么你想，一件衣服值这个数，是不是顿时就感觉底气十足啦？到时候遇到敌人，你还能说他打工一辈子也买不起你穿的衣服，是不是有种不战而胜的感觉？」
星不认为，她怕被追着打。
最后，还是砂金一句「买都买了，不穿亏了」彻底打消了星的犹豫。她咬着牙选了一件最喜欢的，砂金提前筛选好了适合星的晚礼服，他的品味很好，星不必费力作排除项，只需选出自己一眼相中的衣裙便好。结果便是穿上白拿的衣服后心情上升了一个高度，她承认换身行头是个不错的选项。
今夜是奥尔森计划中的最后一晚，星挽着砂金的手站在落地窗门前，悠扬的音□□过门缝幽幽环绕在他们身畔，她下意识攥紧了手。
“放心，我从不亏待我的合作伙伴。”砂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有，不要轻易接受他人的邀舞，我担心那人到时候不好逃跑。”
“我的舞技没有这么差吧，那时候和你跳舞可是一次也没踩到你诶。”星愤愤说道。砂金扭头看向前方悄然一笑，“那是因为我配合着你呢，小姐。”
侍应生缓缓拉开了门，细语、香槟和乐音在舞厅中如飞蛾般来来去去。声势浩大的乐队占据了舞厅的一角，宾客们身着华服，手拿美酒，欢声笑语和漫不经心的讽刺影射让空气活跃，人们互相引见之后转眼忘却，素昧平生的女士们热烈地交谈着。
星觉得自己的脚不受控制，本能地跟着砂金走着，灯光越发明亮，管弦乐队换了个音调，老男人推着年轻女孩向后退，永无止境地转着难看的圆圈，上流夫妇拥抱着对方在角落起舞。
砂金停在光晕的中央，星深呼吸，看向坐在高位上的两人。一旁的布鲁内特正抱着一名妙龄女郎说笑，瞧见砂金，只是简单的举杯示意；另一边的老国王颤巍巍地想要放下手中酒杯，身后的内侍站着接过。
“星际和平公司的「砂金」拜见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砂金行礼，被挽着的星见状也跟着弯下了腰。
那名戴着眼镜的内侍闻言后，不知在国王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布鲁内特瞥了星一眼，皱眉摆了摆手，便专注于自己怀中的女孩。国王呓语着，内侍抬起头推推眼镜道：“起身吧，「砂金」先生，我替国王陛下向你的祝福表示感谢，也祝您和您的女伴在宴会上玩得开心。”
人群之中有道冰冷视线刺着她的后背，星用余光扫过人群，捕获到了视线的发出者。那是位满头白发的男人，皮肤像玫瑰花瓣一样娇嫩，你看不出他多少岁，也许他压根儿就没有年龄。他的目光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井，或许他的声音也是如此。
星认出了他，那天温室碰面的人物之一，那位大名鼎鼎的「奥尔森」公爵。此刻他正与周边人攀谈，看起来还是个依附的好目标。她扯扯嘴角，视线灵活地绕过场地落在不远处的雷根夫人身上。
她正在与一位贵妇人聊天，察觉到视线，她莞尔一笑，配上那头柔顺黑发，有一瞬仿佛抓住了周围人的目光。星发现会场中还有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士颇受欢迎，许多单身女孩儿愿意为他舍弃独舞的机会，他的眼睛柔和地弯一弯，人群中欢乐的情绪就高涨几分。
过久的凝望让身侧的男伴不忍出声，砂金轻咳了下，将星的目光揽回到自己身上。“这里还有什么能让我的开拓者小姐看入迷的，要不也告诉我看看如何？”
星机警地向砂金示了个眼神，砂金领会后顺着她的脚步走向僻静的角落。星的目光依旧抓着那位高挑男子不放，她侧过头凑近砂金的耳朵说：“他就是那天我在温室里看见的人。”
砂金偏着头若有所思，“他么…呵，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就是人鱼族现任族长，梅迪恩。”
“人鱼还能上岸？”
“这世界上还有人鱼公主和人类王子结婚的故事呢，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砂金耸肩道。
星不打算在无意义的问题里过多纠结，她松开与砂金相挽的手，拿了一杯香槟酒问：“什么时候？”砂金也向侍应要来一杯香槟，他微笑致谢，而后抿了一口才看向星答：“随时随地。”
舞池中的人变动得更迅捷，随着新加入的人而壮大，同时间散开又忽然聚拢——有人开始东游西荡，自信满满地穿梭，愉快而短暂地成为人群中心，仿佛一位胜利者，在不断变换的灯光下轻快地转变面孔、声音和色彩。
在这些珠光宝气之间，有一个人举着香槟酒，一口灌下去壮胆，然后目光凛冽，独自走向舞池上方。短暂静默后，乐团指挥配合她改变了节奏，人们一阵窃窃私语，宴会由此正式开始。
星大步流星地往少女中心的梅迪恩走去，他的周围都是人，各色头发让他整个人又种五彩斑斓的光彩，梅迪恩正手拿鸡尾酒微笑，瞧见来人，他的笑容里包含了玩味，却没有惊诧。
“先生，我注意你很久了，不知我可否邀你共舞一曲？”
“这……真让我意外，”梅迪恩盯着半躬身的星说，“赫利肯的传统向来是男士邀请女士共舞，很少出现像小姐这种情况发生呢。”
星好像听见某人正在的咬牙切齿，但她并不在乎。按星的话来说，「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那不妨今日就试一试，还是说您不敢？”
梅迪恩敛起了笑，他一不笑那张脸就是装酷的典范。“怎么会，这应该是我的荣幸。”
乐团及时奏响了爵士乐，他们融入舞台，跟随大众的舞步而舞动。“我以为你会先去找奥尔森，”梅迪恩看着右侧说，“至少你的男伴是这么计划的。”
星与他刻意隔了两个拳头，并有往三个增加的趋势。“我都不知道鱼的耳朵原来这么灵。”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为什么要帮公司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奴隶出身的公司走狗。”
梅迪恩牵引着星向自己靠近，直到她定定与之对视。
“我做事全屏心情，不论出身。再说了，砂金的信誉不错，我可不敢去帮一个身份高贵，却朝三暮四的人。”
梅迪恩一言不发，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热爱跳舞的舞蹈家。蓦地，他低沉地说：
“…我还是劝你们尽早离开为好，如果不想喝海水的话。”
星有意寻找落脚的位置，可每次都被梅迪恩灵活地躲去。她拉起微笑说：“不好意思，我的舞伴说我舞技不怎么样。”
“我突然觉得跳舞这件事还不算无聊，还有，相比海水，我更喜欢垃圾气泡水。”
“谢谢，不用了。还有，你的舞伴说得确实没错。”梅迪恩不说话了，他下意识看了眼奥尔森的方向，却没能找到人，他微微蹙起眉。
“梅迪恩先生，和我跳舞的话，可要保持注意力哦。”
脚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之后是突兀的吸气声，梅迪恩喘息一口，扯出一个堪比贴上去的假笑。一段舞曲落幕，男人和女人们逐渐分成两半，梅迪恩拖着脚躬身向星致意，星却没有向其他女士那样提裙回礼。
“谢谢你，梅迪恩先生，我跳得很开心。”
“但我忘了说，这句话本来应该给某个人的，但现在先给你吧。我玩得起。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梅迪恩先生，让我们来猜猜奥尔森公爵现在会在何处吧？”
舞厅的大门轰然开启，乌泱泱的士兵如一头饥饿的鲨鱼，一瞬间冲散舞池上的所有跳舞的人。变故来得太突然，连布鲁内特也还维持着一个饮酒的姿势，就被突如其来地情况惊得喷出酒。而伟大的国王却依旧在王位上数着小鱼，痴痴地傻笑着。
梅迪恩迷茫地环顾四周，这与他们计划中的行动快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焦躁地咬紧牙关。可眼前那还有庄家的身影？
梅迪恩再找不见那位方才与他共舞的灰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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