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我拒绝。”

简单切实的三个字仿佛落地有声。

神经病放开我的手,朝这个方向行谢幕礼,说:“阿哈尊重所有决定。”

他丝毫没有因为主意被拒绝而感到不悦,只是嚷嚷着:“啊哈真没面子!”

这位总所周知的乐子神看起来非一般的平易近人,他提出意见,然后被我拒绝,身为一个星神,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打算做——

“可是这样不行啊。”阿哈话音一转,“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刚写好的剧本从第一页就被撕毁,编剧会生气的。”

个鬼。

我心里的评价拐了个十万八千里的大弯。

在我退后与他拉开距离的同时,见到他伸手扣住覆盖在脸上的面具,那面具被取下来,露出底下戴着的另一副面具。

我没学过怎么打架,也就从过路的赏金猎人那里学过两招表面功夫。

继承自塔伊兹育罗斯的力量足够我在那颗星球的地表横行。

当面前站着一个星神,一个古老不知深浅的存在,反抗本身并不存在意义。

但反抗是某种根植在人骨髓里的习惯,没有意义跟不做也是两回事。

可惜我根本没机会反抗,他的身影从我视线中消失,在残影尚未落下时,一只便托住我的手臂。

他的胸膛靠在我后背,戴着的面具在我侧脸上压出痕迹,这是一种相当亲昵的姿态,我觉得我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他将手里的面具妥帖为我别在发间:“得把你这个不定性的异常源头从祂身上切去。”

说话时若有若无的温热呼吸打在耳根处,我终于感受到物归原主的身体控制权,把他从后面甩开:“我讨厌阿哈。”

至于别在发间的面具,我尝试了一下,没能把它取下来。

他还在笑,我的喜欢与讨厌对他而言其实无关痛痒,更重要的是,我与塔伊兹育罗斯之间某种隐秘的连结被切断了。

头顶漫天的虫巢正暴躁扑向大地,它们奔向这座花园,最后目送我被乐子神带走。

他把我丢在宇宙中某片星海,离开之前还说着:“阿哈会为你准备赔礼,我的朋友。”

随着阿哈消失离开,巨锤敲击声从银河深处传来,响彻寰宇。

我望着无法分辨方向的四周,这里看上去没有除我之外的活物,窒息感迎面扑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素质真是太好了。

……欢愉就是口口。

得益于命途力量的庇佑,我不会死在外太空,也免于诸多生理需求,譬如进食与水源。

耐心不好的人或许无法适应这样长期独行。

好在我来到这个宇宙后首先学会的,就是要如何度过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岁月,在人皮底下铸就出一副铜墙铁壁。

第一个月,我找到繁星中铺就的银轨,企图循着既定的道路闯进拥有文明的星域。第一年,我路过许多尚未孕育智慧生物的天体,那些星球通常是某种有机生物的家,就像我曾看到过未被赏金猎人闯入的那个星球。第二年……第…不知道多少年,我终于在某个断绝生机的星球遇到一个活人。

可能是长久没有能交流的存在,他的声带功能已经退化的差不多,开口时几乎不成腔调。

他的嘴张开又闭合,翻来覆去说不清唯一一句含糊话,我听清里面几个字,猜测他说的话是:有谁能跟我说说话吗?跟我说说话吧。

语言在常年独身时仿佛某种负累,主人念叨着不愿意放下,最后却成为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回应的语言常常会让人感受到绝望般的孤独。

幸好我赶在他断气之前来到这颗星球。

等死的老人为此稍微挣扎了一下,但不多。

帮他重新找回语言功能后,我终于久违地与银河再次接轨,从他那里得知一些信息。

他曾是一个赏金猎人,因为星船坠毁在这颗星球,所以被长久困在这里。

“宇宙里多了许多虫群。”他这样说,“我的故乡毁在他们足以剿灭星辰的颚下,那些凶手所过之地,文明坍塌,万物寂灭。”

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可我也记得,我曾与塔伊兹育罗斯心神相连,就如同我的任何想法与情绪都瞒不过他,自从我学会如何与祂用相同的手段沟通,从没有感知到他发出任何攻击人类与文明的指令。

我被听闻那些关于欢愉星神的信息误导了,阿哈大费周章把我丢到宇宙里某个犄角旮旯,绝不可能是单纯为了找乐子。

在某一天,星海中驶来一艘舰船,它划破黎明的平静,于星球外某一处停泊。

“探测器发现这颗星球上发出了有机求救信号。”眼熟的灰毛从舱室里出来,他取下头顶戴着的礼帽,那只手落在胸前,阿基维利半弯腰朝我行了个绅士礼,“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遇见。”

“我暂任贡多拉的护卫一职,这艘舰船的目的地是伊莱狄希纳星域,我们欢迎各个命途的好心人到船上来,奔赴一场屠神的盛宴。”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略过,落在我发间取不下来那副面具上,问,“要上船吗?愚者。”

我的脸色想必很不好看。

身后的赏金猎人比我要果断,他已经率先踏上陌生的船,嘴里说着感谢:“劳烦了。”

“阿基……”

我想要问他某些事情,但是嘴里的名字念到一半就被止住,他的食指落在唇前“示意”我噤声,随后牵起我的手带我去到船上:“小姐,在这种地方,你还是称呼我为无名客比较好。”

船上似乎在举办一场舞会。

喧闹的人群捧着溢满的酒杯,汇聚在舞池里笑闹。

我避开醉酒后想要往身上撞的酒鬼,看向身边的阿基维利:“这看起来不像是要去参加诛神之战。”

“没办法,这里有很多假面愚者。”他耸了耸肩,“那些人跟你可不一样,他们说收到主的神启,就这么偷走了悲悼怜人的船,然后叫嚣着什么神战啊,精彩啊,载着路上遇见的人一路往伊莱狄希纳星域开。”

“你也是为这个目的去的。”我确信。

“没错。”阿基维利从一旁的酒塔上端出一杯递给我,“喝吗?”

我接过他手里的酒杯,看里面乘着的彩色液体随动作摇晃,我有很多事情还没搞明白,于是问他:“为什么很多人要祂死?你知道的,祂自绝望之中诞生,是个没什么野望的笨蛋。”

阿基维利的手落在我头顶:“你不应该跟我讲道理的,宇宙就不会跟自己诞生孕育出的存在讲道理。”

他说:“阿哈想必很喜欢你,但我一直觉得,人有自己选择脚下道路的权力。”

我可能有点不识好歹了,没有体会到他嘴里所谓乐子人的喜欢。

周身的环境分明热闹极了,可阿基维利站在我身前,我从他身上感受到某种亘古的沉寂,他金色的眼睛正看着我,随着唇角向上勾起,他身上的疏离感倏忽散开,晕染成令人安心的温和。

阿基维利说:“开拓就像一条永无止歇的旅途,所有的生灵于其上行走,每个人会在其中走出不同的道路,现在,你可以选择要如何开拓自己的未来。”

“乘着这艘船去到蠹星——也就是塔伊兹育罗斯的诞生之地,又或者在某个停靠的补给站下船。你可以自己选。”

我气笑了:“你这不是等于说让我选活着还是跟祂一起死吗?”

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拍下去,我咬牙道:“我在问你,银河有那么多星神,为什么繁育非死不可?”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他看起来没有因为我的质问生气,只是叹着气这样说道:“很多人说我是最像人的星神,可像不代表是,哪怕我曾经身为人存在过。”

他说:“你不一样,你还是人。人类的最高利益,就是你的利益。”

阿基维利伸手捧住我的脸,带着我的视线朝向某个方面,那里是一整面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银河里流动的天体。

“按照预测,这艘舰船沿着轨道再航行十个标准星际日,会到达一个孕育着文明的星球。”他的声音落在我耳边,“睁开眼看看吧,看看银河的现状。”

我在贡多拉上待了十个星际日,这上面什么人都有,无名客、假面愚者、赏金猎人、天外合唱班、悲悼怜人、琥珀王后援队、混沌医师,还有许多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派系。

虽然我因为头顶的面具被自动归类进名为愚者的大分类,但是说实话,我跟他们实在合不来。

等到舰船停在行星外的接驳港口进行补给,我是第一批从上面下来的人。

阿基维利混在人群里面勾住我的肩,带着我一起脱离人流。

我问他:“我们去哪儿?”

“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他在我肩上拍了两下,最后收回手,“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街道、居民区、商场里,人们在地表生活,像我故乡的城市那样。

学校旁边比较安静,我看到几个孩子在操场上奔跑玩乐,越过学校的院墙,不远处还有家医院,许多病房的窗都开着,我看见了……看见了从窗户里面飞出的虫群。

医院里为什么会飞出虫群来?

“那是这座医院里的新生儿。”阿基维利的声音清楚落在我耳畔,“这就是繁育命途不断强盛壮大带来的后果。”

他说:“被繁育命途笼罩之地,最后的结果都是沦为不同却又相同的虫群。祂的命途影响还在扩大,尽头大约是直到整个宇宙都被覆盖。”

“之前你问我那个问题,现在,你自己找到答案了吗?”

我的思想随着他的发问不断凝聚,最后汇聚在某个地方,思想在问我:繁育觉得你是祂的同类,你就真的不再是人了吗?

……不对。

我在迷茫中抓住某个特意被他忽略的点:“我还在祂身边的时候没有这样,变化是从我离开祂才出现的。”

阿哈把我从蠹星带走,某种意义上是在放任繁育命途的扩张,祂们…是这些星神一同纵容那道命途膨胀到完全无法收拾的地步。

我看向阿基维利,他漂亮的灿金色眼睛没有移开:“你很聪明,人类就是拥有这样无穷无尽的潜力。”

人在未经历挫折时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像当时的我:“或许我可以阻止,甚至改变事态的发展。”

阿基维利没有意见。

开拓从来都是勇敢的代名词,无论何时何地,他总会赞赏每个存在身上迸发出的勇气。

一号前夫下一章差不多就能领盒饭了

前夫二号是阿基维利,还在犹豫要不要写阿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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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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