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不是墨涅塔的祭司吗,为什么要来参加负世徒的集会?”
今早,阿格莱雅发现她的母亲带着三两侍从,没有惊动其他人,准备悄悄出门。被家人宠爱的任性大小姐遵从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尾随,想看看母亲要去哪里。
不出一里,毫无跟踪经验的阿格莱雅,就被欧律诺墨身边的护卫揪出来了。
看着阿格莱雅倔强的眼神,深刻了解自己被溺爱长大的女儿,那死不回头的性格,欧律诺墨无奈叹息,默认了阿格莱雅的跟随。
侍卫驾车行驶百里,从奥赫玛繁华的街巷,拐入人迹罕至的小径,最终在一座简约大气的宫殿停下。
阿格莱雅被侍从扶下车马,她瞟了眼宫殿前的标语,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负世徒的集会场所。
阿格莱雅的家族是供奉浪漫泰坦墨涅塔的祭司世家,而负世徒是以践行负世苦修闻名的刻法勒信徒团体。
虽然同在奥赫玛,但这两个群体并无交集,所以阿格莱雅才对母亲发出了开头的疑问。
面对阿格莱雅好奇眨巴的眼睛,欧律诺墨选择笑而不答。
即使是骄纵的大小姐,也应该知道,不要对身为家主的母亲避而不谈的事情追根究底。
超过一分钟都没有听到欧律诺墨的回答,阿格莱雅知道了母亲的意思,她乖乖闭上了嘴,没有追问。
“欧律诺墨女士,你好。”
“你好,先生。”
“欧律诺墨女士,感谢你之前提供的织物。它们已经送到合适的人手中了。”
“那真是太好了。”
阿格莱雅看着欧律诺墨与周围的负世徒十分熟稔的样子,越发困惑了。趁着没人上来打招呼了,她忍不住问欧律诺墨:
“母亲,你为什么认识那么多负世徒呀?”在阿格莱雅的记忆里,可没有母亲与负世徒有私交的记录。
这次,欧律诺墨没有不回应了,她惊讶地看着阿格莱雅道:“小雅,你忘记了吗?你的父亲,他就是一位负世徒啊。”
父亲,一个近乎在阿格莱雅人生缺失的词。如果不是小时候的生日会上,她都会收到一封信和一个特别的礼物盒,阿格莱雅还以为自己是母亲一个人生下的呢。
而在第六次生日后,阿格莱雅连信都不会收到了。那个男人本就在她那里存在感微薄,失去最后的了解渠道,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生活灿烂的大小姐,自然而然把他给忘了。
只是,不管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把父亲忘记了这种事阿格莱雅是不会亲口承认的,这可太失贵族教养了。
“欧律诺墨女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阿……啊,现在应该叫你,马尔斯了吧。”
“是的。不久前,我在负世骑士团的选拔中胜出,接续了老师曾承袭的,骑士长马尔斯之名。”
在阿格莱雅与欧律诺墨陷入尴尬的气氛之时,一个穿着黄金盔甲的高大男人走来和欧律诺墨说话。
欧律诺墨的目光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阿格莱雅松了口气。
马尔斯看向欧律诺墨身后的阿格莱雅:“这位,想必就是令爱吧?”
欧律诺墨微笑点点头,阿格莱雅上前,优雅地行了一礼。
“我名阿格莱雅。你好,马尔斯骑士长。”
“我曾替远行的老师,见过刚出生的你。不过十几年,阿格莱雅小姐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啊。”
“马尔斯先生倒是与传闻中一样,是位伟岸的骑士呢。”
和阿格莱雅礼貌互夸一番后,马尔斯没忘此行目的,他转身对欧律诺墨说:“欧律诺墨女士,对于你的求见,诺斯管家已经同意。”
诺斯是负世徒实际的掌控者,但他说自己不过是为主人守护家产的仆从,一直以管家自称。
“诺斯管家正在会见其他访客,大概一刻钟后才能接见欧律诺墨女士。在此之前,你可以带阿格莱雅小姐在这里随意观赏。”
马尔斯向欧律诺墨行道别礼,离开了。
欧律诺墨看着下方正在向某处聚集的负世徒,她回头对阿格莱雅说,要带她看一个东西。
见母亲神神秘秘的样子,阿格莱雅好奇地随欧律诺墨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楼大厅的中央。
黎明机器的光芒穿过大殿镂空的穹顶,簇拥着中心十米高的雕像。
披散的头丝缕缕分明,其上的露珠反射点点辉光。温柔的白纱覆盖圣洁的躯体,低垂的眼眸,悲悯地注视下方的人们。右脚踮起,左脚向前,祂双手向下张开,似要接住世人的一切苦难。
阿格莱雅呆呆地仰望雕像,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祂好‘美’。”
“负世神使,刻法勒最初的祭司——卡西利亚斯。这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清晰刻画出他样貌的雕像。”欧律诺墨的周围都是安静垂首的信徒,她轻声与女儿说。
“它的作者正是我们家族的先祖。据说,先祖与卡西利亚斯大人见了一面后,花费十数年时间完成了这座雕像。而后,他舍弃了浪漫祭司的身份,成为了一名追随负世神使的负世徒。”
卡西利亚斯,阿格莱雅记得这个名字,在那个身份是她父亲的男人给她的信里,写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
[不要等待神明的垂怜,能拯救世人的唯有人。这是卡西利亚斯大人给予人们的第一句话,也是我们负世徒存在的意义。在这神明沉默的年代,这句话的含义越发深刻。]
[强而有力的身躯,坚不可摧的意志,代泰坦行使负世之责。这是卡西利亚斯大人给予负世徒的赞誉,亦是现在的我们通过苦修所追寻的目标。]
[负世徒的手册里,记载了卡西利亚斯大人的大部分语录,我的每一个困惑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纵使离去百年,卡西利亚斯大人依旧指引在我们。]
[通过卡西利亚斯大人教授的方法,我成功阻止了一场因恩怨而起纷争。神使大人说人性比神性更复杂得多,我现在才明白,确实如此。]
……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卡西利亚斯大人,他说我如果继续行动下去,一定会死。我说我知道,那是以一人之力无法阻止的灾厄,但能救下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卡西利亚斯大人笑了,他说他会接纳我,那已被黑潮侵蚀的灵魂。]
记忆的碎片涌上阿格莱雅的脑海,映入她眼中的雕像,除了外表的那神圣美丽,又浮现出了另一种,她未曾认知的‘美’。
而这一次,阿格莱雅的心跳不再猛烈,反而分外宁静。
“家主大人,诺斯先生来了。”
欧律诺墨对通报的侍从点点头,她临走前对阿格莱雅说:“小雅,我不会那么快回来。你玩腻了就让侍卫带你先回家吧。”
阿格莱雅神色恍惚,没有回应母亲的话。
欧律诺墨见阿格莱雅的样子,并不奇怪。同为追求‘美’的织者,她第一次见到卡西利亚斯的圣像也是这样的。
留了一位侍从照看阿格莱雅,欧律诺墨在负世骑士的带领下,走到会客室。
会客室里站着一个人,他的皮肤白得像瓷片,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双眼用丝巾缚盖,说话并不动用唇齿。
这就是诺斯,一个安提基色拉人。他向欧律诺墨颔首致意,让她坐下。
简单问候后,诺斯直入主题:“欧律诺墨女士,你以上一任马尔斯骑士长的名义,向负世徒请求:在家族危难之际,保护你的女儿阿格莱雅小姐。这是你的来信内容,现在可有要修改之处?”
“并无修改。”
“既然如此,请在这份契约上,签下你的名字。”
在欧律诺墨与诺斯进行交易时,另一边的阿格莱雅催促着侍从驾车快点,飞速回到了家门口。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回应侍女的问候,阿格莱雅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跑入她的专属纺织房间,准备将自己得到的灵感全部纺出。
织机一转,停止之时,便是十日以后。
侍女按照惯例,安静地把吃食放在桌边。准备离开时,瞥了眼,她发现阿格莱雅并不在织衣,而是皱眉伏案。
“小姐,你怎么了?”
“灵感,没有了。”
侍女看阿格莱雅面色苍白的样子,劝道:“小姐,你已经纺织十天了,灵感枯竭是正常的。你现在需要休息了。等你重振精神,墨涅塔会再次眷顾你的。”
阿格莱雅点点头,侍女扶她到房间的大床,温柔地为其盖上被子。
沉沉睡了一日,阿格莱雅又过上了追逐美的生活。
但过去一月,愁绪仍未从她眉间褪去。
言笑晏晏的美貌侍女,觥筹交错的奢华宴会,荒原的狂风,大海的波涛,天空的惊雷……曾触动过心灵的一切事物,如今在她眼眸里皆失去了色彩。
“先祖啊,我理解了你为什么离开浪漫的神殿了。”
已见过世间的至美,又怎能再为凡尘驻足。
这样想着,阿格莱雅更沮丧了。先祖能留着自己的‘墨涅塔’身边,她又要去哪里,寻找一个消失的存在呢?
或许梦里可以吧。
阿格莱雅拿起侍女送上的,据说是海妖制作的蜜酿,一饮而尽。其实她心里并未报有多少期待。
杯盏被手臂扫落地面,发出咔嚓的碎裂声。阿格莱雅手抵额头,脑袋昏沉,她抬眸看向窗外的庭院,眼睛骤然睁大。
夜风吹过,桂花掠过指尖,辫尾摇曳,他抬起瓷器般莹润的脸,蕴含星海的金眸,对了上一抹青金色。
少女跌跌撞撞地走来,男孩疑惑地歪头。
“你是,海妖送来的妖精……哈,墨涅塔的精灵,与我共舞吧。”
艾夏注视着阿格莱雅迷醉的青金色眼眸,他犹豫地伸出手,虚虚放在少女抬起的手心。
白皙的赤足与金色高跟交替,金色的裙摆与白色的袍角轻抚,金蝶与星辰在黄金的桂花雨下,翩翩起舞。
月光之下,只有少女跃动的影子。
欧律诺墨:崩铁里没提阿格莱雅母亲的名字,我引用了希腊神话里美惠三女神母亲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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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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